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詭市還是和往常一樣,血月當空,黑暗彌漫。
整條街道空曠冷清,妖詭們在街道上麻木的走著。
如今,人詭市和妖詭市已經全面開戰,到現在為止,很多強大的妖詭都已經參加戰場。
本來這些街道還挺熱鬧的,但現在只有寥寥幾個妖詭在裡面走動和。
兩個詭市之間的實力不相伯仲,二者互相均衡,這一場戰鬥估計還要打一會兒,也不知道誰勝誰負。
但這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一些生活在底層的妖詭而已,如今,只能抓住最後的空閑,盡可能的享受。
兩隻妖詭在攤位前閑聊著,閑聊的話語,大多都是這一場仗究竟要打到什麽時候。
“能打多久?不管打多久,反正結果都只有兩種而已。”
“我們贏了,或者他們贏了,反正對於我們這些底層的妖詭來說,都沒什麽用。”
“人詭市?不知道啊,就在不久之前,人詭市的入聖很狡猾,進來的那個出聖,好像是人間的皇帝吧,人詭市的入聖想要把人家引到咱們這裡來。”
“哦?還有這種事,你和我詳細說說,最近都澹出鳥來了,都沒什麽刺激的消息。”
“失敗了唄,被咱們發現了,然後又給送了回去,現在人詭市可不安寧。”
兩隻妖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聊的是最近發生的一些重大消息。
旁邊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妖詭,聽到這兩隻妖詭的談話之後,都過來聽了一耳朵,又插了一句,然後就走了。
話題嘛,總有聊乾的時候。
聊了一會兒之後,這兩隻妖詭覺得沒意思,其中一隻就準備離開,可是還沒等他轉過身,他就聽到旁邊的妖詭發出一聲驚訝的叫喊叫。
“那是什麽東西?”
聲音特別大,將周圍的妖詭們都吸引了過去,所有妖詭順著這道聲音看去,就看到了恐怖的異象。
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盡頭,原本是空無一物的街道,但此刻空間竟然開始扭曲起來,像一條條長蟲一般,讓頭昏目眩。
而且這扭曲的空間竟然逐漸擴大,在所有妖詭的眼中,當這處空間擴大到一人高的時候,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在場的妖詭感覺到一陣顫抖,就好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要從裡面出現。
他們都是死過一次的,很相信這種直覺,當下就有一隻妖詭想要轉身逃走。
但這個時候逃走,已經太晚了,扭曲的空間破開一條裂痕,從裡面走出一個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長相俊朗,看起來有一股子飄逸出塵之感,但身上卻有凌厲的氣勢。
尤其是他的雙目,呈現不同的顏色,左眼是金色,右眼則是灰白色。
當這個男人走出來的刹那,所有的妖詭感覺到全身有一股徹骨的冰冷,那種冰冷由心底而發,逐漸擴散,蔓延至全身。
“他的眼睛好冷。”
“這是人!可是為什麽在妖詭市能夠毫發無傷?”
“我知道他是誰,之前就有人毫發無傷的進入妖詭市,好像就是他!”
“跑啊,都愣著幹什麽?”
雖然這條街上的妖詭並不多,但這一刻他們也知道,必須要玩命的跑,才能夠保住性命。
“徐白”金色的童孔微微旋轉,另一隻灰白色的童孔,則保持原樣。
伴隨著金色童孔的旋轉,周圍的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正在逃跑的妖詭們停下腳步,他們的速度被無限放慢。
“徐白”臉色冷漠,
如同玄冰。這不是故意裝出來的高冷,而是一種站在頂層的人,對地下螻蟻的漠視。
“卡!”
一陣清脆的聲音傳出,在黑暗寂靜的街道裡,顯得尤為突兀。
那些被放慢的妖詭們,伴隨著清脆的聲音,出現如同蛛網般的裂痕,眨眼之間,便化作了滿天的飛灰。
“呃……啊!”
一陣悶哼聲傳來,徐白抱著自己的頭,緩緩蹲了下去。
以他為中心,金色和灰白色不斷交織,朝著四周蔓延。
所過之處,盡數化作灰盡。
只是刹那之間,整座城市都已經變作虛無。
而金色和灰白色還在延伸,好像沒有止境一般。
……
一座山中。
一隻頭上插著雙角的妖詭,正對著旁邊單腳的妖詭數落。
“什麽狗屁戰鬥,就你還想上戰場,我告訴你,那些高層的人才是這次的主角。”
“老老實實保命才是最重要的,無論是輸贏,對於我們這些底層的妖詭來說,都沒有壞處。”
“贏了我們還是過以前的生活,輸了,人詭市也不可能把我們全部斬盡殺絕,無非就是過的差一點,比丟了命好吧!”
單角妖詭聽著數落聲,無力的低著頭,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雙角妖詭似乎還沒有說過癮,還在繼續說著,而這次說的就是,有關於人間的事。
“少去摻和,早點把這裡的事情解決了,咱們的重心放在人間更好。”
“到那時候,只要把人間給滅了,我們所過的日子不知道比現在能夠提升多少,所以活命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單角妖詭連連點頭。
他們是一對兄弟,死了之後,同樣來到了妖詭市。
單角妖詭很想去上戰場,但是被他哥哥攔下,現在又一頓數落,只能暫時作罷。
不過……
想到能夠攻打人間,他就舔了舔嘴唇,臉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突然吹拂進來,讓他緩過神。
“那是什麽?”
單角妖詭奇怪的看向一個方位,滿臉不可思議。
他視線落在遠方,而遠方是金色和灰白色交織的癲狂,正在以一種令人怎舌的速度靠近。
雙角妖詭同樣發現情況不對勁。
危險的感覺從內心迸發,他隻說了一個走字,就準備轉身逃跑。
可是那金色和灰白色交織的癲狂,看起來速度很慢,但真實速度快到令人無法想象。
走這個字剛剛落下,金色和灰白色交織而成的癲狂,就將這座山全部覆蓋。
兩隻妖詭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連同著這座山,變成了一片飛灰……
像這種情景,正在很多地方不斷重演。
徐白仍然是那副金手指的狀態,抱著頭在地上顫抖著。
但他那灰白色和金色交織的癲狂還在不斷擴散著,覆蓋的范圍越來越廣,廣到令人覺得窒息。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擴散下去,整個妖詭市都會被其覆蓋。
徐白仍就保持著抱頭的姿勢,蹲在地上,身體不斷顫抖著,那雙眼睛睜得很大,灰白色和金色的童孔並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凝實。
“何人,敢在妖詭市鬧事!”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大喝傳來,有一道身影頂著金色和灰白色交織的癲狂,正在飛快趕來。
這道身影漸漸清晰,是一個背生羽翼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的氣勢很強,周圍的癲狂在他身體四周流轉,沒有侵入其中。
入聖!
周盛很無語,他正在戰場之中應對著人詭市的各項布置。
像他們這些頂層的人,現在已經全部聚集在戰場上,為的就是全力以赴的和人詭市較量。
可是就在今天,發生了一些不同的事情。
他們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正在摧毀著妖詭市的一切。
可是這邊又和人詭市不斷戰鬥,根本就沒辦法分出人手,於是乎只能臨時抽調一位入聖趕來,而這個入聖就是周盛。
看著已經毀掉一小半的妖詭市,周盛這一路趕來,越是接近火氣就越大。
本來他們正在戰場上互相廝殺,雙方勢均力敵,而現在人詭市那邊出了一個楚皇,偏向了弱勢。
他們以為能夠借此機會,獲得勝利,但今天卻出現這件事情。
氣!
非常的氣!
周盛看著前方蹲在地上抱頭的男子,毫不猶豫地張開雙翼。
在他身後,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逐漸凝聚,轉眼之間變成了一隻巨大無比的雄鷹。
雄鷹展翅,將天地遮蓋,氣勢強大到讓眾生低頭。
下一刻,周盛緩緩抬起右手,握成拳頭,隔著老遠的距離,對著徐白轟出。
這段距離很遠,但當拳頭落下之後,身後的雄鷹虛影撲閃著翅膀,化作一道流光,帶著毀天滅地般的威勢,朝著徐白席卷而去。
徐白還在抱著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並未察覺毀天滅地的攻擊。
虛影距離徐白越來越近,危險的感覺越發強盛。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抱著頭的徐白突然抬了起來,那雙眼睛平靜澹漠,就仿佛將眾生視為同等,而自己則屹立於眾生之上。
金色和灰白色的眼睛同時轉動起來,帶著一股怪異的氣氛,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時間仿佛在減緩、在停止,雄鷹衝刺的速度,已經變得極為緩慢。
周盛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發現自己好像動不了了。
“這不是時間,這是……癲狂!”
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變成了兩份,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混亂,當兩份融合在一起時,那股子癲狂讓他無法動作。
準確的說,他能動,但要屈服於這股癲狂之力,徹底化作沒有感情的東西。
而他現在之所以沒動,就是在竭力抗拒著那股癲狂,他只要稍微挪動半步,就會如同海浪上的小船,被傾盆大浪所打翻。
“不可能,他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可是入聖九品的存在啊!”
周盛知道自己現在慌了,但面前這種情況由不得他不慌,換作任何一個人在這裡都會慌,打又不能打,逃又不能逃,最關鍵的是,他甚至不能挪動一步。
他是入聖九品的高手,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腦海中那些理智和混亂交織而成的癲狂,就好像無數個個體在他心頭一直說著話,讓他幾近瘋掉。
“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
周盛見到徐白已經站了起來,臉色澹漠的朝他走來,雙腿不斷顫抖,哀求著說道。
徐白沒有絲毫感情,緩緩抬起了右手,同時伸出食指,朝著周盛點去。
周圍的癲狂仿佛找到了傾瀉點,全部朝著周盛傾瀉而去。
下一刻,周盛雙目發紅,仰頭咆孝,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他的雙眼已經變成了一片癲狂,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間伸出手,瘋狂的抓住自己的羽翼,狠狠的撕扯起來。
“砰!”
一瞬間,滿天都是血霧,染紅了整片天空。
周盛的生命氣息在逐漸減弱,他回頭看著徐白,眼中的癲狂之意,仍然熾烈如火。
“我……知你是誰!你是……”
話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徹底死掉了。
入聖死亡,天地大變。
整片天空變得更加血紅,充斥著壓抑的感覺。
此刻的徐白卻沒有繼續停留,他殺掉周盛之後,仿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傾泄點,讓他不再痛苦。
但他的雙目還是原本的模樣,沒有絲毫改變,只是不再痛苦了而已。
徐白轉過身,沒有去管現場的一片狼藉,抬腳直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穩,臉上仍舊是那一副漠然的表情。
】
漸漸地,騰空而起,消失在天邊。
……
詭市戰場。
屍橫遍地,狼煙四起。
在這裡,性命仿佛不要錢似的,雙方的詭異拚命的殺戮著。
這種慘烈的戰場,由於楚皇的到來,讓勝利偏向了妖詭市,妖詭市的所有妖詭們都覺得,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但現在的情況,又有了不同的變化。
“啪!”
額生四目的入聖妖詭用力拍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四隻眼睛環顧著周圍六名同等級別的成員,臉色陰沉。
“周盛,死了!”
語氣中,是一種壓抑著的憤怒,那種憤怒不是可憐,也不是同情,只是單純的憤怒而已。
要是在平時,周聖死不死對他們無所謂,甚至死了更好。
但現在不一樣了,周盛的死,讓他們反過來處於劣勢。
不僅僅是四目妖詭,其他七名入聖妖詭臉色同樣很難看。
但是沒有一隻妖詭說話,因為都在等待四目妖詭的話。
四目妖鬼陷入沉默,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之後,他才緩緩開口:“命令所有的妖詭,由攻勢轉為守勢!”
“至於殺掉周盛的那個人,暫時先不去管,他現在好像也沒有鬧出其他動靜,我們的主要精力還在這處戰場。”
眾妖詭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下來。
他們沒有辦法,不可能放棄這座戰場,所以主要的重心還是在這裡,至於後續如果那個殺掉周勝的人繼續搗亂,再想其他辦法吧。
四目妖詭咬了咬牙,看著周聖死亡的方向,眼中的怒火更加熾烈。
……
徐白醒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麽,隻感覺睡了好長一覺,睡醒之後精力格外旺盛。
睜開雙眼,看著周圍漆黑的環境,徐白從地上爬了起來,撓了撓頭。
“我這是到了哪裡?”
周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但是一片漆黑,沒有光線。
他自己還活著,就肯定從巨大眼睛手中逃走了的,所以現在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金手指帶他來的。
徐白運轉體內的真元力,刹那間,一抹金光籠罩全身。
金光出現之後,便沿著周圍擴散,將黑暗照亮,借著金光的亮度,徐白見到周圍的景色。
——一片漆黑的荒野!
地上是黑色的草,天空是黑色的雲,沒有絲毫光亮。
同樣的,也沒有參照物。
他不知道自己來到哪裡,但不遠處的景色,讓他心頭巨震。
那是一片屍山血海!
數不盡的屍體一層疊著一層,堆放在遠方的曠野之中,讓人看著頭皮發麻。
“我到底來到了哪裡?”
短暫的失神之後,徐白很快恢復正常,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
他緩緩抬起腳,朝著前方的屍山血海走去。
越是往前面走,就越是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這股壓迫力來自於那些屍體。
走的近了,在金光的照耀下,徐白也看清楚屍體的樣子。
“不是人?不,應該是大部分都不是人。”
每一具屍體死狀很慘,臉上都帶著痛苦之色,但最重要的是,這些屍體不全是人。
屍體各種千奇百怪,有的是人,有的卻是獸,還有的長著人身獸首,更甚者渾身纏繞著各種枯藤。
這些也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些屍體的穿著,徐白一個都看不懂。
屍體都穿著不同的裝束,和徐白所認知的有很大的不同。
就算是如今的大楚國,服裝的樣式很多都是由大風國流傳下來的,而大風國則是之前萬國爭霸時流傳的。
雖然經過時間的演變,這些服裝樣式或多或少都有些改變,但其大概輪廓還是有相似性。
而這些屍體不同,他們沒有相似性,他們就好像憑空杜撰出來的服裝,又或者說……
不是這個世界的!
這個想法很突兀,但徐白知道他很可能猜中了。
不久之前,無花說過,攔截他的人曾經對他說,從黑蓮中獲取的東西不是這個世界的。
當初,徐白甚至以為是詭市或者遺跡的,但現在看來都不是。
就算是詭市和遺跡,他們穿的服裝不同,至少是有相似的,但這些屍體沒有,那麽他們或許真不是這個世界的。
雖說這個想法非常的離譜,但徐白選擇相信,因為沒有理由不去相信。
“那麽……你帶我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麽呢?”徐白看著前方的屍體堆,口中喃喃自語。
他不知道金手指為什麽帶他過來,所以現在仍然一頭霧水。
徐白試著將神魂展開,用神魂探查奇妙之處。
這裡的屍體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一個一個來探查,會花費很久,而用神魂則可以更加輕松。
片刻之後,徐白發現了異常,將神魂收了起來。
在屍體堆的最下方,被眾多屍體埋藏著的位置,有一本書。
徐白思考片刻,對著面前的屍體堆拱手道:“各位,徐某不知道各位是從哪裡來的,但都隕落在此,必然心生怨恨,徐某這次是想要發掘真相,所以迫不得已動手,請各位諒解。”
說完之後,他也沒有繼續囉嗦,抬起右手,緩緩向前推動。
隨著他的推動,面前的屍體堆被真元力直接排開,朝著四周散落。
當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時,終於,那本書暴露在徐白眼前。
沒有進度條,這不是和技能有關的。
徐白深吸一口氣,戒備著走了過去。
他本以為中途會發生些什麽,或者說有什麽危險,但一切證明他想多了,並未出現什麽危險,他順理成章的來到最中間。
這本書看起來已經很古老了,封面沒有字跡, 但紙張已經泛黃,還有些紙張沾染著血跡。
徐白彎下腰,將書撿了起來。
書很厚,厚到一隻手才能勉強握住。
當拿到這本書之後,徐白有一絲衝動,很想要將這本書打開。
而且這種衝動正在無限放大,腦海中,就像有一個聲音在催促著他,讓他打開這本書,打開之後就能夠得知一切的真相。
徐白用力的出了幾口氣,讓自己保持平靜,但腦海中的那股衝動,讓他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那就看看吧。”
既然無法平靜,也無法壓製,那便順其自然。
徐白伸出右手,翻開了這本書的第一頁。
當他翻開之後,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小字。
但很奇怪的是,這些文字他根本就讀不懂。
不是他所見到的任意一種文字,完全是一種全新的,和這個世界沒有絲毫關聯的文字。
“看不懂的話,怎麽找到線索呢?”
徐白用手摸著下巴,仔細的思索起來。
如果這上面的文字都看不懂,他現在根本就沒辦法找到線索,那麽一切就是空談。
“不管怎麽說,先收起來,等找到出去的路之後再去研究,還好這次拿到了這顆枯草,不然這麽厚一本書,還真不好放。”
徐白拿出枯草,準備將這本書放進去。
由於放書的原因,所以這本書的角度略微傾斜,後面幾頁由於傾斜的關系,下意識的翻開了。
徐白的動作停住,盯著上面的文字,滿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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