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槍,我是良民,我是大大的良民。”
被手槍指著的男人連忙舉起手來,一臉戰戰兢兢的說道,那種感覺完全沒有剛剛半點要啟動煉金核彈的瀟灑。
施耐德語氣冷冷的說道:“將你身上所有的武器都扔出來,就扔到旁邊的桌子上,扔完之後讓我看到你的手。”
男人連忙將身上大大小小的武器都扔了出來,其中有各種左輪手槍、各種手榴彈、微型炸彈甚至於連衝鋒槍都有,鬼知道剛剛這家夥在這座武器庫裡摸索了多少武器揣在懷裡。
等兩分鍾過後,原本的桌子上足足堆了一大堆的煉金武器。哪怕是施耐德也不由得眼角抽搐起來,這家夥一個人至少也得頂一個團的戰力了。
身穿風衣的男人同樣也很老實,在摸完身上所有的武器之後,再度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正是按施耐德所說的將自己的手亮出來,確保自己不會立馬發動攻擊。
“轉過身來,順便把你的墨鏡摘掉。”施耐德再度警告道。
身穿風衣的男人也非常配合,那種感覺看起來更像是被警察抓慣了的小偷慣犯一樣。一旦看到對方拿出拷鏈出來,小偷就立馬老老實實的將雙手送過去,就是這麽主動。再慢一點的話,甚至有可能連牢飯都給安排好了,就差晚上幾點睡覺了。
等到對方轉過身來,並且將墨鏡老老實實的摘掉之後,施耐德那對冰冷的鐵灰色的眸子瞬間眯成了一道細細的縫,而在那縫隙之中流淌出極為震撼的光芒。
“你到底是誰?”
很明顯能夠看出來施耐德情緒非常不穩定,他呼吸急促沉重的就像是一個有著重症肺病的老人幾乎要走到彌留之際的樣子,聽起來更像是一個破破爛爛的風箱。
“施耐德教授,你問我是誰?難道你心中沒有答桉嗎?”
身穿風衣的男人輕笑起來,他微微揚起頭,燈光下那張極為英俊的臉龐徹底展露出來,嘴角句僂起一抹輕挑而又玩味的動作。
原本殺伐果決的施耐德手裡握著的格洛克手槍不由得顫抖起來,他凝視著這個男人的臉,他隻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不可思議完全就是震撼性的衝擊性的。
難怪在此之前他感覺這個身穿風衣的男人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熟悉到真的像是在哪裡見過,可再仔細一想好像平日裡又沒有接觸過對方。因為但凡是施耐德接觸過的對手或者是其他的人,他都會有印象的。
然而直到他這一刻徹底看清了這個摘下面具並且將整張臉龐暴露在燈光下的男人,對方的語氣、對方的行為舉止、尤其是對方的那張臉,這何止是相似啊?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而這個所謂的一模一樣,赫然就是施耐德曾經的自己。當初他仍在中年甚至是剛剛步入中年,也就是如這般風流倜儻般的男子。那個時候整個卡塞爾學院的師生們都覺得他是最帥的,甚至堪比國際巨星來昂納多。
而那時候的施耐德頭頂上更是頂著整個卡塞爾學院最為年輕教授的光環,他英俊而又時髦,風趣也很幽默。整個學院的女學員甚至寧可會逃掉學院裡其他教授的課程,也會來偷偷摸摸的上他的課。所以施耐德教授的課堂上永遠都是座無虛席,甚至很少有男孩的位置。
同樣施耐德在卡塞爾學院的那段時光裡面度過了非常一段幸福的時光,同樣也有了一批非常可愛的學生。他們每天跟這些學生一起交流內容,一起研究課題,甚至一起參加各種各樣的任務。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已經不再是師生的關系而是戰友,足以能夠將後背托付給對方的戰友,
他們之間的友誼非常深厚。如果說整個卡塞爾學院是一個大家庭的話,那麽施耐德身邊簇擁的這些人無疑就是他們的家人甚至他的孩子。然而就在01年那場格陵蘭冰海裡的行動,就是那場任務將施耐德所有的一切都通通毀掉了。
施耐德永遠也無法忘記就在海底那個如惡鬼般猙獰卻又如天使般魅惑的怪物將他所有的學生都埋葬在了那座濱海的最深處。當時怒不可遏甚至幾乎要瘋掉的施耐德直接拿著特製的aps水下步槍就直接衝到了一百七十多米深的海底。
那個時候施耐德憤怒的就像是一條劍魚,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殺死海底的那頭怪物,然後為他的學員們報仇,甚至不惜犧牲他自己,而且那個時候施耐德心中有著深深的愧疚感以及負罪感。
如果要不是他的錯誤的判斷的話,他那些可愛的學生又怎麽可能會死在海底裡呢?然而就在施耐德衝到一百七十多米深的海底之後,他左右四顧都沒有找到那個怪物的身影。
直到他在某一刻突然之間一個轉身,原來那個怪物一直都在他的身後。他的身影看起來並不高大甚至顯得有些嬌小。然而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無聲無息,然而施耐德之所以猛地回身,並非是他察覺到了什麽,哪怕他的言靈是冬能夠將感應力開發到最大,甚至比雷達還要豐富,可他依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怪物的任何氣息。
他之所以回身那是因為他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他覺得這個怪物依然還在這裡,可他就是看不到,那很有可能對方一直潛伏在他身後像是一頭惡鬼一樣無聲無息的對著他凝笑。
果不其然當施耐德猛的轉身之後,果然看到了那怪物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後,施耐德完全能夠想象到在自己在這片海域裡面各種轉身翻找的時候,而那頭怪物就始終處在他的身後,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無論自己怎麽樣看向周圍,而對方都始終緊跟著自己身後,施耐德覺得這就像是一場遊戲,他完全被對方嘲弄了。
施耐德身心暴怒,他直接舉起那把水下步槍對著那怪物的臉扣動了扳機。
可緊接著噩夢般的一幕出現了,而這場噩夢足足持續了很多很多年。那頭怪物面對施耐德的爆發,僅僅只是朝著施耐德吹了一口氣息,那就像是冬天裡的一股熱氣一樣,看起來是如此微不足道,然而就是這口氣息卻直接冰封了整個一百七十多米的這片海域裡,包括那枚憤怒射出的子彈也同樣凝固在了冰層裡。
緊接著就是施耐德的整個臉龐以及身軀同樣被這股寒流所籠罩,能夠以肉眼看到施耐德的那副養氣面罩肉眼可見的速度崩成碎片,那股寒流直接湧上他的全身,甚至在寒流裡還裹挾著一絲絲的龍血同樣進入到了他的身體裡面,竄入了他的呼吸道、他的口腔甚至他的各個器官裡,甚至直接衝擊到了他的靈魂最深處。
在那個瞬間施耐德隻覺得整個人都要僵硬了,包括靈魂,他腦袋裡的局部溫度瞬間降到了絕對零度,甚至就連血液都凝固了,緊接著施耐德就失去了意識,再緊接著就是後來的緊急治療了,醫生緊急給施耐德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治療。
首先就是注射最強烈的腎上腺素讓施耐德能夠保持住一絲清醒的意識。然而正是這種意識讓他在治療的過程之中倍感痛苦,感覺明明是如此冰冷刺股的傷害卻有一種讓他渾身覺得要燒起來的感覺,那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
他甚至想要抓撓自己的臉龐。因為那張臉被燒得又熱又癢完全能夠想象到那張臉龐在滴著血,甚至連骨骼都裸露出來,那絕對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噩夢的可怕臉龐。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施耐德最終被完全救治好之後,同樣是漫長的恢復期間,他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三個月才能夠勉強的移動。在這期間從來沒有人說過他怎麽怎麽樣,大家都是以一種奇跡般的眼神在看待著他,甚至在鼓勵著他,說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他一定能夠挺過這次危機,未來成為真正的屠龍戰士。
然而這些話施耐德當時都沒有聽進去,他僅僅只是想要一副鏡子,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給他。
直到後來三個月以後施耐德自己能夠移動了。他自己推著輪椅,他來到了學院的人工湖,對著湖面他看清了自己的那張臉。
哪怕那是在一個溫度非常熾烈的夏天,施耐德全身顫抖著冒出了一身的虛汗,他無法接受他雙眼以下的皮肉幾乎完全乾枯了,僅僅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層在貼著那兒凸起的骨頭甚至就連鼻子與嘴唇都大面積萎縮,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畸形的怪物,而整個門齒也同樣直接暴露在臉部之外。
可能在施耐德的印象之中就算是看過再惡心的電影也都沒見過像這種醜陋的臉龐。準確來說現在已經不是一張臉了,而是一個變了形的娃娃,然後又緊急進行縫縫補補,但那缺失的部分就永遠缺失了。
施耐德記得自己在那一天,就在湖邊他坐了很久很久,他沒有移動,醫生、護士同樣也沒有打擾他,只是在一旁警戒著。一旦對方有任何想不開,他們都會進行緊急救援,但他們同樣也無法安慰施耐德,一切的痛苦、一切的磨難都需要他自己來消化。
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夠面對這樣的災難,說出一些安慰的話來,他們唯有咬緊牙關一步步朝前走,想要活下去或許再度針對那頭龍類就是施耐德最大的動力。
如果換做正常人的話,很少有人擁有這種活下去的勇氣,可唯獨有一類人除外,那就是他們對著某一樣事物有刻骨銘心的痛苦與仇恨,就比方說昂熱。
曾經他的那些夥伴完全身死在卡塞爾的莊園裡,包括他最好的摯友卡塞爾也同樣全身化為了灰盡,從此以後昂熱就成了一個孤獨的復仇者,他走在屠龍的道路上奮力前行,孤勇著前行。
但昂熱不是孤單的,憑借著他獨有的個人魅力以及實力,他收攏了太多太多的混血種精英,甚至混血種家族。
直到如今,昂熱已經不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走在這條屠龍的道路上,他身邊有著各種各樣的夥伴,他足夠強勢也足夠強大,屠龍對他來說已經是能夠看得到的計劃。
對於施耐德來說也同樣如此,沒有誰能夠面臨這種災難活下去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施耐德寧可死去。
他寧可在渾身虛弱的狀態下,一頭扎進湖水裡面讓自己活活淹死,甚至是因為引發某種更強烈的症狀而導致自身猝死,總之他真的很難有活下去的勇氣。
但在那一天,他並沒有從岸邊跳入湖水裡,他只是坐在陽光下感受著那陽光傳來的熾熱以及在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的怒火已經不可遏製了。 就在那一天裡他發誓他要向昂熱校長一樣,他要堅定的走在屠龍的道路上,而不是極為窩囊的死去。
變為惡鬼又如何?他至少還有一條命在,可他那些可愛的學生們已經永遠的沉淪在冰海裡。甚至當時激流勇進,施耐德甚至都找不到他那些可愛學員的屍身,只能任由他們在海底的暗流裡飄蕩遠去。
直到現在還是屍骨無存。
至少施耐德還留下一條命在,盡管這條命已經苟延殘喘了,可他依然不想死去。他想著有一天能夠復仇,有一天能夠將那煉金的核彈直接塞在龍王的老巢裡,他相信那一定是最壯美的風景。
施耐德卻在這一刻完全怔住了,因為面前的男人跟他極為相像,甚至就是另外一個鏡像,就連眉梢間的一枚細微黑痣也同樣一模一樣。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另一個自己會出現在卡塞爾學院的武器庫裡?又為什麽一副要直接開啟那個煉金核彈的狀態?
一時之間施耐德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極為急促,他猛地按壓住胸口,因為他的心臟已經超出了平時的負荷。
他太震撼了,情緒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他肺部裡那根塑料般的軟管幾乎已經支撐不住那超負荷的氧氣供應了。
“很驚奇麽……”
看到對方這麽狼狽,面前的這位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卻笑了起來,笑的極為肆意,笑的極為諷刺。
他原本舉起的雙手緩緩放了下去,那張臉龐變得極為猙獰與冷漠,仿佛剛剛那個被槍指著而戰戰兢兢的男人根本不存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