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春雨所言,龍珠峪正經歷著一場大變革——誰是龍珠峪未來的領導者,成了整個堡子的焦點。
鏡門下的評論家們更是不歇著,各種假設和人選一個勁兒的往出端,“開席”前大餐盤裡的爆料有的是,一時間忙乎的他們甚至都起早貪黑了。
林春雨吸取了特殊年代的經驗和做法——也就是說他崔建國主動把位子讓出來是不行的,不最後把他推到歷史舞台上給個說法再推下去是達不到凝聚群眾向心力的。這麽看,他的確是比崔建國高明的多。除了這個意識形態上的高明之外,他已經跑了五爺家,用他對五爺的承諾就是——權利的交替得有個說辭,有個讓人們信服的東西。
五爺告訴他小滿也來過了,目的都是一樣的。五爺答應搬出林家的鎮族之寶來坐鎮。春雨來,五爺當然也是歡迎的——對於他而言,這些子孫都是林家的接班人,都是理應扶持的。
鏡門外吵得熱火朝天,林家人暗地裡都在往五爺家跑,鏡門裡確按兵不動,原因只有一個——很明顯,林樹民的興趣點根本不在村主任這個職務上。在他腦海裡,讓小鏡門先富起來才是符合當下潮流的,是符合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理論和實踐經驗的。在這個觀點上林玉樓讚成兒子的想法,只有樹民媽的意見不統一,這個不統一是源於昨天晚上明國汪也就是現任鎮長居然登了林家門,特意來拜訪了林玉樓,還話裡話外的主張樹民出任這個村主任。這樣一來,樹民媽的興致來了,就像秋天給大兒子樹生說媳婦時的激動感一樣,她也跟著鏡門外那些人起早貪黑的搖旗呐喊著。
——順便更正一下,實際上現在龍珠峪要選的是村主任了,原來一直習慣性的把一把手叫村長,叫慣了就又把這個頭銜兒理所當然的按在了崔建國頭上,不管他是什麽職務一概叫他村長。實際上的確也是,多少年了,龍珠峪說了算的總是他。原來名副其實的村主任張大寨,多少年了就是個擺設——這也是現任鎮長要立正村主任的原因所在。
言歸正傳。樹民媽這回可不是盲目跟著喊,實際上她心裡清楚兒子樹民的確有這個實力,也是最有希望當選的。能當村長是多麽榮耀的事情,苦心讓大兒子樹生念書考大學不也就是為了考上當官嘛!她又聽說鎮長還去了前院兒,聽說林喜盛居然也推薦樹民當這個主任,這更堅定了她要求兒子參選的決心。
樹民媽一早在鏡門下聽說喜來家要把寶符袋子請到他家去,便轉身回了院兒。這怎麽可能呢?兒子也要參選村主任,寶符袋子是林家一族的,又不是你林喜來一家的。今兒,如裡如何要把這個能保佑兒子中選的寶貝搞到手,哪怕是最低線也得是這一族人一起供著,到時候誰選上了是誰才公平。
天陰的厲害,樹民媽抬頭望了望天,進東屋看了看碗櫃上的鬧鍾。看還不到做晚飯的時候,她便出門,從小賣店拿了瓶礫城老窖酒抱著,進了五爺家門。
五爺的屋子依舊收拾的很乾淨。土爐子刷的白白的,爐蓋上的大鐵壺裡冒著熱氣。
五爺依舊一個人端坐在炕頭上,看樹民媽挑門簾進屋,忙往炕沿邊上挪了挪身子下地,把她讓在靠門口一側挨著爐子的炕上坐下。
樹民媽把酒放在爐子裡邊的炕席上,說:“看五爺這幾天沒出門,我過來看看!”
五爺屁股半坐在炕沿上, 說:“沒大事!人老了就是不愛動了。
又讓你破費,有啥事兒嗎?” “這不是選村長了嘛。鎮裡都來人了,想讓樹民當。”
五爺笑了笑,點了點頭,歪頭望著窗外眯了會兒眼睛,又睜開望了眼樹民媽,意味深長的說:“當村長是好事!是好事!咱林家多少輩子都沒離了手,是時候該爭吧爭吧了!不過,春雨也來了,我看他的勁兒頭子也挺大!”
樹民媽當然清楚老爺子話裡的意思,也點了點頭,繼續說:“五伯,依你看這個村長誰當更合適啊?”
她這句話,是五爺沒想到的。他這幾天坐在炕上把來找他說這事的每一個人的對話都在腦海裡操練過不止一遍了,可怎麽也沒想到樹民媽會是這麽個問法。他皺了皺眉頭,腦袋隨著呼吸上下顫動了好幾次,才說:“這樣吧,寶符是林家的,對吧?他不是某一家的。這樣啊,依我看,把寶符袋子供到鏡門外的背風牆下,放個供桌正對著村部,林家人誰願意摻和這次選舉都可以來上香!你看這樣行不行?”
“當然行了,再好不過的主意了!要不玉樓天天說林家門上屬五爺最有學問,我看也一點兒假兒也沒有。就這樣啊,我回去收拾個條案,香爐啥的還是五伯這個好!明兒一早咱就把寶符請過去!”
五爺點頭。
樹民媽看完成了任務,起身出了五爺家門。
她高興的往家走,一邊走一邊想象著兒子當上了村主任的樣子,想著家裡張燈結彩招待上頭領導和其他村幹部的熱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