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艾爾弗雷德所說的那樣,維克特的確沒有強行征用那三百套的裝備。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時,西裡亞的士兵們搬空了那間倉庫。
看著裝運了裝備的馬車,在士兵們的駕駛下緩緩地駛向遠方,在一旁負責監督的騎士顯然松了一口氣,笑著看向艾爾弗雷德和阿諾德:“殿下,陛下曾交待過我:在貨物運輸完成後,由我護衛您前往碼頭。”
青年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閣下回去後,千萬要記得代我向陛下轉達謝意:對於這幾年的西裡亞之行,我感到十分的充實和滿意。”
“您言重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到的待客之道。”騎士皮笑肉不笑,擺出了邀請的姿勢。
登上馬車後,阿諾德看向了對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艾爾弗雷德只是淡然地搖了搖頭,卻沒有開口說話。於是阿諾德了然,車廂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隔牆有耳,更何況馬車的車廂其實並不隔音。在確實的離開西裡亞之前,艾爾弗雷德不想被任何人抓住把柄,為自己的這趟遊學之行留下一個並不完美的尾聲。
馬車沿著主乾道行駛了沒多久,便前往了碼頭。走下車廂,艾爾弗雷德就看到自己所乘坐的馬車前方,早已停留了另一輛馬車,上面銘刻著勃艮第公爵的家徽。
青年笑了笑,在騎士的引導下來到了岸邊,果然在一艘大船旁見到了等待的勃艮第公爵。這位為自己的祖國費盡心神、擁有著高尚情操的男人,可能是艾爾弗雷德在西裡亞王國期間,結交到的唯一一位真心相待的好友了。
青年走上前去,給了對方一個擁抱:“閣下,我們許久沒有見過了。”
公爵愣了一下,他從未見過對方有過如此的舉動,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反手擁抱了一下對方:“只是可惜,這次見面竟是讓我送別你,可見人生的確充滿了意外和不如意。”
“是啊。”艾爾弗雷德順勢松開了擁抱著對方的手,隨後徑直走向碼頭旁的船。完全沒有一絲的猶豫,似乎剛剛表露出感情的並不是他。
當他與公爵擦肩而過時,一聲若有若無的警告傳入了公爵的耳中:“與阿基拉的戰事只會越來越焦灼,西裡亞國內的政局也只會越來越險惡。閣下,您與我的關系會讓您日後的處境非常尷尬,還請您萬事小心。”
其實公爵對於自己的境地非常的清楚,但艾爾弗雷德的關懷並非是作假的,他是真的把自己視作友人的。了解到了對方的情誼,讓公爵的心中感到了一陣暖意。
艾爾弗雷德和阿諾德登上了遠航的船隻。除卻方才的擁抱和寒暄,在外人看來,異國的王子和公爵之間,其實並沒有進行什麽交流。顯然,艾爾弗雷德並不想讓公爵難堪。
船頭的船員吹響了船上的長號,甲板上的人們爬上桅杆,將風帆拉下:這艘遠航船駛離了碼頭。艾爾弗雷德和阿諾德站在甲板上,看著船員搬運自己的行李。
勃艮第公爵猶豫了片刻,還是喊出了聲:“殿下,歸途遙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伯諾瓦,從不後悔與殿下達成的友誼!”
公爵哪裡不知道對方的用意呢?但對於難得的志同道合、意氣相投的好友,他絕對不會讓對方失意地離去!至於所謂的非議和難堪,自從他繼任爵位以來,面對的還少嗎?
艾爾弗雷德愣了一下,感到有些錯愕。但他立刻轉過身去,向公爵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了來到西裡亞後的、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公爵看到了對方的行動後,也笑了出來。
……
忙碌了一會,艾爾弗雷德和阿諾德終於可以放松了一些。青年的精神向外感知,當他確認周圍確實沒有西塞流國王的耳目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於告一段落了。”
聽到了他的話之後,阿諾德也放松了下來,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盔甲。直到這時,艾爾弗雷德才看到:阿諾德的背後早已浸滿了汗水!
“殿下,我們真的有必要在出發前,還要再做出這種冒險的舉動嗎?”阿諾德在船艙中找到了一條毛巾,開始為自己擦汗,“而且,萬一西塞流陛下惱羞成怒,讓我們無法成行,豈不是更危險嗎?請您告訴我:您真的有八成的把握嗎?”
艾爾弗雷德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取出了兩隻木製的酒杯,向杯中倒入葡萄酒,然後將其中的一杯酒遞給了阿諾德。
阿諾德伸出手,正想要從對方的手裡接過酒杯,但艾爾弗雷德的手卻抖了一下,酒杯就這麽掉到了地上: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如自己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淡然。
“殿下!”阿諾德愣住了。
青年乾笑了兩聲, 用法術清理了地面上的酒液和酒杯。他撿起了酒杯,又往其中倒入了酒水:“我實話實說吧,我這次的行為就是賭博,成功的概率甚至不到三成。”
“那您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情?”阿諾德不解。
“每個月的達西亞月報,你都有閱讀嗎?”青年反問了對方一句。
“有的,殿下,每一份我都有閱讀。”阿諾德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這與您的冒險舉動之間,又有什麽關系呢?”
“達西亞的局勢已經變得很險惡了。”青年長歎了一口氣,“現在的達西亞局勢,只要出現一個借口,就有可能會爆發內戰。而開拓計劃顯然進行到了一個關鍵節點,所以我需要先消除來自外部的威脅。”
艾爾弗雷德並沒有收到來自祖國的信件,他與阿諾德一樣,都是從報紙中獲得信息的。然而,阿諾德雖然了解到了許多關於達西亞的最新動向,卻根本沒有從月報上看出青年所說的那些信息!
但他沒有糾結於此,而是意識到了艾爾弗雷德話語中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即使是在西裡亞與阿基拉處於戰爭狀態的現在,西塞流陛下也從未放棄過對於達西亞的想法?”
艾爾弗雷德頷首,認可了他的說法:“倒不如說,西裡亞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對於達西亞進行軍事征服的想法。所以我才不得不冒這個險,我其實是向西塞流陛下攤牌:我對於西裡亞的滲透遠超他的想象,並且,我掌握的優勢就是達西亞的優勢。我要讓他擔驚受怕、投鼠忌器!只有這樣,西裡亞才不會盲目地對達西亞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