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驛屬幽州漁陽郡,因其東臨伊遜河是漁陽郡主要取水地。地方雖小卻常年駐軍,少則二百多則四百。這一次正是北庭都護府半年一次的換防,上一營兵馬剛走出兩日。白檀驛的新校尉屁股還沒捂熱,便遇上護骨部出來打草谷。按都護府軍令,鬼方騎不過百,可出城迎擊。新上任的校尉是個將門子弟,急於建功,估摸著打草谷每每不過百余騎,也不等探子回報,就領軍出擊。
小七一行人趕了一宿,來到白檀驛時天還未亮。為首的漢子示意眾人躲在林子裡,然後對身旁一個長的精瘦異常的人說到:“猴子,去看看情況!”猴子也不耽擱一溜煙的小跑出了林子,他長得乾瘦動作又快,就算被人聽見響動,也以為是山貓野兔。
半柱香的功夫,猴子便回來了,對眾人說道:“點子在驛外往東五裡,打乾淨了。”
原來這幫人專乾打掃戰場的勾當。乾他們這一行也是靠天吃飯,在武城東市有專門賣鬼方軍情的掮客,但消息真真假假,經常趕了一天的路,到頭來毛都撈不著。
眾人悄悄的靠近戰場,在屍體上找些能換錢的東西,運氣好時遇上個有耳朵的鬼方人,便割下左耳,再記下大周邊軍的軍號,將耳朵就近送往軍鎮,大周斬首一級可換五兩銀子。鬼方男子出生時就會在左耳穿一個洞,為方便行事,邊軍多是以耳代首,可以說鬼方人的耳朵在幽州邊境就是銀子和軍功,所以戰場上邊軍也極少有遺漏的。
這一次顯然是撈著了。眾人一頓搜刮,除開一些可以換錢的小物件不說,還找到二十余枝透甲錐箭。小七往樹林中搜尋,發現十余具鬼方騎兵的屍體,且左耳尚在,堆在一處土坡之上,小七學了聲鳥叫,領頭的漢子幾步趕到身前。小七對著漢子小聲說道:“廉老大,這一隊護骨騎兵不像是來打草谷的。”漢子微微蹙眉,說道:“白檀驛也沒了,兩百多具屍體都被補過刀,一個活口都沒留,不像一般騎兵做派。小七,割了耳朵,咱們馬上撤。”說罷吹響幾聲急促的口哨。
聽得哨聲,眾人立馬往西邊密林撤去,進入林中廉老大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大家各自找到地方隱蔽,不一會一隊五人護骨部的探馬諜子,就趕到了戰場,見土坡上的屍首被割了耳朵,氣急敗壞的對著四周一頓咒罵,然後一把火將屍首燒了,上馬之後往南邊趕去。
廉老大也不敢多呆,點了人頭過後,對眾人說到:“猴子,駱駝你倆帶著耳朵去玉門軍鎮領賞,其余的回武城,分開走,小七和我一起。”說罷眾人各自離去。
天黑之前眾人趕回了武城,該換的換該賣的賣,自不肖說。
這一票,十三隻耳朵,加上十幾枝箭,除開給軍鎮上的孝敬,整整賺了八十兩銀子,照例是廉老大兩成,余下的按人頭分了,一人分得五兩多,算是最近幾月不錯的進項,小七的錢也還是給廉老大保管。
很快白檀驛被屠的消息就傳到了武城。
西市一間茶鋪裡,一個老頭繪聲繪色的講著:“你們知道嗎?白檀驛任上的校尉是個將軍的兒子,這次是這小子貿然領軍出擊,結果遇上了護骨部的金帳騎兵,結果全軍覆沒,連累他老子也被都護府申斥,罰了一年的俸祿。”有人問道:“這一年的俸祿還不得夠我們家用一輩子的了,那可真是慘。”老頭抿了口茶水道:“那可不,夠用幾輩子,整整八千兩,這還不算,當中還有一件怪事,鬼方金帳騎兵也被撂倒了十幾個,耳朵都被割走了,按理說白檀驛都殺絕了一個活口沒留,也沒人能乾這事,怪了怪了。”又有個年輕人接話道:“那有啥怪的,不是有那專割死人耳朵的耳朵軍嘛!趕明兒我也去找他們,這買賣劃算。還能比地裡收莊稼累?”眾人一陣哄笑,茶水鋪老板見他們越說越離譜,得找個由頭把他們打發了,於是扯著嗓子喊道:“老劉頭!你家二丫頭又和張屠戶家的小子往城外小樹林裡鑽,你還不管管,明年你就當外爺咯!”說的正起勁的老劉頭,立馬起身向城外跑去,邊跑邊罵道:“狗日的殺豬匠,看我不把你家混小子卵蛋嘎了下酒,要了命了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