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追了一陣，直到奔逃在前面的幾十個團丁被早已埋伏在南面的騎兵營那一個連截住，秦川才才命令突擊連的戰士們打掃戰場。

　　秦川勒轉馬頭，目光在戰場上搜尋一圈也沒見到李雲龍的影子，不由嚇了一跳，急忙又打馬向回尋找，終於在路邊一塊石頭上，看到一個人坐在那裡吸煙的李雲龍，這才心放下一些，策馬來到李雲龍身前，跳下馬。

　　秦川上下打量了李雲龍一番，見李雲龍臉上身上雖然有許多血跡，可卻看不出有沒有受傷，不過看著悠閑愜意吸著香煙的李雲龍，秦川知道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可還是出聲詢問。

　　“團長，你沒受傷吧?”

　　滿臉血跡的的李雲龍一齜牙，露出白生生的牙齒瞪了秦川一眼，不屑地說，“就這幾個歪瓜裂棗的，還傷得了我李雲龍。”

　　李雲龍有些炫耀地說，“不是跟你小子吹，咱老李自打黃麻暴動參加革命起，同地方軍閥，中央軍，現在又有了馬家軍，大大小小打幾百仗，槍林彈雨的經過的多了，可這渾身上下就是一個槍眼都沒有。孔二愣子那小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說老子是掃把星下界，一身晦氣，就連敵人子彈都不敢沾老子的邊。倒是丁偉那小子說句公道話，說咱老李是天殺星下凡，一身殺氣，哪有子彈敢傷咱老李。”

　　李雲龍吐出個煙圈，霸氣地說，“要我說，甭管掃把星還是天殺星，反正都是天上的星宿，都是命硬的，戰場上只有咱老李殺敵人的份，沒有敵人傷老子的份。”

　　就在李雲龍向秦川“吹噓”時，遙遠的固原地區，孔捷一個人背著手在團部裡不停地轉著圈子，不時長籲短歎，偶爾嘴裡還低聲嘀咕著，“這他娘的又是兩天了。”

　　可能是轉的有些累了，孔捷歎口氣，掏出他的旱煙袋，來到桌邊正要坐到一個粗糙的條凳上，突然又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隨著那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的馬蹄聲，孔捷的一顆心也跟著馬蹄聲“砰砰”地急促跳動。他知道，這一定是去援西軍指揮部去打探李雲龍消息的丁偉回來了。

　　丁偉這麽急著跑回來，這一定是有了李雲龍的消息，想到這，孔捷已經坐下一半的身體又慢慢站了起來，只是孔捷卻感覺雙腿有些發軟，隻好用手按在桌上支撐著身體。

　　兩聲戰馬嘶鳴，馬蹄聲在團部門前戛然而止，然後就是臉色木然的丁偉推門走了進來。

　　“老丁，怎麽樣?”孔捷本想問李雲龍怎麽樣，可他現在即很想聽到李雲龍的消息，又很怕聽到李雲龍這三個字，見到丁偉面無表情，孔捷一顆心也不由慢慢沉了下去。

　　丁偉把馬鞭扔到桌上，接過參謀遞過來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歎口氣說道，“情況非常不好，西路軍主力現在被敵人圍困在祁連山深處，損失極大，目前全軍兵力只有三個團左右，估計這裡面應該還包括許多傷員。”

　　“那李雲……”孔捷遲疑著想要詢問李雲龍的消息，可直到最後，那個龍字也沒說出口。

　　丁偉沒有回答，而是對門外高喊，“警衛員，去搞兩碗酒來，要大碗，我和孔團長今天要不醉不休。”

　　丁偉喊完，想了想又補充說，“多搞一大碗酒，要三碗。”

　　兩個人要三大碗酒，莫非李雲龍……

　　這第三碗酒……

　　孔捷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隻覺渾身無力，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地上，“咣當”一聲連帶著把那個粗糙的條凳也帶翻在地。

　　孔捷這一坐到地上，嚇了丁偉一跳，急忙和團部裡的一個參謀過去，扶起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孔捷，“老孔，你這是怎麽了?”丁偉一臉焦急地問。

　　在參謀攙扶下坐到條凳上的孔捷早已孑然淚下，顫抖著嘴唇說道，“老丁，老李的事情你就直說吧，我挺得住。”

　　“哈哈哈哈哈”，丁偉愣了一會，忽然仰天爆發出一陣暢快以及的大笑。

　　看著一邊大笑，一邊流下眼淚的丁偉，孔捷咬著牙扶著桌子站起身，顫抖著聲音安慰丁偉，“老丁，四方面軍離開川陝根據地時，咱們在大別山時期一個班裡的老戰友，就只剩下咱們倆還有老李這三個，其他戰友還不都是為革命犧牲了，現在剩下咱們倆，如果有一天到了革命需要的時候，我們哥倆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地獻出咱們的鮮血和生命。”

　　笑得已經沒有了力氣的丁偉，臉上的淚水都顧不得擦，指著孔捷道，“老……孔，你說什麽呢?你是不是以為李雲龍犧牲了?”

　　此時，兩人的警衛員端著滿滿三大碗酒走進來放到桌子上。

　　丁偉的話讓孔捷不由有些愕然，看著桌上的三碗酒，“李雲龍難道沒死?那就咱們倆人，你為什麽要三碗酒?難道不是要祭奠他?”

　　終於徹底止住笑的丁偉說，“我說老孔，那李雲龍沒死，不僅沒死，還他娘的活的好好的呢。你說這樣的消息算不算是大喜事?”

　　一聽李雲龍沒死，滿臉淚痕的孔捷頓時破涕為笑，捂著胸口說，“我說老丁，你可嚇死我了。這小子沒死就好，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

　　“那咱哥兩是不是應該好好慶賀一下?”

　　“應該的。”孔捷喜笑顏開地說。

　　“這樣天大的喜事，兩碗酒怎麽夠咱哥兩喝。”

　　孔捷也明白過來，擦了把臉上的淚水，興奮地高聲說，“對，兩碗酒哪夠，這第三碗酒咱哥兩就替他李雲龍喝了。”

　　“來，老孔。”

　　丁偉端起酒碗，大聲說，“為了李雲龍那小子沒死，幹了這碗。”

　　孔捷和丁偉兩人一仰頭，“咕咚咚”一大碗酒一飲而盡。

　　喝完酒，孔捷忙拉著丁偉坐下，急著追問，“李雲龍那小子沒死就好，可他現在怎樣你還沒說，快講講這小子的情況。”

　　丁偉掏出一支皺皺巴巴的煙點燃後吸了一口，“我在在指揮部見到老師長了，老師長告訴我，咱們指揮部前幾天截獲了一份明碼電報，電報中說，咱們的一支部隊佔領了永登縣城，電報的落款是西路軍紅星縱隊司令員李雲龍。所以，我說李雲龍這小子沒死。”

　　“紅星縱隊?”

　　孔捷疑惑地問，“老丁，西路軍什麽時候有的這個紅星縱隊?”

　　丁偉歎了口氣，“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西路軍損失很大，只剩三個團左右的兵力，那還會有什麽紅星縱隊。縱隊是軍級單位，最不濟也得是個師級規模，西路軍現在怎麽還會有這麽大的一支力量。”

　　“莫不是咱們西路軍的人，在虛張聲勢迷惑敵人?還有，李雲龍只是171團的團長，是不是這個李雲龍不咱們的那個老戰友?”

　　丁偉點點頭又搖搖頭，看得孔捷有些心急，“我說老丁，你這既點頭又搖頭的，到底是啥意識?”

　　丁偉白了孔捷一眼，“我說老孔，你聽說過咱們四方面軍還有過第二個李雲龍嗎！”

　　丁偉站起身，拉著孔捷來到掛著地圖的那面牆前，在地圖上快速找到永登的位置上，“指揮部最初的判斷是，永登這地方和西路軍主力距離很遠，但是距離蘭州卻很近，所以這一定是一支偏師，或者是哪支部隊的斷後人員無法追趕部隊，為了吸引敵人注意，從而支援西路軍主力突圍采取的自主行動。

　　不過，經過指揮部去電詢問西路軍後，前一個判斷已經推翻。西路軍指揮部說他們沒有成立過這個紅星縱隊。所以，偏師就不是了。那麽，就只有後者了。據西路軍指揮部說，李雲龍倒是在西洞堡有斷後任務，阻擊敵人兩個旅外加數千民團，二十五師當時給李雲龍的命令是，完成斷後任務後可以自行尋路東返。

　　李雲龍當時要面臨的是敵人兩個旅外加數千民團，應該有近兩萬人。171團當時損失也很大，全團只剩數百人，為此還特地把172團和少年先鋒團剩下的幾百人都配屬給他，加起來估計也就千把人。西路軍說，李雲龍已經圓滿完成了他的斷後任務，此後他們再沒有李雲龍部的任何消息。李雲龍完成任務後估計剩余人員會更少，能有五六百人就頂天了，要打下永登縣城很難。所以，這份電報應該是虛張聲勢，就是為了調動敵人圍攻西路軍的部隊回過頭來圍剿他們。

　　只不過，老師長說，總部接到了中央軍方面的問責電報，電報中說咱們紅軍違反雙方停戰協定，攻擊了中央軍第一軍在永登的一個後勤處。”

　　孔捷心中又是咯噔一下，緊張地問，“老丁，這破壞停戰的罪名可是不小，搞不好雙方談判破裂，李雲龍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再一次被撤職都是輕的。”

　　丁偉搖搖頭，“那倒也未必，先不說這紅星縱隊是真是假，就是是不是有人打著李雲龍的旗號也難說。”

　　見孔捷又有些緊張，丁偉又說，“按老師長的消息，總部回應中央軍方面，西北地方勢力無視停戰協定，至今依然在肆無忌憚地攻擊我西路軍部隊，阻止西路軍東返，所以那裡依然是交戰區域，第一軍後勤處處於交戰區域中被波及是難免的，要求中央軍撤離交戰區域部隊，避免再次發生類似事件。”

　　丁偉有疑惑地說，“既然永登那裡還有中央軍，守備力量估計也不會少，就憑五六百人就想要拿下一座縣城，不太可能。只不過，這個消息又有中央軍方面證實，這又是真的，這很讓人費解，老師長和劉總指揮他們也很頭痛。”

　　“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永登是被我軍佔領了，這是真的。還有，李雲龍還活著，他的那個紅星縱隊司令員的落款是虛張聲勢，這也是真的。指揮部已經派人去永登地區尋找李雲龍了。”

　　孔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輕松起來，笑著說，“他娘的，在大別山時，他李雲龍是班長時，咱哥兩是戰士，他當排長時，咱哥兩是班長，他當連長，咱們是排長，他做營長，咱們才是連長，他當團長，咱哥兩才終於追上他小子。就這還是老天有眼，讓這小子反反覆複被撤了幾次職，咱們哥倆才追上的。可現在，這小子又變成總隊司令員了，你說氣不氣人。”

　　丁偉也笑著說，“我說老孔，你放心，他那個司令員當不長。用不了多久說不定就又犯老毛病，也就是你所說的老天再一次開眼，讓上級把他小子的這個司令員給他撤了。”

　　丁偉說完，兩人相視“哈哈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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