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岐慢慢坐進宇浴桶,緩緩地呼了口氣,周身環繞著升騰的熱氣,仿佛一切都如夢似幻。
緩緩的閉上雙眼,薑岐沒想到就這麽稀裡糊塗的殺了出來,一張張或凶狠、或驚懼的臉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轉呀轉。
在自己心中老實本分的父親,就這麽被陀勒人一槍洞穿了胸膛。
就這麽
就這麽死了……
“嗚嗚……”
薑岐仍舊不敢相信,他此刻最害怕的,是如何面對自己的母親。
這一定是夢吧。
不知不覺,薑岐又睡著了。
直到聽見那個被他攆出去的侍女的敲門聲,他才醒過來。
“公子?公子?”
這侍女很是納悶,這人是怎麽回事,渾身髒兮兮的,洗個澡都洗不明白?
這侍女之前已經來叫過薑岐一次了,薑岐沒有回復他還以為是害羞,正欲推門而入,沒想到薑岐換好衣服正好走出。
“公……公子。”
梳洗過後,薑岐又重新成為了所謂“公子”,只是面色稍顯憂鬱,不過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濁世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敢問姐姐,和我一起的那三人呢?”
那侍女臉色稍紅,支支吾吾的說道
“呃……那三位公子已經……已經梳洗完畢,說是在前廳等候。”
薑岐朝那侍女點頭致謝,便朝前廳走去,獨留小侍女一人展開無限遐思。
“公子”x3
薑岐這才仔細看清了李仲,竟像是三四十歲的人。
“公子當真氣度非凡。”
王行突發感歎道,自己可是真沒見過薑岐這般穿著。
“那是,別看我們歧哥兒五大三粗,其實也是一個俊俏郎君。”
張羽笑嘻嘻的說道
“別貧了,李仲,其他人可都安頓好了?”
李仲聞言立刻回道
“回公子,已安頓好了。”
“那便好。”
薑岐輕歎一口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公子可是有些愁緒?”
李仲讓一邊侍立的侍女上了杯茶,放到了薑岐的手邊。
薑岐感謝的看了李仲,心中對李仲的評價又高了好幾個度。
“李大哥,如今我們幾十號人,名不正言不順,我在想我們下一步該當如何啊。”
薑岐心中明白,這夥人如今逃難似的回來,折返北都吧?他們如今還是隸屬於翎鋒營序列,而且這些人雖說聽他指揮,但他名義上還是個小卒子,更別提回去要面對自己母親,他如今連寫信都不敢,甚至還沒有接受薑遠寧戰死這件事;
況且如今薑岷和齊大虎兩撥人生死未卜,自己又不能丟下信國公府繼承人不管,但就憑這二十號人,碰見陀勒人絕對是被一杓燴了。如何做,成了問題;還有一條最嚴重的問題,雖然王通沒說,但人家可是派了兩個騎兵千戶、兩千輕騎出關,最後竟連一匹馬都沒回來,薑岐也不知道如何面對王通。
“要我說啊,我們乾脆就老老實實待著好了,當時那老軍屯不是說,陀勒人如今一口氣圍困了關外所有戍堡,我們如今出去也只是送死,不如老老實實待著。”
張羽在一邊無所謂的說道。
薑岐明白,張羽是一個心口不一的人,這和他從小的經歷有關,表面的滿不在乎、雲淡風輕,其實心中也有計較,只是傲嬌的很。
而在另一邊,王通也寫好了奏本和一封信。
“八百裡加急,安排人速速送往北都,這封信則送與韓國公。”
侍衛接過奏本和信封後,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
“將主,屬下一事不明。”
“說。”
“將主何必禮遇那薑岐?照他們所說,我們那兩千輕騎如今定是難以保全,惹的我們損兵折將,還管他們作甚?”
“呵呵呵,你呀,眼光不要太淺。”
王通安然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繼續說道
“我在這邊關都吃了五六年沙子了,也該讓我吃點好的了吧?”
“將主的意思是……”
“此次薑岐帶回來的消息,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改變戰局的,他們翎鋒營才多少人?區區五百人而已,那你說,這麽大的功勞,有我沒我?”
侍衛一臉恍然大明白的表情
“將主高瞻遠矚!屬下佩服。”
“哼,這頭功我們定是奪不走的,他畢竟是信國公府的人,但這次功我是志在必得,區區兩千人馬又算得了什麽?佔了人家的便宜,請他們洗個澡、吃個飯,不過分吧?哈哈哈哈”
“不過分、不過分”
侍衛一臉佩服,看王通一揮手,便起身告退安排人送信去了。
就在這時,門外有又一侍衛進來說道
“將主,韓國公傳信,中軍已至割玉關,令將主與傍晚前務必趕到割玉關一敘。”
王通聽了這話立刻正色起來,隨後無奈一歎說道
“三萬大軍,竟比翎鋒營等其他探馬營晚到了近七日,唉。”
侍衛也不敢接話,隻得垂首立在一旁。
“安排人吧,即刻出發,對了,叫上薑岐那夥子人,正好說說關外發生的事情。”
“得令。”
……
話說薑岐等人仍舊在前廳發悶,那侍衛便趕來通知。
“薑岐公子,我家將主要去割玉關面見韓國公,特令你率本部同行,即刻出發。”
“割玉關?韓國公到了?”
“是。”
薑岐一臉驚訝,沒人提他都快忘了還有三萬人正往三關行軍。
“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看那侍衛走後,王行搖搖頭說道
“三萬人,居然磨蹭到現在才到。”
“慎言,將那些孩子安頓好,收拾一下出發吧。”
“得令。”
……
薑岐人少,不一會便全部集合了,其實也就是薑岐四人,外帶十八名近衛。
讓薑岐驚訝的是,王通也不拖拉,他們剛集合點不久,便看遠處塵土飛揚,王通已帶著百余名騎兵趕到。
眾人見面互相一禮,便朝割玉關的方向出發了。
三關呈倒品字形配置,相距沒有多遠,快馬一天便至。
一行人一路不做停留,終於在傍晚前趕到了割玉關。
此時,割玉關內已雲集三關各個守將,當薑岐等人進入割玉關府衙時,人都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而此時一老者正端坐太師椅閉目養神。
又過了一刻後,立於太師椅旁的執劍武士用劍鞘輕錘了三下地板,示意肅靜。
而那老者,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