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蹲在路明非身邊。那些摘了袖標過來看戲的獅心會成員也默然無語，不知該說什麽好。

　　按演習規則，獅心會的確成為了本次演習的贏家，但這些處於“活屍”狀態下的獅心會成員卻感覺不到太多勝利的喜悅。

　　學生會的領袖是一個路人打倒的，學生會的陣地也是路人突破的——雖然陣地裡已經不剩幾個人了。那個路人還往獅心會自己這邊的陣地裡丟雷讓他們全部出局，這種贏法好像和玩CSGO被陀螺帶躺沒區別。

　　淒厲的刹車聲在遠處響起。

　　一群醫生和護士從救護車上跳下，提著各種便攜式醫療器械向戰場跑來。為首的是光頭大叔曼施坦因，一邊跑一邊唉聲歎氣，楚子航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一肺兩用的。

　　醫生和護士開始給“死屍”們進行靜脈注射。有些家夥醒來之後就開始呻吟，大概是某處扭傷或拉傷，護士們還要幫他們進行簡單的按摩，調動他們的身體機能，以便快速恢復。曼施坦因則拉長著臉，在戰場裡走動。

　　“真能浪費啊！看看你們破壞的這些東西！再看看教堂大門，被熏黑了都！還有這牆上的彈孔！草地上還有彈坑，誰把炮拉出來的?這可全他娘的是錢，錢啊！”

　　曼施坦因痛心疾首地開始咆哮。楚子航和看戲的“活屍”們假裝低頭挨訓，順勢憋笑。

　　路明非是最後一個接受注射的。

　　他剛從地上爬起來，正在揉自己的肩，就看到那個叫愷撒的“金毛獅王”和陳墨瞳站在他面前。陳墨瞳怒火衝天，愷撒反而很平靜。

　　“你叫路明非，是吧。”

　　愷撒向前一步，伸出手。路明非詫異地看著他，不知愷撒要做什麽。楚子航也上前一步，擋在路明非身前。

　　“不用這麽緊張，楚子航。”愷撒露出個和善的笑容，“我只是想和路明非交個朋友。他本可以直接在背後開槍，但他選擇了和我正面對戰。而且他的預判很準確，我輸得不冤。”

　　“您好，‘金毛獅王’，哦不，愷撒?加圖索先生。”

　　路明非也伸出手，和愷撒象征性地握了握。

　　“你稱呼我什麽?”愷撒皺眉，“‘金毛獅王’是什麽意思?”

　　“中國武俠小說《倚天屠龍記》中的主要角色，一頭金發，性格也和你頗為相似。”

　　陳墨瞳在旁解說。見愷撒滿意地點頭，又狠狠剜了路明非一眼。

　　“原來是個中國遊俠。說實話，我很向往做一個遊俠，你這個形容不錯。看起來你是準備加入楚子航的獅心會了，我期待再次和你們作為對手相遇的那天。”愷撒從背包裡掏出個車鑰匙丟給楚子航，“這是我那輛布加迪的車鑰匙，收好。”

　　“我沒贏了你，這次不算。”楚子航將車鑰匙丟還給愷撒，“我們沒分出勝負，如果認真計較的話，是他贏了你。”

　　“是的，畢竟將路人算作第三方的規則更改是我做出和宣布的。”愷撒一轉手，又將車鑰匙丟給路明非，“畢竟你可以預判到我要移動到的位置，用手槍打倒了我。既然你是個新生，我給你一年的時間，等明年的自由一日，你我之間用刀劍來決勝負。”

　　“但我不會開車，獅王先生。”路明非伸手接住車鑰匙，小心翼翼放在愷撒手中，“這東西還是還給您比較好。”

　　“沒關系，學院會開設駕駛課程，比駕駛學校教的東西詳細很多。”愷撒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再次將車鑰匙丟給路明非，

“車在學生會的車庫裡，用你駕駛課的優秀成績來找我提車。這個鑰匙先給你，權當是提車的信物。”　　“老大，你就這麽把車輸給這個中國人了?他可是半路插入還要打你黑槍，怎有資格做你的對手！”

　　一個漂亮姑娘衝到愷撒身邊，搖晃著愷撒的手臂。陳墨瞳剜了那姑娘一眼，姑娘的手如觸電般彈開。

　　“冷靜一點，阿方索小姐。如果他要打我黑槍，在二樓就可以了——對吧，諾諾。”

　　愷撒握住陳墨瞳的手，柔聲說。

　　“是的，這位，嗯，路明非先生，完全沒有打黑槍的想法，在短暫的停留後直接下了樓。”陳墨瞳咬著細碎的小白牙，給漂亮姑娘講述戰況，“當時這位路明非先生眼中閃著暗金色的光芒，和愷撒決鬥也是先說了一通話才開打的，不存在打黑槍的問題。”

　　“陳墨瞳，你是哪邊的?老大，她說的是真的麽?”

　　阿方索小姐氣急，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愷撒。

　　“諾諾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楚子航目睹了全程，他可以作證。”愷撒神情淡然，“楚子航從不說謊。說實話，路先生從教堂裡出來，用那雙赤金色的眼睛看著我們時，我們都覺得很緊張。”

　　楚子航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在團隊較量上我輸給了獅心會，在個人較量上我輸給了第三方路先生。今天一天，我就品嘗到了兩次失敗。”愷撒緊盯著路明非，像是要將他的一切特征刻進腦海裡那般，“我記住你了，路先生。”

　　“不公平！”

　　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

　　“不公平！”

　　紅色製服的學生會成員跟著喊。

　　“閉嘴！你們鬧了這麽大的事，還想再鬧一場?”曼施坦因拿著個擴音器開始吼，“愷撒?加圖索、楚子航，把你們的人名字給我報上來，每個人警告一次，你們兩個組織者記過！還有你，一個新生就來參加這種胡鬧，你也記過！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路明非，先生。”路明非報上自己姓名，繼續說道，“我只是被卷入戰鬥中，不得已做出的反擊。”

　　“好，你為自己做出的辯護詞我會如實向校長反饋——你們違反了關於‘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規，我必須向校長匯報你們今天的表現，取消‘自由一日’這個活動！”

　　曼施坦因聽到“路明非”這三個字，眼神一凝，又繼續訓話。

　　“三條特別校規第一條，‘不準動用冰窖裡的煉金裝備’。我可不知道弗裡嘉子彈這種麻醉水彈什麽時候也進冰窖了，曼施坦因先生。”愷撒正愁沒人出來吸引火力，曼施坦因就開始大喇叭訓話，於是他轉移注意力，懟了回去，“您知道，我的父親龐貝?加圖索主管冰窖相關事務。我對冰窖也不陌生，但我從未聽說過弗裡嘉子彈進入冰窖。”

　　“第二條，‘不得造成人員傷亡’，大家沒死的說句話，死了的也說句話吧。”

　　楚子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引得全場哄笑。

　　“死了的也沒辦法回答您，楚會長?”

　　一個學生會乾事舉手說話，又引得眾人笑成一團。

　　“這個叫亞歷山大的先生說得很對。主任您看，沒有死人。至於傷員……”

　　“有些人對麻醉劑的抗性低，中彈之後倒得快，扭傷拉傷或者被什麽東西硌到腰，受傷不是很正常嗎。”路明非補刀，“我記得第三條是‘不得攜帶校外人士參觀’。可我是學院今年新錄取的學生，剛剛考過3E考試，在考場上您還多等了幾分鍾收我的卷子。先生，您總不能把我算作校外人士吧?”

　　他說著，將那張黑色的學生證兼信用卡給曼施坦因看。

　　“這是我的學生證，請您檢驗，先生。”

　　“你們三個……”

　　曼施坦因左看看愷撒右看看楚子航，再看看手裡路明非的學生證，啪地將那張黑卡拍回路明非手裡。

　　“我現在就向校長匯報！”

　　曼施坦因掏出手機，點開一個頭像，選擇視頻通話，點擊免提。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等待通話被接起。路明非本來想說幾句批話，但看愷撒和楚子航都沉默不語，也收起學生證，退到兩個大佬身後半步。

　　視頻通話很快就被接通。曼施坦因瞪了在場的學員們一眼，向校長問好。

　　“你好，曼施坦因教授。”

　　視頻通話裡傳來的聲音的確是個典雅的歐洲紳士，用的語言卻是夾雜著英格蘭風雲的漢語。

　　“今天學校裡有大事發生。”曼施坦因舉著手機攝像頭，四處走了一圈，“自由一日出了些問題，愷撒和楚子航帶頭違反特別校規，還將校園當成戰場，導致一些學生受傷。更嚴重的是，他們還對校園基礎設施造成了非常大的破壞！您看看這教堂的大門，這路，這些草地，被搞成什麽模樣了！而且，愷撒和楚子航，還有那個叫路明非的新生，三個人帶頭藐視風紀委員會！”

　　“愷撒?加圖索，你在不在?”

　　“我在，校長。”

　　校長開始點名。曼施坦因心頭一喜，但校長接下來的話就讓他心涼了半截，“作為全校財力最雄厚的學生，你不介意花點小錢把草地和道路維護好，再換上新的教堂大門吧?”

　　“悉聽尊便，一人做事一人當。”愷撒一攤手，“不過我肯定不會用自己的錢。校長您說個數，一會兒我去找種馬老爹要，他肯定不介意給兒子擦屁股。”

　　“……”

　　愷撒這幾句話說得全場皆暈。

　　“獅王哥漢語說得真好，連擦屁股這種俗語和種馬這個中文網文詞匯都學會了。”

　　路明非終於忍不住，在愷撒背後小聲說批話。愷撒回頭瞪了他一眼，繼續和校長通話。

　　“愷撒，你背後那孩子是誰?”

　　“今年的新生，叫路什麽，哦，路……路明非的。”

　　愷撒往遠處站了幾步，舉高手機，讓昂熱能看清路明非的全身。

　　“哦，新生！小夥子穿上作訓服很帥嘛！”昂熱先是誇讚了兩句，又道，“作為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S級，你可得加油努力，超過愷撒和楚子航兩位前輩，還有很多年前的另一位S級。”

　　一陣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響起。

　　“多謝校長勉勵。另外，校長先生，我能冒昧問一下，另一位S級是什麽情況?”

　　“那個S級是文職類型的，因為鑽研龍文龍語陷入學術難題之中無法自拔，最後居然自殺了。你可不能走這條路。”

　　“我艸！抱歉，校長。”

　　路明非爆了句粗，突然意識到不妥，自打一個耳光。

　　學員們又是一陣哄笑，才停下來繼續聽校長說話。

　　“校長，路明非很陽光，也可以說是沒心沒肺，肯定不能自殺。”

　　楚子航在旁邊插話。

　　“子航啊，你和明非是校友，還一起打過球拿過冠軍。明非新來異鄉為異客，你多照顧照顧他。”

　　“嗯，我會的。”

　　“愷撒，把手機給曼施坦因教授吧，我這邊還有事，長話短說。”

　　“是，校長。”

　　愷撒將手機還給曼施坦因，所有人又都靜下來，準備聆聽校長對他們的處置。

　　“愷撒、楚子航、路明非，你們每個人寫一份兩千漢字或三千個英文單詞的檢查，把自己在這次自由一日中的表現總結一下，優缺點都要寫，不準抄襲，我要親自看。其他同學一概不論，畢竟是用表現從我們手裡爭取到的權力嘛！就這樣。我先掛了，曼施坦因教授。”

　　昂熱說完就掛了微信電話，去忙他的事了。曼施坦因看看周圍的學生們，再看看兩個帶頭大哥和S級新生，心煩意亂地一揮手，

　　“散了散了！”

　　於是學員們紛紛整理裝備，將槍支和雷等武器交給雙方的武器庫管理員，嬉笑打鬧著離去。路明非和楚子航的宿舍在同一個方向，愷撒的宿舍在另一邊。於是愷撒向他們倆揮手告別，挽著陳墨瞳走了。楚子航和路明非互相看看， 覺得誰挽著誰都不合適，只能一起往寢室溜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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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我先回了。888888。”

　　“拜拜。”

　　路明非和楚子航道別，進了宿舍樓。剛上三樓，“路鳴澤”就從宿舍裡走出來迎接他。

　　“你怎麽無處不在?”路明非走進宿舍，詫異地看了看對面的床，“芬格爾還不醒?”

　　“我施展了點小手段，讓他多睡一會兒。”“路鳴澤”解鎖芬格爾的手機，設置好鬧鍾，放在床頭，“言歸正傳，感覺如何?”

　　“擁有力量的感覺當然非常棒。”

　　“不過那只是我借給你的。現在的你還沒辦法掌握力量。”“路鳴澤”錘了下路明非的肩，“你的身體強度還不夠。空有豐厚的體能，卻不知該如何利用。”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加強自己的身體強度?而且我已經受過很多訓練了。”

　　“你那些訓練只是最基礎的東西，更深層次的你還沒接觸到呢。再過些日子我才能告訴你。我得制定一套適合你的訓練方案，畢竟你是我哥哥，對吧?”

　　“你真是我堂弟?”

　　“啊啦，你把我當作你那個堂弟也不是不行嘛！”少年打了個哈欠，“看著你室友這睡相，我都困了！我回去睡覺啦，お兄さん～”

　　“路鳴澤”憑空消失。路明非坐在椅子上，反覆品味剛剛的對話。

　　“再過些日子是什麽日子……”

　　路明非翻著日歷，卻毫無頭緒。困意突然襲來，他也爬上床，不久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