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寺。
寒風呼嘯,如惡鬼淒厲嗚咽,恐懼潮水般以寺廟祈願之地為中心瘋狂蔓延開來。
遊客們互相推搡踩踏,只為了能夠第一時間逃離這個地方,逃離惡鬼的身邊。
太可怕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惡鬼啊!
他們驚懼不已的回首再看向不遠處的繪梨衣,這位原本在他們心中絕美如神女的女孩,那對如地獄熔岩般的眸子,在朦朧夜色裡顯得格外獰亮。
那是何等可怕的一對眼眸啊,簡直就像是地獄裡的極惡之鬼在俯視人間,凡是被她看中的生靈,都會成為這頭惡鬼的食物。
是了,難怪這個女孩會如此絕美,讓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瑕疵,她一定是從地獄裡爬出的極惡之鬼,借用這等完美皮囊來為禍世間。
如今這頭惡鬼受到淺草寺的宏大佛法震懾,即將現出猙獰原形,然後對在場所有人展開瘋狂血腥的屠戮,像是一場等待已久的血祭。
“鬼,那女孩是一頭惡鬼!難怪會連抽十八枚凶簽,這頭極惡之鬼注定要下地獄!”
“嗚嗚嗚,太嚇人了,那些德高望重的高僧呢,還有寺裡的主持何在啊!趕緊來鎮壓這頭惡鬼啊!”
“那些家夥早跑了,老住持鞋跑掉了都沒敢回頭撿!”
……
一聲聲夾雜著氣急敗壞的驚呼此起彼伏,整座淺草寺完全陷入了混亂。
繪梨衣驚慌的看著這一幕。
她看到婦女老幼在人群中哭喊,弱小的身形就像是狂潮裡的一葉扁舟被無助的推來推去,明明之前這些人臉上還都充滿著歡聲笑語,期待著能在淺草寺有一段快樂旅程。
可那一幕幕美好,就像是一幅畫卷被狠狠撕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女孩自身發生的可怕變故。
“不,不,不……”
繪梨衣咬著嘴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斷的搖頭。
她的心亂了。
林夜先前用溫柔為她編織的夢在這一刻轟然碎裂。
她不是什麽天使,她是一頭怪物,哥哥源稚生說得對,她就該乖乖呆在那座白色牢籠裡,否則只會傷害更多的人。
繪梨衣滿臉悲傷,她的身體縮在巫女服裡,就像是潮水退去後的一塊礁石,孤零零的立在海邊。
“憑什麽!”
就在繪梨衣黯然傷神,心情悲亂的時刻,一道道冷漠邪惡的聲音似乎從女孩心底響起。
“憑什麽世人認為你是怪物,憑什麽你要被關在那座白色牢籠裡!”
“憑什麽你明明擁有神的權柄,卻甘願縮在角落裡,憑什麽是規則來束縛你,而不是你來制定規則?”
“繪梨衣,你真可悲,也很可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懦弱造成,是你親手導致自己人生的悲劇!”
“為什麽不站起來呢,為什麽不向世人展現你身為神的權柄,繪梨衣,相信自己,你能做到的,只要你做出那一步,所有人都會認可你,敬畏你,而不是把你當作籠子裡的怪物!”
……
“繪梨衣不是怪物,繪梨衣真的不是怪物……”
繪梨衣捂住耳朵,她不想聽這些瘋狂的聲音,可這些聲音像是響徹她心靈的最深處。
她的腦袋垂的很低很低,然而瞳孔裡熔岩般的光越發獰亮,自身氣息開始變得劇烈紊亂起來。
哧哧哧——
一股股斬切之力以繪梨衣為中心開始迸發,周圍那些簽筒木桌一類的事物,全都被切割出一道道深徹劃痕,
有的直接被斬切的支離破碎。 同樣被斬切的,還有林夜的身體。
就在剛剛繪梨衣還沒有真正開始迸發審判之力的時候,林夜一拳打飛了中年和尚的兩顆門牙,接著就箭步衝到繪梨衣面前,一把握住了女孩的手,企圖喚醒對方。
可從繪梨衣身上突兀迸發的審判之力太過強大,根本就不是林夜這種級別的人所能抵擋的,說到底他的體質並沒有太大加強,哪怕融合了戰鬥型緋村劍心,可劍心本身也就是劍道實力強悍,體質方面根本無法與混血種相提並論。
此前在與象龜的劍道比鬥中,對方甚至都未開啟龍骨狀態,林夜都感覺手裡的逆刃刀與對方的蜘蛛切交擊碰撞下身體近乎散架,更何況是繪梨衣迸發的審判之力呢。
頃刻間林夜的身軀在這股衝擊下如斷了線的風箏,他沒能握緊繪梨衣的手,自身在這股衝擊下身形不可抑製的倒卷出去。
僅一瞬之間,林夜就衝出十幾米開外,身上更是多出了十幾道斬切傷,有的部位甚至深可見骨。
“繪梨衣!”
源稚生眉頭深深皺起, 緊接著就要衝過去。
如果連林夜都受到衝擊的話,那就說明繪梨衣血統的暴走程度已經開始嚴重起來。
時間刻不容緩,絕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周圍全是驚慌失措的遊客,源稚生就像是逆著海流前行,很難第一時間來到女孩身邊。
就在源稚生臉色深沉,想要發動言靈王權,以可怕的重壓領域為自己開出一條路的時候,他的身形突然頓住了。
他看到被繪梨衣的審判之力斬切到重傷的林夜,竟然再度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個牛郎不僅沒有被嚇退,反而以一種虔誠的神情朝著繪梨衣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走去。
可這無異於迎著無數斬切而來的刀片前行。
這牛郎……
源稚生內心觸動,第一次真正開始正視起林夜來。
當一個人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刻,也是最能考驗這個人的人品與心性的時刻,而在這個本該求生的緊要關頭,林夜不僅沒有竄跑,反而迎著刀鋒前行。
源稚生沒有選擇再衝過去,而且等待林夜接下來的動作。
盡管一萬個不想承認,但這名牛郎在繪梨衣心目中的地位,要遠比他這個哥哥重要的多。
如果這名牛郎也無法喚醒繪梨衣的話……
源稚生心頭沉重。
全身繃緊蓄勢待發,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忍不住看向在刀鋒中跋涉前行的林夜,就連源稚生自己都未察覺到,在其心中,其實是對這位牛郎抱有一絲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