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爭奪注定了你死我活,林昭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便知道會有這樣的風險。 M
但曹氏卻有惻隱之心,對趙頊她還是有感情的,使得她即便是決定幫助林昭之後,依舊有搖擺。或者說多少有些顧念趙頊他們。
可事關重大,心有搖擺,遲早會有變數,林昭並不希望如此。所以必須來一劑猛藥,給曹氏一點刺激,讓她徹底下定決心。
關於三個兄長之死,狄青確實有調查,趙允讓有嫌疑,但不能確定,至少沒有證據。不過林妃遇害則是確有其事,故而曹氏八成是會相信的。
不管怎麽著,死去的那三個孩子都要管她叫一聲娘娘,是她視如己出的庶子。仁宗皇帝無子,她就好過嗎?要知道,古代中宮無子是可以作為廢後理由的,想當年她的地位也是風雨飄搖。她絕對不是一個人,背後還有整個曹家的興衰榮辱。
那三個孩子就這樣被人給害了,她能善罷甘休嗎?更讓她痛苦的是,凶手竟然是自己一手養大的趙宗實與其父,僅存的一點母子之情也被摧毀,瞬間蕩然無存了。
曹氏更不想做個幫凶,畢竟趙宗實是她接進皇宮撫養的,一切都是她促成的。結果導致了趙允讓有非分之想,以至於仁宗諸子因此蒙難,後嗣凋零。曹氏是個善良之人,她隱約覺得自己是個幫凶,抑或者是被別人利用了,心裡自然不是滋味。
林昭這麽一說,自然有些刺激到她了,該如何選擇,她也便心中有數。反正趙頊與高滔滔對她陰奉陽違。還不如林昭整個親兒子來的實在。
之所以探母,就是為了取得她的理解和支持。正統皇室血脈,這一點著實太過重要,如此方能名正言順,才有與趙頊一較高下的可能。
當然了。這一番比拚必然不是那麽順利,注定了是腥風血雨。也許正如林昭所言,將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趙頊絕對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自己也不必要手下留情,欲成大事,絕對不成婦人之仁。
回去的路上。林昭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的垂拱殿,露出一絲冷笑。趙頊是對手,將來肯定是要置於死地的,但是眼下必須要好好利用他來壯大自己。
柴敏言瞧著夫君的表情,心中滿是疑惑。太皇太妃苗氏的十分健康,似乎並無疾病。至於和趙福康鬧別扭。似乎也沒那麽嚴重,勸了幾句之後苗氏便拉著自己閑話家常,東拉西扯,目的似乎是為了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給誰呢?答案不言而喻。
回到大殿上時,柴敏言也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仔細卻又說不上來,純粹是一種女人的直覺。她想到趙福康似乎是有意將自己支開。然後單獨留下在林昭的,這其中有什麽關系?
柴敏言突然想到,當初夫郎被冤枉去了法場,太皇太后與大長公主,甚至是曹國舅那樣努力的營救。外人都以為是她的緣故,可柴敏言自己最清楚不過。如此看來,夫郎與太后,抑或者是曹家似乎有什麽特殊的關聯。
柴敏言想問,可一開口卻又欲言又止,如果可以。夫郎會告訴自己的。既然他不說,自然是有道理的。
林昭也注意到了柴敏言的反應,蘭心惠質,聰明伶俐的妻子看出了些許端倪不足為奇。只是眼下並非良好時機,告知她也多有不便。林昭為此很是抱歉。
“敏言,有些事情暫時不方便告訴你們,所以……”
“夫君不必為難,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敏言省的。”
“好,今日的事情不要對第三人說起,有些事情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果然有事,而且事關重大。柴敏言是個明白事理的人,自然懂得輕重。
林昭輕輕舒了一口氣,大業又向前略微進了一小步,接下來需要繼續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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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裡的趙頊猛地打個噴嚏,似乎有些著涼了。他呆呆瞅著外面陰沉的天,淅淅瀝瀝的雨水,輕輕搖頭。
才七月間,雖說已經入秋,正常情況下斷然不會這樣陰冷,如今這個情況全都是拜陰雨所賜。
雨水幾乎不間斷地已經下了一個月了,如果只是一個地方下雨也倒罷了。然而他接到的奏報,陝西路、河東路、河北路、京東路全都在降雨,這些地方乃是黃河流經的主乾道。渭水,汾水和洛水等主要支流水量都大大增加,匯集在黃河乾流之中更是濁浪排空,浩浩湯湯,形成了洪峰。
這樣的天氣無疑是在考驗黃河,考驗大堤的承受能力,也在考驗著大宋朝。一旦黃河決堤,抑或者是再出現改道的狀況,對大宋朝而言是巨大的災難。
司天監來報秋季有雨的時候,趙頊很鬱悶,他多麽希望司天監的奏報是錯誤的,可惜事與願違,偏生就這樣的準確。
黃河水患讓趙頊煩惱不已,直到此時他才現做個皇帝比想象的要困難,尤其是做個有作為的好皇帝,更加的困難。
登基已經四年了,可是有什麽作為呢?讓王安石主持的變法,雖說取得了一定成效,帳目上的財政收入在不斷增加。可是百官卻多有反對,民間的反響似乎也不是很好。雖說這很有可能只是最初的陣痛,撐過去就好了(一廂情願的認為)。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現自己竟然有些力不從心,隱約覺得前景不是那麽好。
一時間,趙頊有些的彷徨。大宋王朝看似錦繡繁華,可是內裡已經有很多的弊病了。除了太祖、太宗勵精圖治,開疆拓土之外,其他的幾代先王似乎都在坐吃山空。仁宗皇帝統治的數十年裡,雖說是繁華盛世,太平年間,可其中積累下的弊政也是最多的。
而今到了自己手中才正式開始爆,他想要解決,想要一改如此狀況,中興大宋。可是……唉!
可是老天爺似乎不怎麽幫忙,光是這條黃河都讓他夠嗆。因為擔憂黃河決口,內政不穩,即便是西北戰事取得了重大勝利的前提下,依舊向西夏妥協了。
他也不想這樣,卻不得不這般軟弱,當真是苦惱。復國強兵,這是趙頊的願望,可惜一直進行的不是很順利,難不成是老天有意為難我嗎?
為今之計,趙頊唯一的期望便是黃河不要再出問題,最好是平穩過渡。
可很多事總是天不遂人願!
熙寧四年七月二十一,黃河滑州河段出現漫壩情況,大堤一度出現坍塌,幾欲決口。消息傳來,滿朝文武大為著急。滑州距離汴京的距離並不是很遠,一旦滑州南岸決堤,洪水將會直接影響汴京。
即便是汴京城得以保全,但是幾條重要的運河必然會因此大受影響,河北路出問題的情況下,漕運就是大宋的命脈,斷然不能有絲毫問題。
皇帝趙頊因此而下了嚴旨,務必保護好滑州河堤。工部為此動用了上萬民夫,甚至還出動了禁軍前去防護,最終是有驚無險。
可是畢竟陰雨連綿,黃河水位居高不下,始終得不到緩解。泥土河堤長時間受到浸泡,越的變得松軟,也越來越脆弱,根本支撐不了許久。
北宋黃河決口多生在河北路,畢竟那邊的地勢更低一些,水往低處流乃是天性使然。因為決口次數多了,加之是新近改道,河北路的黃河河堤並不牢固,維護自然也跟不上,也就更不容易生決口。
滑州的危急剛剛過去三天,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生了。今年黃河決堤似乎是必然的,危機不可避免。
七月二十三,大名府附近黃河大堤決口。
皇帝趙頊聽聞消息,大驚失色。河北數千之地,任何地方決口都好過在大名府,可偏偏就是如此,當真讓人無可奈何,因為生在大名府的決口,與其他地方有著根本的區別。
因為黃河再次漫向北方, 二股河方案失敗了。
熙寧二年,朝廷下大力氣休整了當年了二股河,使得黃河水向東分流,減少北流水量。如此可以減少延邊諸多塘泊的泥沙量,有利於國防。隨著東流的不斷疏通,以後可以考慮徹底堵塞北流,使得黃河水徹底東流,解決黃河水患問題。
可是而今這種狀況出現,使得千辛萬苦,耗費無數財力的二股河方案又以失敗告終。黃河再次北流,河北之地赤地千裡,成為一片汪洋。邊防的塘泊再次受到泥沙影響,讓大宋朝的國防再次受到威脅。
這可是趙頊上台以來頗為得意的政績,與綏州之戰獲勝,從西夏手中搶到土地是一樣的。也是唯一讓他引以為傲的東西,可是都以不光彩的結局結束了。這無論對趙頊的顏面和信心都是巨大的打擊。
更為重要的是深層次的影響,那就是北宋多年來的治河方案都以失敗告終。六塔河方案失敗,二股河也失敗了,黃河橫隴故道也已經淤積多年,難以修複,如此情況,豈非宣告,大宋朝的黃河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