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昭的密令傳到綏州的時候,終究還是有些遲了,王中正已經出發了!
折克行與種諤無可奈何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 有秦王殿下一句話,他們做事就有底氣了,不必畏首畏尾。不過他們也清楚,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與王中正鬧僵。秦王體諒他們,他們也不能為秦王添麻煩。
王中正太可惡,太囂張,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可實際上呢?一個月的時間拿下夏州和鹽州?開什麽玩笑?
現如今大言不慚,來日無法完成,自然有他好看!忍一時之氣,來日有找回面子的時候。
當然了,折克行也第一時間將消息稟報給秦王趙昭。他已經得知妹妹折文芯已經懷上了第二胎,若是生下個男孩,對折家而言,意義非凡。故而,府州折家必然是全心全意,效忠秦王的。
種諤也心裡有數,秦王對他們種家不薄,分外抬舉。雖說東路軍他只是副將,可侄子種師道卻是西路軍的統帥。
像他們這樣的軍事世家,最在乎的便是傳承,侄子能如此出色,如此受到器重,他們最為高興。
也正是因為,面對王中正的傲慢無禮,他才能極大克制,一再忍讓。
綏州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六盤山,情況和預想的一樣,將領失和是必然的。只是沒想到王中正的表現太出乎意料,原以為趙頊能派來插手之人,多少有幾下子,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包。
趙頊是無人可用了?可是故意派了這麽一個草包來搗亂?對於趙頊的眼光與做法。趙昭已經無力吐槽了。
一個月之內攻克西夏在東方的兩座軍事重鎮?開什麽玩笑?
如果他來能低調點。好好配合作戰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對戰事指手畫腳,簡直是自尋死路。
趙昭冷冷一笑,一個月時間,你若是攻不下夏州,那話就由我來說了,不要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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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仁軌也有同樣的擔心,一個月的時間攻陷兩座大城,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了。若是戰敗。面子可就丟大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官家交代的任務,那可就麻煩了。於是乎,私下裡也很委婉地勸說,希望王公公慎重。
王中正卻是渾然沒有壓力,他不覺得自己是大言不慚,而是信心十足。西夏如今這幅德行,大不如前,戰場上接連潰敗,望風而逃不知幾許。還有不少西夏士兵公然直接投降。顯然是實力不行,懼怕了宋軍兵鋒。
這等情況下。自然要搶先立功了。自己是代表官家的,東路軍的功勞絕對不能讓折克行與種諤搶走。唯有漂亮的大勝仗,才能為官家贏得面子,唯有如此,才能夠壓住秦王的氣勢。
這是官家特意交代的,也是此行最重要的任務,王中正牢記心中,並且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只是略微有些著急,他忽視了一點,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前提是戰爭必須獲勝才行。
就這樣匆匆忙忙地上路了,王中正首先對夏州外圍的石州發起了進攻。他原本的打算是五日之內破城的,可是意想不到的驚喜發生了。
西夏守將只是略作抵抗之後,就望風而逃了。倉促之間,甚至來不及丟棄銷毀相關的檔案文書就走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王中正頓時驚喜不已,西夏人的逃跑給了他十足的信心。看吧,我說了,大宋威武,天兵一道,敵軍不戰自潰,果然不錯吧?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來,可是有實打實的戰功在了,還有誰敢說自己大言不慚?石州之戰,就是最好的明證,直接打臉折克行和種諤。也算是給官家掙到了面子,王中正一時間沾沾自喜。
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他,宋軍士兵竟然在石州守將遺留的文書中發現一封信。一封夏州守將索九思所寫的信件,大概意思是夏州兵力不足,糧草不繼,宋軍一旦到達,必定堅守不住。
索九思尋問石州將軍,是合兵一處堅守夏州,還是都棄城而逃?王中正看到書信之後大喜過望,竟然是這樣?
夏州兵力不足,糧草不足?守將的信心如此的不堅定?這可是天賜良機啊!
只要拿下了夏州,折克行和種諤還有什麽話可說?想來他們肯定會羞愧而死的。即便是長安的那位秦王殿下,只怕也會坐立不安的,官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想到這裡,王中正便覺得好笑,故而再也不猶豫,立即兵發夏州。
還別說,一如既往的順利,夏州城也不過抵抗了兩三日,守將索九思就棄城而逃了。夏州可是昔年定難五州的首府,西夏國號就是由此而來的,是名副其實的龍興之地。就如同應天府(宋州,趙匡胤登基之前在此為節度使)在大宋的地位一樣。
這可是重大的階段性勝利,也是此番出兵以來最大的戰功,足矣大書特書。即便來日青史之上,也會寫到某年某月,王中正克夏州。這絕對是無上榮寵啊,一時間王中正得意忘形。
立即派人給汴京的官家趙頊報喜,好讓皇帝知道自己有多賣力,執行任務是何等出色。然後派人傳令折克行和種諤,一方面是羞辱兩人,故意炫耀一番。同時也是要兩人加快速度,帶兵前來支援。
王中正已經選好了下一個進攻目標——鹽州!
劉仁軌道:“王公,我們還是稍等片刻,待折克行和種諤到來之後再出發。”
“兵貴神速?等他們來都什麽時候了?”王中正陰陽怪氣地反問道:“眼下大軍士氣如虹,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候,想必鹽州那邊也不安穩,我們該一鼓作氣,直接拿下城池!”
王中正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石州和夏州的勝利已經讓他飄飄然了,認為自己是戰神附身,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鹽州肯定也會如同石州和夏州一樣,只要大軍到達,便會望風而逃,不戰自潰的。他之所以要著急出發,實際上是怕折克行和種諤到來之後,分了他的戰功。
“可是我軍攜帶的糧草並不多,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還是稍候片刻吧!”劉仁軌雖然是個阿諛奉承之輩,但好歹是個將領,對於這等快速行動心有不安,勸說道:“何況,西北天氣逐漸轉涼,冬衣尚未運來……”
“糧草?西夏人不是給我們留下一萬石糧草嗎?”這也是王中正頗為得意之處,索九思倉皇逃走,連糧草都未來不得焚燒。正好給自己提供了軍糧,雖然不充足,但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了。
石州和夏州如此不堪一擊,夏州又能堅持多久呢?再說了,折克行和種諤不是隨後就到嗎?至於棉衣,更不需要了,難不成暫時還能進行到寒冬時節?開什麽玩笑,王公公出馬,哪裡用得著這麽長時間?
王中正二話不說,下令立即出兵。官大一級壓死人,劉仁軌即便是覺得不妥,卻也勸諫不得,隻好跟著王公公一起,風風火火地殺向鹽州。
消息傳到銀州,折克行與種諤面面相覷。王中正竟然攻下了石州和夏州?開什麽玩笑?可事實就是如此,因為石州和夏州相繼陷落,銀州成為一座孤城,孤立無援,故而也主動投誠了。
種諤疑惑道:“怎麽可能?石州城池不大,輕松攻克倒也不奇怪,只是這夏州,城池高達,西夏人素來重視,怎地他這麽輕松就破城了?”
折克行低聲道:“種兄不覺得奇怪嗎?”
“是啊,太順利了,夏州竟然隻抵抗了三天?”種諤道:“索九思此人,我是有些了解的,有勇有謀,不是輕言放棄之人?何以會做逃兵呢?”
折克行沉吟道:“種兄,很不正常啊,這會不會是個……”
“西夏人不見得是望風而逃,或許可能是主動撤離的。”種諤沉吟片刻,憂慮道:“很有可能是個誘敵深入的陷阱啊!”
兩人仔細推敲,越發覺得可能是個陷阱,不由都驚出了一聲冷汗!
如果是個陷阱,意味著什麽?西夏人肯定已經在鹽州那邊張好了口袋, 等著宋軍鑽進去!王中正是個不知兵的草包,輕狂自大,兩場勝利,他肯定已經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哪裡還會猶豫,肯定好猶豫衝過去。
事實上他已經這麽幹了,還命令他們二人隨後跟上!
折克行與種諤對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擔憂。毫無疑問,王中正的輕敵將會斷送他自己和那兩萬將士。不只是輕敵,糧草也沒跟上,冬衣也沒有攜帶。他們發現,王中正竟然隻帶了四萬民夫,如此長的路途,道路又不好走,如何能保證數萬大軍的供應呢?
毫無疑問,王中正肯定要完蛋了。
折克行與種諤迅速將這一情況向秦王殿下稟報,至於汴京,王中正肯定有報捷的奏疏。先讓官家高興高興,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樂極生悲。
奏報之後,安定心神,兩人不約而同都想到一個問題——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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