“那你說應該怎麽辦?”白玉林也意識到了問題在哪。
不是不應該練,而是練得方向不對。
白玉林現在應該做的是全面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足自己的缺陷,而不是為了應付一場演出而去專門的連一首曲子。
在李星舟看來,白玉林其實能力是夠的,如果只是想要在樂團裡留下來的話,只需要改變一下白玉林的心態就行,雖然不知道白玉林和劉長洲到底有什麽淵源,就他看這兩個人之間肯定是關系匪淺,以這種關系,只要能力不太差,留在國際大劇院管弦樂團就是很輕松的一件事,更何況白玉林的能力本就不差。
關於這點,李星舟其實還蠻想要探究一下的,就以白玉林現在表現出來的這種能力,三年前不可能太差啊,在哈爾濱……就算哈爾濱是音樂之都,也不至於說是找不到工作吧?就算是最後去的是魏琳的交響樂團,但那也還是一個鄉村交響樂團,怎麽想都不太對。
“白哥,你就照常練習就行了,你的水平不差的。”李星舟找到了另一個切入點,勸道:“你想想,這次可不是陳指來指揮了,是科坎,他是俄羅斯來的,合作一場演出他肯定是不想出問題對不對?就算走了個形式,但也畢竟是讓他看了看都誰參加演出,如果你達不到要求,人家能留你下來參加2月份的第2場演出嗎?對不對?你的能力是夠的,我看在團裡怎麽也不是最差的,對不對?”
李星舟說得很快,他不想給白玉林思考和插話的機會,就想按照這個思路往下走,即是不達到演出條件的人是不會留下來參加演出,這次的演出不會有人情關系。
實際上是這樣,但原因不是這個。這裡畢竟是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李星舟覺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真有人情關系讓一個廢物來濫竽充數,肯定是能力達標的。但是現在白玉林看不透啊,李星舟知道這麽說是說不通的,這麽簡單的道理根本不用人教,只能說他這位白哥鑽牛角尖了。
李星舟一邊說,一邊看著聽得入神的白玉林就感到無語,他的邏輯裡面有一個最大的漏洞,就是一外來合作的指揮,根本不會對你們交響樂團裡的人事關系指手畫腳。交響樂嘛,水平高有水平高的合作方法,水平低有水平低的合作方法,只要聲音是和諧的就行,如果說一個國家裡數一數二的樂團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這個國家也沒交響樂了。
“我知道了,是我操之過急了。但是下一場演出……”
白玉林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拗不過這個彎,讓李星舟即無語又著急,而且感到十分好笑。
“白哥,科坎都沒說什麽呢,他有單獨把你拎出來說你的問題嗎?沒有吧。”李星舟著急的說道:“你怎麽就想不通呢?你把狀態維持好,持續進步就行,你心態如果出了問題,表演裡就都是問題了。”
白玉林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想通,但這不妨礙他認為李星舟的觀點是對的,而且他在之前聽林沁勸說的時候,也的確是感到自己的心態出了問題,聽人勸吃飽飯這件事白玉林還是知道的,既然這麽多人說自己心態出了問題,那就很簡單了,調整一下就行。
而且也不需要什麽大的調整,就是張弛有度唄,這段時間也確實是太緊了……其實也沒緊兩天,就有人來找自己了。
“說吧,李大師,是誰勞您老來勸我的啊?”白玉林調笑著說道:“您老可不是關心這種事的主啊。”
李星舟為之語塞。
自李星舟來到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以來,一直都有種獨來獨往的感覺,即使是和白玉林住在一塊,也很少說是早上一起來樂團,晚上一起走的,只有在排練的時候會在排練廳出現,晚上有時候會和白玉林一起練習室內樂,這兩天白玉林沒有喝陳綺雲他們進行室內樂的練習,他自然也就不去了。
“是陳綺雲。”李星舟賣得毫無心理負擔,“我都在想她是不是喜歡你,這麽關注你。”
“說點靠譜的吧。”白玉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人家姑娘才多大,而且你沒看出來這姑娘完全是那種滿腦子浪漫主義思想的嗎?怎麽可能找我這個現實主義的,要找也是找你吧,你們這段時間整得跟歡喜冤家似的。”
“白哥別鬧,就我是什麽貨色我心裡清楚。”李星舟吐槽自己也是毫無心理負擔,“小姑奶奶眼睛不瞎,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李星舟沒說的是,他之前泡過人家閨蜜,還給人家閨蜜甩了,陳綺雲自然是對他意見很大。不過那一段感情本就是玩玩,那倆人彼此都知道,陳綺雲也不好拿那件事發作,只能是看不慣。
想起這個,李星舟就很感慨,他現在也不知道這些感情裡,到底有多少姑娘是動了真情的。人這種生物是真的奇怪,感性起來什麽都不顧了。
未免白玉林一直拿自己開刷,李星舟趕緊說道:“再說了,白哥你那還叫現實主義,騙誰呢?就你那音色就不現實,嚴肅的人表演歡快的曲子怎麽都有股子規矩的味,浪漫的人演奏現實的曲子也是飄在雲裡。”
“別跟我扯音色,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怎麽說都有理。”白玉林擺了擺手,說道:“走吧,去看看小雲她們那邊是不是還練室內樂呢,放松下吧。”
這個時候李星舟突然想起來,好像這還是自己主動去找的陳綺雲來著,真是給自己攬活,本來沒什麽事,陳綺雲也不會主動找過來說幫忙的事……
“怎麽了?”白玉林看著臉色沉下去的李星舟問道。
“沒事。”李星舟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就是覺得自己挺傻的,我真傻,真的。”
祥林嫂?
白玉林無語的帶著腦子突然秀逗的李星舟來到陳綺雲的琴房這邊,小姑娘正在裡面轉圈圈呢,張琳這在一旁看曲譜。
見到白玉林推門進來,陳綺雲就好像一下子放松下來了一樣,嘰嘰喳喳的說道:“白哥想通了?還行啊,渣男,你還有點用啊。”
“喂喂,別亂說啊,我那可都是兩情相悅。”李星舟十分不爽陳綺雲這麽叫他。
白玉林好奇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小雲擔心……”
剛說四個字的張琳被陳綺雲捂住了嘴巴,她也沒掙扎,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捂著她的嘴,示意自己不說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放過了根本不在意的張琳,說道:“你別管了白哥,你想通了就行,今天不練了,我們去逛公園吧!”
白玉林頓感無語,說道:“我想通什麽了……不過謝了啊,他都告訴我了,沒什麽好瞞著的。”
李星舟被白玉林賣了也沒什麽感覺,這件事本來就是陳綺雲也沒說瞞著,他也沒不讓說,怎麽說都行。
陳綺雲瞪了李星舟一眼,她也知道,就是被人說出來感覺不好意思而已。
“沒事啦,白哥你在BJ挺照顧我的,看到了當然要說啦。”陳綺雲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很大方的說道:“別多想啊,白哥,你要是再帥點才到我的好感區。”
白玉林笑了笑,說道:“放心吧,你白哥現在心有所屬。”
本來看著這三個人要出去溜達的李星舟聽了這句話一下子來了興致,也不想走了,饒有興致的說道:“怎麽?白哥你想通了?不瞞著了?”
“本來也沒什麽好瞞著的,只不過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而且那個時候我還不確定自己的想法而已。”白玉林坦然說道:“我自己都沒想明白,當然說不出來什麽嘍。”
“誰?誰?”陳綺雲的八卦之心一下子就熊熊燃起。
“先走吧,一遍溜達一邊說,我也放松一下。”白玉林笑著說道。
陳綺雲三個人也不含糊,一點都不磨嘰,5分鍾解決戰鬥,穿好外套準備出門,比白玉林快多了。
在陳綺雲的帶領下,他們跑到玉淵潭公園去玩,這個季節的玉淵潭公園其實沒什麽玩的,賞花最早也要等到3月末,這裡現在大多是BJ本地的老人和帶孩子玩的家長。
“好了!到地方了!白哥你快說!”一到公園,陳綺雲就開始追問。
看著三個完全沒心思逛公園的人,白玉林也不含糊,坦白道:“她叫柳燕,是我以前的朋友,很久都沒見了,在BJ突然碰到的。以前沒什麽想法,這次遇到後就……”
“在哪碰到的啊?”陳綺雲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張琳的表情,讓她比較遺憾的是,張琳似乎對此沒什麽反應。
“在國博,我去看畫的時候碰到的,她是畫家。”白玉林回憶著當世的情景,現在想來還真是有點緣分妙不可言的感覺。
李星舟這時候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柳燕,我說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她好像還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呢,在上海辦過畫展,比較成功的那種。”
“是嗎?”白玉林比較驚訝,因為他記得柳燕和他說過現在正尋找出國的機會,在他的概念裡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是能夠在上海成功舉辦畫展的人所遭遇的。
能在上海辦畫展,出國應該不是難事吧?
白玉林把自己的困惑說出來,李星舟和陳綺雲面面相覷,表示他們都是外行,對這種事情不慎了解。
“你沒問過她去國外做什麽吧?”張琳說道:“我現在出國也很簡單,我去留學也好,找工作也好,都不是很難。難的在於找誰當老師,找的什麽樣的工作。”
這麽一說,白玉林似乎是懂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來李星舟似乎說過,他參賽獲獎的好處就是能自己選老師,而且陳綺雲還表示過羨慕來著。
在追問了一通之後,三個人的好奇心似乎是得到了滿足,只有陳綺雲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
陳綺雲有點不開心的點在於張琳似乎不在乎,在她看來張琳應該是對白玉林有些好感的,以前她的感覺一直沒出過錯,這次應該是看走眼了。
之後的話題就奔著音樂和未來的事情走遠了。
李星舟吐槽說自己不喜歡肖斯塔科維奇,說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前後矛盾,一點趣味性都沒有。
白玉林吹噓拉威爾是神, 《波萊羅舞曲》是天選之作。
陳綺雲吐槽李星舟的好運氣,就這麽一回比賽有這個獎勵就被他碰上了。
張琳在一旁聽得比較多,說得比較少,大多都是和音樂相關的討論。
“其實參加比賽真的是比較好的選擇,就算是獎勵沒有這個,你也有可能在表演的時候被某位評委看中,人家會給你個機會的。”李星舟見話題聊到這,就解釋了一下,“但說實話,最近在比賽中沒獲獎就被看中的,基本上都是日本人,中國人很少的。”
“這是刻板印象,歐洲那邊普遍認為我們的創造力不足。”張琳開口說道。
“還真不是,最起碼不是主要原因。”李星舟笑了笑,說道:“主要還是能力問題,能在比賽裡取得成績的中國樂手,一般都已經在歐洲了,咱們這邊去歐洲一般都會比較早。說起來……你怎麽沒去?”
“你不也沒去嗎?”陳綺雲沒好氣的說道:“我為什麽沒去這不是誰都知道嗎?”
白玉林心說他就不知道,但也不好意思問,而且也不感興趣。
“所以說有的人生在羅馬呢。”李星舟感歎道:“我是有一位特別想跟著學習的老師,你是想找哪位找哪位,完全比不了嘛。”
白玉林聽這話一想也就明白了,陳綺雲音樂世家,拜誰為老師,估計早就找好了吧。
“別看我,我不想出國。”張琳見白玉林的眼神飄了過來,開口說道。
白玉林聳了聳肩,開始接受陳綺雲關於讓他參加比賽的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