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各種醫療器械發出極有規律的聲音,腦電圖的電子屏幕上拚湊出一副起落的曲線,除此之外,整個病房裡沒有任何聲音,氛圍充斥著沉寂。
在病床之上,躺著一個勉強能夠辨認出人形的身體,不過可能說成屍體會更貼切一些。
因為這個病人的全身已經全部糜爛,感覺像是被強酸腐蝕過一樣,渾身滿是一個個貫穿的孔洞,看起來像是被一根根長釘貫穿過,然後緊接著又把這些長釘拔出來,這些長釘子已經貫穿了對方的各個器官,本來是不能夠拔出來的,畢竟一旦拔出來,病人可能會瞬間失血死亡,但是可能施救者完全大意了,又或者是說完全就沒在意,隨手就將這些釘子抽了出來。
這些慘烈的傷勢堆積在一塊兒的話,能夠讓一個正常人在短短十來秒內死亡,就算是再強大的混血種,受到這樣的傷勢,通過緊急救治的話,也最多只是苟延殘喘十來分鍾罷了,等待對方的同樣也會是非常淒慘的死去,因為這樣的傷勢絕對會給病人造成呼吸困難,渾身劇烈疼痛,意識崩潰等症狀。
在死亡前有一種被窒息,被壓死,甚至被炸死的感覺,總之可以想象到各種各樣的慘烈死法,在這一刻完全堆積在病人的身上,與其讓這樣的人繼續活下去,倒不如直接給對方個痛快,以求對方能夠獲得解脫,因為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能夠看出來,這個病人是完全救不活了,讓對方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喘息,只會增添無盡的痛苦。
可是在這間病房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他們都在不斷的給醫護成員們施加壓力,讓這些人以最大的程度能救助這位病人,哪怕是能夠讓這位病人多堅持一段時間,都是他們非常迫切想要看到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群非常忠義的人,可實則這些人都是蛇歧八家的家主們,他們哪裡是在維護這個病人,簡直是在咬牙切齒的詛咒對方,恨不得對方能夠承受的痛苦再慘烈一些。
而醫護成員們也非常賣力,能夠看到他們在病人身旁不斷的操作著,忙前忙後,臉上的汗水都顧不得擦拭,能夠看到有各種透明的細管道插入病人糜爛的身體裡,每一根管道裡都是市面上非常昂貴的救命藥水,再加上這些特製的醫療器械的加力輔助,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才沒有立刻死去,而是硬生生的被掉著一口氣。
一旁電子屏幕上起起伏伏的腦電波曲線也同樣證明此人還活著,甚至意識非常清醒,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畢竟這個病人身上各種器官都已經碎成了渣,對方之所以還能夠呼吸,心臟還能夠跳動,那是因為對方的肺部以及心臟甚至各種器官都完全被現代化的醫療器械所替代,就連最基本的喘氣都是用呼吸機來維持的,可以說這樣的現狀,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花費極為高額的醫療費用,但是蛇歧八家的人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夠讓對方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尤其是讓對方的意識保持非常清醒,而這種意圖很明顯是達到了。
….
因為只有在讓這位病人意識非常清醒的情況下,才能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所承受的那些痛苦,能夠看到曲線圖起起伏伏到最高的時候,簡直達到了峰值,很明顯對方的精神處於非常‘亢奮,的狀態,只不過這種亢奮是由劇烈的痛苦所造成的。
是的,正是因為痛苦才讓這位病人的精神始終處於高漲的狀態,哪怕是活著也是一種折磨,而且這位病人也無法自裁或是其他之類的行為,總之對方完全無能為力,現在就是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麽可能會完成自裁這項操作的,所以對方也同樣無法尋求解脫。
而這位病人正是赫爾左格,也就是蛇歧八家的家主們認為的大家長。
在一番緊急的救治之後,醫護們不辱使命。
抽空擦了擦汗水,向家主們稟報病人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短時間內不會死去,而且整個醫療團隊也會在隔壁病房裡二十四小時待命,一旦病人出現危機時刻,他們隨時都會衝過來營救,於是在家主們的點頭示意下,醫護門先行離開了。
如今病房裡只剩下蛇岐八家的諸位家主,他們圍在病床旁,一個個都是一言不發,而且神情非常肅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參加一場來自蛇歧八家大家長的追悼會。
只不過他們眼中的仇恨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情緒。
是的,他們非常仇恨著赫爾左格,也就是他們的大家長橘政宗,對方雖然為蛇岐八家鞠躬盡瘁,但一直以來都是在利用蛇歧八家,甚至親手製造了猛鬼眾這樣的悲劇,雖然他們的血脈受到了白王的詛咒,可若不是橘政宗出手暗中操作,這種詛咒怎麽可能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強烈的地步呢?
家主們一言不發,但是心中的仇恨卻如狂潮般湧動。
他們永遠也不會忘記家族裡那些族人因為血統失控而淪為鬼,甚至最終組成了猛鬼眾這樣一個勢力,當初族人的離開,就已經讓這些家主們心痛不已了,因為那些人可都是他們的孩子呀,如今那些孩子身在猛鬼眾,已經與蛇歧八家形成了敵對勢力,這樣的仇恨,又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的化解呢?
而這一切都是赫爾左格親手造成的,要是沒有這個頭惡鬼在背後偷偷謀劃,甚至推波助瀾,偷偷給那些離家的孩子一個所謂的家,又怎麽可能會演化到這一步?
所以說這些家長們非常痛恨赫爾左格,尤其是對方先前在扮演大家長橘政宗的時候,那種隨時都會康慨就義的表情,現在看來簡直讓人作嘔。
對方以前所有的康慨就義的行為,在他們看來都是在惺惺作態,都是在利用人性中的弱點來攻擊他們,而家主們就像是一個個玩物一樣,被這頭惡鬼一次次的玩弄,或許在他們心中正悲痛萬分的時候,這頭惡鬼還在心中發出得意的獰笑,雖然對方也偽裝的很心痛的樣子。
….
而如今對方躺在病床之上,承受著無與倫比的痛苦,他們心中也算是得到幾絲欣慰。
「難道就這樣一直讓這個東西在這裡接受治療?」
家主之中,為首的風魔小太郎率先打破了病房裡的沉默氛圍。
其他家族則面面相覷,誰也無法做出回應。
其實直到現在他們心中也有些恍忽,畢竟橘政宗作為蛇歧八家的大家長,那種康慨且正義的形象已經太過深入人心,如今徹底知道對方是一頭惡鬼之後,心中的情緒完全是扭曲的。
他們從原先的驚懼,到不安,再到不解,直到最後的悲憤。
永遠也無法忘記在那監控裡,曾經深受族人們敬仰的大家長的舉動,那蒼老面孔是如此猙獰,行為又是如此變態。
家長們無法再欺騙自己,盡管他們內心潛意識的想要推翻那個既定的事實,可他們卻無能為力,他們知道橘政宗就是欺騙了他們,就是一頭凶殘的魔鬼。對方在供奉大殿裡說的那些往事,那是連魔鬼聽了都會感到驚悚的話題。
沒有人能夠逃離那裡,所有人最終都被這頭惡鬼吃掉了。
「很遺憾,我們現在也無法知道病床上是不是真正的赫爾左格,萬一又是對方的影武者呢,一旦打草驚蛇,對方一直潛伏在暗處,那對於整個蛇歧八家來說,也都是一個很大的潛在危機。」
犬山賀語氣沉重的說道。
而其他家族也同樣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如果病床上的這個人不是赫爾左格,同樣也是對方影武者的話,那麽對於蛇歧八家的威脅就非常大了,因為對方曾經也是橘政宗,可以說是最了解蛇歧八家的人。
幾十年前的蛇岐八家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強大,那個時候的家族相對來說比較弱小,哪怕是在東京的眾強勢力之中,也僅僅是排在中等,因為那個時候的蛇岐八家已經走向沒落,可正是因為橘政宗的出現,才能將蛇歧八家帶領到新的高度。
雖然說對方是想要覬覦蛇岐八家的東西,所以才會將蛇歧八家扶持起來,但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橘政宗幾十年的努力,蛇岐八家才會有今天,可是這並不能讓他們心懷感恩。
並不能!
就比方說一個人,他的孩子被另一個人悉心養大,可最終他是想坑害掉這個即將成人的孩子,難不成身為這個孩子的親生父母,還要去感激對方嗎?不會的,從一開始都是這個惡鬼的詭計,但也不得不承認的是,橘政宗,也就是赫爾左格是非常了解蛇歧八家的一個人,所以如果對方要是真的在暗地裡攻擊蛇歧八家的話,尤其是對方還掌握著死侍軍團,那麽對於蛇歧八家來說,絕對是一次重創。
不僅如此,更悲劇的是,他們的背後還有猛鬼眾在虎視眈眈,雖然根據先前來看,兩者已經短暫的達成了共識,可畢竟是猛鬼,是曾經被蛇歧八家拋棄的人。這樣的人,要是再度背叛他們,也絕對有一定可能性的,畢竟這些猛鬼也曾經背叛過他們一次。
….
不過雖然犬山賀的話引得眾家主們心頭凝重,可他們的目光卻迸發出刀劍般的光芒來,他們不怕戰,只要赫爾左格以及對方的死侍軍團真的會從暗地裡出手的話,他們也都會心懷決意去斬殺掉那頭惡鬼,這種決意凜然的姿態同樣包括犬山賀本人。
「諸位家主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但是你們也要知道,赫爾左格已經成不了氣候,未來的勝利絕對會屬於蛇歧八家。」
一道沉穩而又凌厲的聲音在病房裡響徹起來,家主們抬頭看去。
病房的窗戶旁,一個男人默默的抽著煙看向遠方,對方一身風衣,身形挺拔,正是源稚生。
源稚生透過窗外看向遠處的山巒,他忽然間想到橘政宗以前對他的教導,對方曾說,‘身為大丈夫要頂天立地,要有山一般偉岸的胸懷,但同時也同樣要如流雲般,虛無縹緲,要懂得變通與豁達,。
甚至還推薦讓源稚生看東方的《三國演義》,向源稚生推崇一個叫曹操的人物,而源稚生後來的確去看過三國演義,也同樣知道了曹操,知道了那個‘寧教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的蓋世梟雄。
如果要是沒有那一切的陰謀,或許橘政宗還是他心中非常敬仰的老爹吧。
源稚生抽著煙,煙霧繚繞。
但是現實就是現實,現實冰冷刺骨的擺在那裡,甚至這份現實曾經狠狠地抽打過源稚生的臉,讓他清醒的意識到,橘政宗就是一頭惡鬼,那就是赫爾左格的影武者,是那頭極惡之鬼的分身罷了,整個蛇歧八家必須要心懷決意,未來才能可能去對抗那頭惡鬼,以及對方手下的死侍軍團。
「大家長,我們相信你,我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會最終斬殺赫爾左格,也同樣會相信你能夠帶領蛇岐八家走向全新的未來,為此我們所有人都甘願付出生命!」
蛇歧八家家主們在風魔小太郎的帶領下,紛紛齊聲喊道。
這喊聲中蘊含著巨大的決意,讓病床上躺著赫爾左格都不由得狠狠顫動了一下。
源稚生身上的風衣被窗外湧來的風蕩了起來,像是一面獵獵作響的旗幟。
「有酒嗎?」
源稚生在這一刻冷不丁的問道。
「酒?」
家主們面面相覷,完全不清楚源稚生為什麽會在這一刻想要喝酒。
「現在豈不是正是慶祝的時刻嗎?雖然赫爾左格影武者眾多,但對方出
現一次,我們就會再殺他一次,出現兩次就會斬殺兩次,無論出現多少次我們都會一直斬殺,對方就是我們的踏腳石, 我們將會借著對方的軀體一步一步走到頂峰。」源稚生語氣凌冽的說道。
「沒錯,我們絕對會走上頂峰!」
家主們也都激動起來。
病床外,林夜的身影出現了。
男孩遠遠的看向源稚生,而源稚生同樣也在這一刻看到了林夜。
林夜舉起了手中的啤酒,晃了晃。
然而朝著源稚生點點頭。
後者會意,走出了這間病房。
……
ps:馬上就離開東京,前往卡塞爾!
扶搖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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