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風灌入房間,烏光傳來一陣聲響,風裡帶著毒,正在侵蝕金剛心魔體。
透過破洞,徐白見到牆頭站著個人,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面容。
似乎是發現徐白在看著他,這個人很快就跳下牆頭,轉眼之間,已經不見了蹤影。
狂風仍在繼續裹挾著劇毒,這風很亂,圍繞著小院在不斷吹著。
“哪裡跑?”
徐白哪能放過這個機會,推開窗戶,施展剛剛獲得的行四步法,人已經消失在後院。
剛剛翻牆而過,就看到之前那道身影已經跑出老遠的距離,徐白也沒有停下來,繼續施展身法,朝著這道身影追去。
行四步法已經和四巽身法有很大差別,四巽身法施展起來,人如同鬼魅般掠過,給人一種輕飄飄無質感的視覺,而且用起來非常飄忽。
但行四步法不一樣,施展起來,大開大合,每一步都光明正大,頂天立地,並且當每一步踏出時,還帶著一股衝天而起的鐵血之意。
三階的身法,速度已經今非昔比,眨眼之間,徐白已經能跟上前面那道身影的速度。
兩人之間的距離保持不變,互相也沒有誰拉開或縮短,就這麽保持著,一路追逐。
深夜的街道寂靜,腳步聲卻如疾風驟雨,有百姓被吵醒之後,推開窗戶往外面看,就看到兩道殘影一閃而過。
“大晚上的,見鬼了?”
見到這一幕,百姓們全都打了個哆嗦,紛紛關上窗戶,重新回床上睡覺,不敢再多看。
另一邊,兩人互相追逐之下,轉眼間,已經出了縣城。
千面毒君現在內心是崩潰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波攻擊,不僅沒對對方產生作用,反而陷入了危險之中。
最開始,他化作雲自海的模樣,假意偷襲徐白,其實只是試探而已,今天是他早已謀劃好的。
在水裡和食物中下毒,是遠遠沒有機會的。
這幾天他一直暗中跟蹤,發現徐白在吃喝上面特別謹慎。
至於使用易容之法,那種攻擊只有在最開始奇襲的時候有效,一旦被對方知曉自己的身份,對方有了警惕心之後,就很容易出現破綻。
易容之法可以改變他的體型相貌,甚至改變聲音,但改變不了他的習慣。
假如他假扮成一個人,用大量的時間去了解這個人的習慣,以及各種說話的方式和動作,他也許有把握用這個方式解決掉徐白,但他現在沒有時間。
最後,他決定還是用自己的毒術,去解決這個大麻煩。
在吃喝上面無法對徐白造成傷害,但今天是個好日子,也是他一直等待著的時機。
今天是個大風天,晚上的風很亂,朝著四面八方湧來,而若是風中還有毒,那便是每一個面都無法防禦。
但他失算了,當看到徐白身上騰起的那層烏光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接下來必定只有逃跑這一條路。
不逃跑不行,打不過。
好在他對自己的身法非常自信。
他這個外號是別人喊的,但別人永遠不知道,他最弱的反而是毒。
至於最強的,是身法。
畢竟是混跡江湖的人,而且他為人謹小慎微,很明白只有保住性命,才是活下去的關鍵,所以他一身三階的身法,早已經修煉到登峰造極。
那天晚上,他能夠全身而退,徐白並沒有繼續追來,證明對方沒有追擊自己的法子,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晚出了問題。
還不是小問題,是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怎麽一夜之間,他的身法竟然有如此提升,這太不正常了。”千面毒君一邊跑著,一邊在心頭想著計劃。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千面毒君已經把徐白帶到了郊外。
徐白還在追著,遊刃有余,並且拔出了鬼頭刀,一邊追一邊揮舞,就好像一個手舉屠刀的屠夫。
今夜,必然要將這個家夥斬於刀下,不然徐白睡覺都睡不安穩。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沒辦法了,只能帶他去那個地方,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千面毒君暗道。
他在途中改變了一下方位,雖然和徐白之間的距離,由於改變方位的原因瞬間被拉近,但又漸漸趨於平衡的狀態。
中途改變方位的做法,也被徐白察覺,徐白一邊追著,雙目微微眯了起來,目光中有冰冷的神色在閃動。
這家夥有計謀。
但已經追到這個份上,徐白也不想放棄,這就好像提槍上馬了,這個時候要是再放棄的話,就很可惜了。
兩人又是一陣追逐。
此刻,前方平坦的道路突然變得陡峭,緊接著出現一片細密的樹林,樹林外是一幅景色,而樹林內又是另一幅景色。
在樹林外,還有鳥獸蟲鳴之聲,而樹林裡面,卻安靜得如同鬼域。
千面毒君抬起手,將一顆黑乎乎的藥丸扔進嘴裡,緊接著一頭扎進樹林中。
此時,徐白距離千面毒君還有一段距離,看見他一頭鑽進去,眉頭皺了起來。
有道是逢林莫入,這個樹林看著就很奇怪,衝進去可能會有不必要的危險。
他們之間的距離,遠遠超出楓葉如雨的攻擊距離,等到稍微湊近之後,徐白這才伸手進入腰間,抓起一把銅錢,朝著樹林激射而去。
銅錢將前方的樹林齊生生斬斷,但樹林上面的豁口處,冒出一層黑氣,凡是沾上樹木的銅錢,已經被腐蝕掉一部分。
“有毒?”徐白暗道:“也只是有毒。”
只是有毒而已,這千面毒君最高的記錄,也只是斬殺了一名六品的高手。
今天,爺要開無雙!
一道道的烏光在他身上騰起,金剛心魔體被他最大程度的使用起來。
與此同時,體內的真元力鼓蕩,正在用一種極為特殊的方式運轉著。
鬥轉星移!
兩種四階技能,帶來了極大的消耗,但徐白不慌不忙,他的雙腎處有一股暖流流過,正在補充這種消耗。
——強腎法!
雙腎足足儲存了一名六品高手的真元力,暫時足夠他花銷。
六品之下,我無敵!
徐白仿佛一頭史前巨獸,裹挾著一身的烏光,猛烈的衝入到樹林中。
樹林中本來安安靜靜,但自從徐白闖入之後,周圍的毒氣就好像活了過來,齊唰唰的湧來,每一棵樹都代表著一種毒。
各種各樣的毒出現,碰到徐白的烏光,很快便被金剛心魔體給溶解。
但這還不算完。
有一部分強烈的毒性,經過鬥轉星移的作用,朝著不同的樹木激射,本來每種樹木都攜帶著一種毒,但被徐白這樣鬥轉星移之後,各自又染上不同的毒素,
樹木開始枯萎融化。
一切生機在徐白面前,皆化作死物。
前方有一道身影正在逃命。
千面毒君看著身後,那一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心頭只有一個想法。
跑,跑得越遠越好!
這活他不接了!
有的活接了,能讓他賺得盆滿缽滿,但這個活接下去,他只會是死路一條!
這片樹林,原本就是他為了雲自海弄的。
裡面的每一棵樹,都掛上了各種各樣的毒素,只要雲自海進來,想要輕而易舉的出去,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當所有的毒素綜合在一起,爆發出來的力量,能夠讓一位六品高手都折戟。
而且雲自海本身身體就差,只要放進來一點點毒素,便能夠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他所服用的丹藥,是專門解七品毒素的丹藥,就算是這種丹藥,在樹林裡也最多只能扛個半個時辰。
但他真是萬萬沒想到,身後這個恐怖的江湖人,不僅能夠硬扛毒素,還能夠將所有毒素全部轉移。
甚至沒有見到這個江湖人有任何動作,還在悶著頭追他,速度絲毫不減。
這人難不成是天命之子?
從沒見過,有江湖人手段這麽多的,而且還這麽強。
太離譜了!
千面毒君一邊跑著,一邊想著。
他不由得想起給他介紹這個活的人,心中痛罵不已。
真不該接!
等今天逃命之後,再去找那個人的麻煩!
思及此處,千面毒君跑得更快了。
但這種所謂的更快速度,並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緩解,因為徐白的速度依然不變。
轉眼間,周圍的樹林逐漸倒塌,被各種毒素腐蝕之下,變得光禿禿的一片。
千面毒君繼續跑著,徐白也在後面追著。
但又跑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後,千面毒君的速度在減緩。
長時間的跋涉奔襲,他有點吃不消了。
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千面毒君整個人都絕望起來。
只見身後的位置,徐白每一步都跨得大開大合,氣勢上就猶如崇山峻嶺,朝著他逼迫而來。
行四身法中,行軍步本身便是軍隊的身法,講究的就是一個長距離奔襲,這耐力可謂是極好。
千面毒君就算是長八條腿,也絕對拚不過他,
“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你就……”
身後,傳來徐白的聲音,讓千面毒君打了個冷顫。
這聲音就像詭異的低語聲,他有點吃不消了。
時間漸漸流逝,千面毒君隻感覺自己眼前出現幻覺,頭昏眼花,手重腳輕。
體內的力量正在飛快消失,他損耗嚴重,已經力有不逮。
“啪!”
千面毒君頭昏眼花,腳下被石頭絆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
不好!
這一摔,反倒讓他摔得清醒起來。
像這種生死之間的追逐,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誤差,都會容易出現大事,更不要說他摔倒這件事。
果不其然,身後傳來徐白的聲音。
“玩毒的,終於讓我逮到了吧。”
千面毒君轉過身,手腳並用,準備爬起來,但緊接著,他就感覺手腳處一陣疼痛,順著疼痛看過去時,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飛上了半空。
鮮血噴灑,疼痛如同潮水般湧來,將他瞬間吞沒。
千面毒君很痛快,痛快的暈了過去。
那種疼痛感,讓他暈得毫不做作。
徐白速度也很快,得自青雪的外傷藥被他再度使用,很快便將千面毒君的鮮血止住。
這一幕似曾相識,若是被青雪再次看到,青雪絕對會捂著眼睛,搖頭歎息。
惹誰不好,偏偏惹這個家夥。
落到這個家夥手裡,連個完整的屍體都保留不了。
“搞定了。”徐白露出滿意的笑容。
對待敵人嘛,手段當然要殘酷一點,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對方沒有什麽陰招能使出來。
徐白趁熱,將千面毒君搜了一遍。
本以為收獲不多,但沒想到,他想錯了。
除了一袋銀錢之外,他還搜出一本書。
書上面有四個大字——《百毒經》。
這個東西很好理解,一看就知道是千面毒君所使用的毒術。
問題是……有進度條!
好東西!
“可惜啊,沒有找到易容之法。”徐白略微覺得可惜。
這家夥的易容術,比柳絮的要高明不少,他還真是挺眼饞的,但沒找到。
現在身處荒郊野外,徐白也不肝進度條,將百毒經放入懷裡,拖著千面毒君的頭髮,就朝著縣城趕去。
……
升縣,縣衙。
雲自海看著面前陷入昏迷的千面毒君,直接陷入沉思。
今天晚上,他還在想著之前的事情,尤其是千面毒君。
本想著好好想個計策,把千面毒君給勾出來,解決之後,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但真的沒想到,今天徐白找上門來了。
千面毒君有多難對付,雲自海心頭有數。
難點不在於千面毒君的實力,而在於那逃跑的身法。
雲自海又是個讀書人,他在這方面並不擅長。
即使給自己寫個“速”字,也追不上這種專門學於一樣的人。
是以這段時間下來,雲自海很頭疼,頭疼就在於這個千面毒君,導致他這幾天晚上都睡得不香。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天晚上,徐白不僅把千面毒君給帶來了,而且還是把千面毒君的手腳都斬斷之後,再帶過來的。
就這幾晚上的時間,難道天都變了嗎?
還是他昨天晚上失眠,半夜三更才睡,睡醒之後,睡了好幾個日子?
這也太離譜了吧?
“徐兄,恕我直言,你是不是那些前輩易容的,據說有些惡趣味的前輩,很喜歡假扮成後輩。”雲自海搓了搓手,就準備走上來,確認一下徐白的身份。
“鏘!”
鬼頭刀拔出。
“別抖機靈了,抓緊辦事吧。”徐白道。
雲自海悻悻收回手,看著面前的千面毒君,嘖嘖稱奇。
太狠了,這徐兄下手也忒狠了一點。
不過我喜歡。
此時,千面毒君被徐白這麽拖行,又在縣衙裡面呆過一段時間,漸漸蘇醒過來。
當他看到面前這兩人之後,心如死灰,已經明白自身處境。
他想要說話,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我差點忘了,因為你會用毒的關系,我擔心你在牙齒裡面藏毒,所以把你一口牙全都敲碎了。”徐白澹澹的道。
來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畢竟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千面毒君:“……”
手腳都沒了,牙齒也沒了。
這種打擊讓他渾身難受。
“給個痛快吧,我認栽了。”千面毒君閉上眼。
由於沒有牙齒的關系,說話有些模湖,但好在還是聽得懂的。
“你也是久混江湖的人,難道不知道痛快兩個字,對於江湖人來說,有時候是種奢侈嗎?”徐白笑道。
“如果你把知道的說出來,我倒是可以給你個痛快。”雲自海接了一句。
千面毒君睜開眼,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我依稀記得,你應該沒有效忠過什麽人,怎麽這麽忠心呢?”雲自海皺眉道。
“若是直接把我抓起來,我便把那個人說出也無妨,但他先斬斷我手腳,又打碎我滿口牙齒,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知道了,這樣我死了也解氣。”千面毒君一說起這個,就滿臉仇恨的盯著徐白,仿佛要把徐白活吃了似的。
雲自海轉頭,感覺到背後帶著一股殺意。
徐白走上前來,啪啪就是兩個耳光甩在千面毒君臉上,右腳踩在千面毒君胸口,語氣森然。
“你很雙標。”
雙標這兩個字的意思是什麽,雲自海聽不懂。
但他聽得懂徐白後面說的話。
“你來殺我們,難道就不允許我把你折磨一下嗎?”徐白道。
千面毒君臉都腫了起來,但他又重新閉上嘴,一句話都不想搭理。
顯然,受到如此折磨,他不想開口。
“雲兄,你有沒有刑訊逼供的方法?”徐白看向雲自海,問道。
“說來也是慚愧,就衙門那套刑具,對他可能沒什麽作用,我又是個讀書人,還沒真沒有過多的關注這方面。”雲自海提起這個,滿臉都是慚愧之色。
他做事一向嚴謹,這事兒他卻沒考慮到。
“你沒有,我有,只是要浪費一點東西。”徐白掏出小藥瓶。
他開始詢問還有沒有刑訊逼供的辦法,只是不想浪費一顆藥丸,畢竟青雪也找不到了,這藥也就沒了供應來源。
他們兩個在這裡大聲密謀,千面毒君自然也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睛,看著徐白手中的藥瓶,先是迷惑了一會兒,很快就反應過來。
“百蟻噬心丸!”
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得到,千面毒君好像認識,而且很害怕。
雲自海也認出來了,道:“看來你和九公主的誤會已經解除了,她都能夠送你這個,這個是九公主專門用來逼供的東西。”
徐白:“……”
他很想說,這玩意兒是他從青雪那裡敲詐來的,但又覺得說出來之後,影響自己的正面形象。
人嘛,哪能不活一個面子?
他徐白正氣凜然的形象,可不能被一瓶藥丸給玷汙了。
“她太熱情了,非要送給我,我只能勉為其難接下。”徐白歎氣道。
青雪是不在這裡,不然肯定會翻白眼。
“既然你認得這藥丸,自然也理解他的痛苦,如果我……”徐白轉換話題,但話未說完。
“我說。”千面毒君回答得很快。
徐白挑了挑眉,覺得千面毒君挺識相的。
“我是玩毒的,當然也明白效果,這痛苦我受不了,還不如來個痛快。”千面毒君道:“你們無非就是想知道,背後的人是誰,我知道是誰雇傭我的,但那個人絕對不是背後的人,他只是一個中間人。”
徐白兩人聞言,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等待著。
千面毒君由於牙齒被打碎的原因,說起話來很費力,但還是將接下來的內容全部說出。
“離升縣北邊大概三百裡的寺廟,寺廟無名,裡面的和尚找到我,讓我殺了你。”
沒有名字的寺廟?
徐白摸了摸下巴,這又是一個新的線索,但合理嗎?
“我說出了我能夠說的,至於是真是假,你們自然有個論斷,我只是說了真話,信不信由你們。”千面毒君道。
徐白看向雲自海:“要不,來一顆?”
雲自海點頭:“來一顆吧。”
千面毒君眼睛瞪得老大:“我都已經把知道的全告訴你們了,你們還要對我下狠手,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還有沒有一點江湖道義啊。”
這兩個人也太不講究了!
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這樣對我。
這合理嗎?
千面毒君很後悔,當時就不該逃跑,與其逃跑,不如戰一把,戰到死為止,還不會遭此羞辱。
意料之中的藥丸並沒有出現,徐白在千面毒君驚訝的眼神中,將藥瓶收了起來。
鬼頭刀拔出,落在千面毒君的脖子上。
“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徐白道。
千面毒君搖了搖頭,道:“從我入了這個行開始,就早就想到這些了,江湖事江湖了,這糟糕的江湖,能得到善終的又有幾個,但是我卻活出了很多普通人,都無法企及的經歷,足夠了。”
徐白笑了笑,揮動手中的鬼頭刀。
鮮血灑落,將雲自海的房間撒得到處都是。
這個時候,雲自海一直沒有說話。
等到徐白轉過頭,來將目光投向他時,他才反應過來。
“徐兄,我覺得咱們兩個可以去看看。”雲自海道。
且不論消息是真是假,但這至少是一個消息,在無法證實真假的情況之下,就要去證實才行。
“今晚動身。”徐白道:“遲則生變。”
有了消息,當然是越早動手越好,若是晚了,生出新的變故,那就措手不及了。
雲自海不再多說,在屋內找出毛筆和書本。
“走吧。”
兩人出了縣衙,趁著夜色,朝著剛才千面毒君說的位置趕去。
此刻,夜已經深了,尤其是縣城外的荒郊,更是被黑夜吞沒,顯得有幾分恐怖。
徐白和雲自海兩人走在黑暗裡,一言不發。
按照千面毒君所說,距離升縣北邊不足三百裡的地方,便有一座寺廟,他們現在就是要朝著這個方向趕路。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什麽也沒發生,更沒有徐白想象中的有人攔路,或者發生什麽意外。
他們的速度也很快,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前半夜還沒有過完。
前方出現一座山,攔在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兩人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著這座不太高的山峰。
由於太黑的關系,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但眼前的山路還算平整,周圍的雜草都靠向兩邊,顯然是有人經常走過的。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用來形容此時兩人的情況,算是非常貼切的。
“山路有人走過,看來這山裡面真的有人。”徐白道。
像這種地方,距離升縣很遠,距離另外一個縣城也很遠,剛好就卡在這種極限距離。
再加上千面毒君說的寺廟,很容易就把這山路上走過的痕跡,和寺廟聯系起來。
“徐兄,多加小心。”雲自海左手拿書,右手提筆,一副戒備的姿態。
整個升縣,能夠頂用的,也就他們兩個人。
從千面毒君那裡得到消息,他們就緊趕慢趕地過來了,為了就是不讓事情發生太多變故。
這次有消息,可不代表下次也有消息,要抓緊機會。
徐白抬起頭,還在打量這座山頭,聽到雲自海的話之後,回頭道:“我倒是沒什麽問題,你自己多加小心就是了。”
追逐千面毒君之時,利用的是行四身法的耐力特性,他倒是沒有消耗太多。
而在那個樹林裡,看似很猛,其實他雙腎的真元力也沒有消耗多少。
畢竟雙腎所儲存的真元力,足足是一個六品高手的含量。
兩人不再遲疑,抬腳朝著山路上走去。
即使這條路有人走過山路,兩旁的雜草都朝著旁邊傾倒,但走起來仍舊很困難。
本身就是黑夜,加上路不熟悉,還得防備周圍的危險,兩人的速度稍顯緩慢,比起普通人來說確實快上不少,但這個速度還是太慢了。
好在這一路上也沒什麽危險,而山路又沒有分叉,直直的通向山頂的位置。
山頂之上。
這裡有一個巨大的平台,環繞在山頂下方的位置,就好像有人從中間劈開一個空地。
空間很大,足足能夠容納上千人。
而在這個平台的正中央,建著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廟。
徐白轉頭道:“看起來,那個家夥說的沒錯,至少這裡真的有一個寺廟。”
天色黑暗,這座寺廟更顯黑暗,連一盞油燈都沒有。
如果不是兩人眼尖,可能還會把這座寺廟給看漏了。
徐白和雲自海來到門口,看著這扇已經脫了漆的大門,又抬起頭,看向大門上方。
大門上方沒有牌匾,要不是建築的風格很像是寺廟,他們還以為是一個普通的房屋。
“徐兄,讓我來。”這時,雲自海突然開口了。
徐白雖不知道雲自海想要幹什麽,但還是默默後退一步,給他騰出空間。
雲自海上前兩步,提起毛筆,在黑暗中書寫著。
毛筆臨空而書,落成一行行文字。
這文字不是正楷,偏有一種狂草的筆鋒。
由於寫得過於雜亂,徐白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什麽字。
“或許只有他們同行才看得出來。”徐白想著。
他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一個行業,傳說中只有同行才能看出來的行業。
——醫生。
尤其是徐白小時候,那個時候醫院可不像現在,都是通過電腦開方子。
那時候的醫生寫的那些方子,尋常人根本認不出來,可偏偏配藥的人能夠看得出來。
就好比現在,雲自海的動作在徐白看來,和天書沒有區別。
好在這個動作持續得沒有多久,當一個個文字形成之後,雲自海毛筆一頓,緊接著收回右手。
收回右手的同時,他還抬起了左手,左手之上,那本厚厚的書自動翻開,其中一頁紙漂浮在半空中。
漂浮在半空中的文字落入紙張,按照順序排列著,片刻之後,一張散發著光芒的紙出現了。
“徐兄,我以此為界,將周圍框住,免得有人跑出去。”雲自海小聲道:“但一旦擴散之後,裡面的人必然會發覺,我這個的防禦力也沒有多強,我們要盡快動手。”
徐白點了點頭。
雲自海不再多說,將手中的紙張拋向空中。
書頁漸漸飛入半空,在寺廟正中央旋轉著,一個個文字不斷盤旋,有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從書頁中間騰出將整座寺廟籠罩。
屏障很薄,就像雲自海說的那樣,最多只能阻擋一刻。
而且這陣仗實在是太大,就算是個普通人也能看出異常。
所以他們必須要抓緊時間,第一時間突入這座寺廟,並且將寺廟中的異常全部清理。
至於所謂的偷偷潛入,反而更加危險。
首先便是不熟悉裡面的地形,稍有不慎就會行差踏錯。
其次, 萬一對方有所察覺,偷偷逃跑,他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這個屏障形成的瞬間,徐白和雲自海互相對視一眼,接著,徐白抬起腳,一腳踩在大門上。
本來就老朽不堪的大門,被徐白一腳踹上之後,立刻四分五裂。
徐白抽出鬼頭刀,身上籠罩著金剛心魔體的烏光,二話不說直接衝了進去。
雲自海反應速度也不慢,緊跟在徐白身後,相繼走入大門。
可下一刻,兩人同時頓住,看著大門內部的情況,臉上掩飾不住驚訝。
原本徐白想的,進來之後肯定是一場惡戰,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夠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裡面的情況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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