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這份卷子不是路明非學員的原始答卷。”
EVA指著桌上的卷子,語氣出現了波動。
“我看不出來。這份卷子有何不妥嗎,EVA。”
“卷子上的塗鴉和畫作的筆跡有些許不符。肉眼發現不了,但我是用的超高清晰度攝像頭掃描卷子,所以發現了這個問題。”
“有人改過他的卷子?”
“根據筆跡對比和考試前後接觸過試卷之人的推斷,塗鴉的來源是我們的校長。”EVA給出一份消抹掉塗鴉的答卷,“這是真實的答案,路明非清晰地畫出了命運女神和一場戰爭。”
“命運女神……”男人沉吟,“有文字記載以來,誰的靈視效果是如此清晰的命運女神?”
“沒有先例。不過,也許那些特別強大的古代混血族裔可以,但在他們的時代並沒有文字記載。校長或許也可以,但同樣,沒有校長靈視的記錄。”
“或許吧。”
“你有些喪。”
“總覺得我們之間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可悲的厚障壁’的東西。”男人放下卷子,轉過身,看著EVA的臉,“我看著你的虛擬形象,無比清晰,但伸出手又摸不到,無比模糊,讓我有種……”
“你把我當作神樂mea和湊阿庫婭就好啦!”EVA笑了起來,“而且,我們都在看著你呢!”
又是幾道光束自上而下出現,圍繞在男人身旁。每束光中都站著一個人,有幹練的紅發少女、教士般嚴肅的青年、身穿第一帝國軍裝的中年人和肌肉發達的壯漢。他們和EVA一起向男人豎起拇指,不約而同地笑。
“別這樣,EVA。”男人猛一拍椅子扶手,條件反射般跳起,“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大家都被鎖在那些鈦合金的牢籠裡,再也不能和我一起歡笑了!你讓我把你當成虛擬主播?我怎麽可能做得到!”
“但我們還活著,難道不是嗎?活著,才有一切。”
“好吧。”
男人像被抽空了一般跌坐回椅子裡,光束和那些人像也一同消失,隻留下EVA自己。
“抱歉。”
“抱歉,我反應過激了。‘太子’有消息嗎?”
“目前沒有。如果他還活著,我想他已經登基了。”
“他必須活著,不然我的國仇家恨找誰去報!”
“國仇?”
“他毀了我在薩克森故土的家園。你知道,我是逃難到美國來的。而且,中國有句話,叫‘家是最小國’。”男人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得走了,EVA。”
“再見。”
EVA放開男人的手,低聲說。
……
……
楚子航踏前一步,手中木刀自下而上撩起。路明非退後半步騰出空間,揮刀橫劈,打在楚子航手裡木刀的中部,反手震開楚子航的刀,轉守為攻。楚子航左右遮攔,架住路明非的刀,尋機踢向路明非的小腿。路明非沒想到還有這一下,再要變換步伐閃躲時已經來不及,右腿上早著了一記,失去平衡,單腿跪在地板上。
“和對手用刀劍進行戰鬥時不要只顧著手上的刀,也要注意腳下。”楚子航伸手拉起路明非,,“你剛才的破綻太大了。刀劍格鬥和我們平時打籃球是一樣的,都吃步伐。步伐熟練了,格鬥水平自然也會提高。”
“明白了,師兄,繼續吧!”
獅心會的幹部們陸續停止訓練,來圍觀楚子航對路明非的特訓。
“會長真用心啊。”操著西班牙語的幹部感歎道,“這種對練明顯比嘴上說有用。雖然會長也不太會說話……”
“那個路明非進步也很明顯,會長真和他打,他也能走幾招了——防住!下面!左!右!漂亮!反打反打,對!路明非你倒是踢會長啊!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敢踢是吧?”
法國人蘭斯洛特站在一邊,對著路明非和楚子航的攻防指指點點。路明非和楚子航很同步地轉頭瞪了眼蘭斯洛特,繼續練習。
“看來路明非被評為S級不是血統評測的失誤。他每天都練五個小時以上,堅持半個多月了。捫心自問,換成同期自己的話,我絕對堅持不了這麽長時間。”
另一個西班牙幹部也做出了評價。
“好了,你們也繼續訓練!蘭斯洛特,你能不能起點模范帶頭作用?”
蘇茜吹起了哨子,集合幹部們。
“艸,母老虎來了,兄弟們撤!”
幹部們忙不迭地回到訓練區,一人找了個器械。蘭斯洛特的反應尤為迅速:他連熱身都沒做,跳上跑步機就開始哼哧哼哧地跑。
“好好訓練,我下去看看其他人。”
蘇茜拋下一句話,往樓下走了。
“師兄,幹部們好像很怕蘇小姐。”
“因為沒人打得過她,包括蘭斯洛特。”
“蘇小姐這麽強?”
“我剛來的時候也不是她的對手,後來才超過她的。上一任獅心會會長離任的時候指定我來做會長,她不服。當時她和我賭,如果我贏了,她就給我當秘書;如果她贏了,我給她做秘書。”
路明非想著楚子航給蘇茜做秘書的畫面,不禁哈哈大笑。
“我明白蘇小姐為什麽喜歡你了,師兄。”
“能不能不討論這個話題?”楚子航拿出手機看時間,“我們最後再做一組杠鈴和一組三公裡負重。明天早上你還有課。”
“好,現在就開始吧。”
路明非來到器械區,和那些高年級的幹部一同舉杠鈴。幹部們看著路明非被汗水浸透的運動服,也再不說批話,個個埋頭苦練。
……
……
路明非回到了宿舍。
芬格爾又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路明非也懶得考慮這個問題。芬格爾這人如一尊夜遊神也似,每天行蹤飄忽不定——作為一個八年級生,芬格爾每天在宿舍裡的時間很少。而且每次路明非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在親自下場帶節奏,就是給手下的狗仔們布置任務讓他們去帶節奏。
也難怪學院內部論壇的風氣如此奇特。
路明非從健身包裡拿出不知道濕透了幾遍的運動服丟進洗衣機,自己進了浴室。
淋浴聲響起。
路明非看著水霧籠罩的鏡子,鏡中呈現出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為那就是路明非自己的臉,陌生則是因為……他臉上的皮膚變得很光滑,甚至臉型都有了些變化,讓他看起來更清秀了。
路明非的預覺醒時間比一般的混血種要長很多,直到這種每天五個小時的超高強度訓練開始,他才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龍血在血管裡流淌到身體各處,身體各項機能迅速提升。每一個器官,甚至每一個細胞都在呼應著龍血而進化。在這很短的時間內,路明非已經削去了多余的脂肪,增加了肌肉和力量。現在,他也是正經八百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型男生。雖然比起學院中的很多肌肉漢子來仍有所遜色,但對路明非來說,這已經是超出意料的變化了。
路明非擦乾頭髮,爬上自己的床鋪。在充足的七小時睡眠後,明天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
但今天的路明非顯然不能睡得太好:路鳴澤又來拜訪他了。
路明非剛上床,往下一看,就見路鳴澤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正用他的電腦玩帝國時代。
“你幹嘛!”
“給你上點分啊,哥哥。”路鳴澤眨眨眼,“你這每天又是訓練又是上課又是讀書的,很久沒玩了吧。放心,我遊戲水平不比你差。”
路明非左想右想,終是放心不下路鳴澤。他翻身下床,搬過芬格爾的椅子,看路鳴澤玩帝國時代。
路鳴澤選用的民族是法蘭克,一個單挑強族;他的對手選用的民族是立陶宛,雖然慘遭削弱,也屬於單挑強族。路明非正在思考怎麽運營才能做出更多的騎士和長槍兵,路鳴澤已經開始單靶場出步弓了。
“我艸,你放過我吧!法蘭克步弓沒勁弩沒三攻三防沒指環,你出步弓還要送了轉斧子,出這個幹嘛?”
“放心,哥哥,看我的!”
路鳴澤自信滿滿地回答,手下操作不停。
木已成舟,路明非只能苦著臉觀戰,希望對面的立陶宛玩家下手輕一點。
但法蘭克步弓的確起到了成效。對面的立陶宛選擇了騎士混槍兵+和尚的傳統戰術,路鳴澤這邊卻是騎士+弩手+兩個投石車。兩軍對壘,立陶宛的槍兵被投石車和弩手的火力威懾,不敢上前打傷害,法蘭克的弩手卻可以安然地躲在騎士身後放箭。雖然命中率低一些,但也能用。路鳴澤的思路顯然也比對方好些:正面大部隊糾纏,側翼分出幾個馬砍開對面圍家的木牆進去偷農民。對手顯然是個高分路人,打正面的能力強大,但多線玩不太來,被路鳴澤各種抓空子偷掉農民。終於,立陶宛玩家被殺出了40人口差,隻得打出GG。
“怎麽樣哥哥,這手法蘭克步弓還可以吧?”
路鳴澤放下鼠標,抬頭邀功。
“牛,比我思路好。”
路明非由衷地讚歎。
“言歸正傳,哥哥。”路鳴澤正色道,“感受到了麽?你的覺醒已經開始。”
“確實,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那些教授們說你看不懂龍文聽不懂龍語,其實也沒有問題。因為你那時還在預覺醒,當然做不到這些。現在,你應該可以懂一點了。”
“所以你這次來幹嘛?”
“來教給你那個操控時間的言靈,哥哥。”路鳴澤稍稍低頭,再抬頭時,雙眼已經變成了暗金色,“看著我的眼睛,集中注意力!”
路明非誠心正意,聆聽路鳴澤的吟誦。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雙眼也變成了與路鳴澤相同的暗金色。路鳴澤吟誦完畢,在路明非頭頂一拍。路明非的雙眼變回常態,神色如同大夢初醒般。
他的手邊多了個東西,是一本漫畫書大小的書,但材質卻不像是紙。
“好了哥哥,這就是操控時間的言靈。你可以給它取個名字作紀念,因為這是混血族裔歷史上從未有過的。”
路鳴澤的語氣很平靜,但路明非聽出了隱藏在平靜之中的喜悅。
“我會勤奮練習的。”
“使用這個言靈的時候,你不一定要說龍語,說漢語也可以。另外,記得打開我給你的那個東西。”
“為什麽?言靈不是只有用龍語說出才有效嗎?”
“言靈的本質是對你控制的東西下命令。 那些王們不需要說話都能使用言靈,你說什麽類型的語言並不影響你操縱時間,但具體情況還需要你自己摸索。”路鳴澤微笑著起身,“我該走了,言盡於此。”
“慢走不送。”
路鳴澤拉開宿舍門,消失在走廊盡頭。面前的電腦屏幕閃爍,將路明非拉回現實。
他正坐在芬格爾的椅子上,自己的電競椅是空的,電腦屏幕上卻顯示著帝國時代2決定版的畫面。
剛才果然不是單純的夢。
路明非閉上眼回憶剛才和路鳴澤的交談,果然,在他記憶深處有一段龍文文字。
“喵嗚!”
貓叫聲在窗口響起。路明非正屏氣凝神回憶和路鳴澤的談話內容,被這聲貓叫嚇得一抖。他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花貓正蹲在窗口,搖晃著尾巴。
“正好就拿你做個實驗!”
路明非打開了那個漫畫書似的東西。
“昔日有人獲得毀滅天地的力量。決定吧,覺悟!”
沉雄的吟誦聲響徹路明非的腦海。
路明非隻覺得無形的力量充斥在四肢百骸當中。他盯著那花貓,口中低聲吟誦。
無形的壓力籠罩在花貓周圍。花貓想逃,速度卻極為遲緩。路明非走過去,將它從窗台上抱了下來。貓沒有掙扎,不知是被路明非的壓力威懾,還是根本不想跑。
“減緩時間的流速……這可真是個好技能。”
路明非將貓放在地上。貓溜達了幾步,趴在書架旁。路明非看它萌態可掬,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