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場大雨。
牧月總是如此,畢竟是春末夏初的時節,天氣說變就變,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雖然超凡者可以通過感知元素的變化,了解到與之相對應的天象變化。可軍務緊急,布蘭達也沒有心情去換輛馬車,再找個地方避避雨,悠哉遊哉地前往前線。
當她騎著戰馬的身影,出現在駐守營地門口的士兵的視野中時,幾乎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而當營地的兩位戰團長得到消息、趕到現場時,布蘭達正用乾毛巾擦拭頭髮上的雨水,囑咐一位後勤部隊的士兵,“給這孩子多添點草料,一路快馬加鞭的、後半段的森林又那麽泥濘,倒是委屈它了。”
面對這種場面,莉薩倒是自己糾結了起來,不知道應該先說些什麽,有些不知所措。
“真是的,你怎麽還是這麽固執?遭遇這種天氣、我們還在駐守,你就是晚來一天,士兵們也能理解。”伊迪斯倒是熟悉她,隨口埋怨了一句,便轉到了正題上,“怎麽樣,軍團長下命令了?”
“說的好聽,多駐扎一天,將士們就要多吃一天的飯。你們倒是沒意見,後勤部隊能夠把我給罵死,還有那麽多麻煩的物資調運文件要填,不還得我自己來寫?”
布蘭達和伊迪斯共事多年了,也不和她客套,只是白了她一眼,從軍服內側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個沒有被打濕的信封,“這是軍團長的進攻授權,蘭開賽那邊的估計已經吵起來了。”
莉薩接過信封,確認了一眼布萊恩的筆跡和印章,就收起了信函,跟上了二人的腳步。
“小姐,這次就你一個人過來嗎?柯蒂斯呢?”
伊迪斯算是開拓軍團裡的一個異類,其他的戰團長幾乎都是布萊恩有意提拔的年輕一代,只有她是最早追隨布萊恩的老兵之一——
畢竟布萊恩在提防保留地,經歷過二十年前內戰的老兵,幾乎都留在了本土的北方軍團。
所以伊迪斯一直都習慣於稱呼布蘭達為“小姐”。
布萊恩對這次的軍事行動只有一個要求,就是隱秘,所以四個戰團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開拔了。
此時關於柯蒂斯的一切消息,甚至沒有傳出蘭開賽城,遠在埃德溫城外的達西亞軍隊沒有收到消息,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在裁判所裡呢。”布蘭達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簡單地帶過去了。
“臥槽……”伊迪斯幾乎脫口而出,“我還挺喜歡那小子的,他居然能犯這麽大的事?小姐,他會被處刑嗎?”
“罪不至死,但你也不要指望未來幾年能和他共事了。”布蘭達顯然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柯蒂斯還是能聽出對方的意思的,但她也有憂慮的事情,“可是,第三團是柯蒂斯統帥的戰團,假如柯蒂斯不在,是否會影響到這支戰團的戰鬥力。”
“我來指揮三團,戰場上的細部指揮就交給他們的副團長。”布蘭達顯然不在意這個變化,腳下的步伐也不曾停頓,“先給我說說你們這幾天偵察的結果。”
……
“殿下,根據前線的消息,埃文總長已經於今天下午,順利抵達前線的駐地了。”
列夫站在桌前,向艾爾弗雷德簡單匯報了布蘭達的動向。
根據王國規製,裁判所有義務掌握所有高級官員的動向、尤其是布蘭達這樣的正在前線征戰的將官,以便在面對可能出現的叛逃行為時,能夠做出最及時的應對。
雖然布蘭達不可能背叛王國,但考慮到艾爾弗雷德的身份問題,列夫還是有必要匯報一下的——反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嗯?”艾爾弗雷德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文件的海洋中,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有些懵圈地看著對方,似乎沒有意識到對方的意思。
這種現象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摸出了口袋裡的表,掃了一眼:“這麽快?開拓軍團的戰馬是什麽經過改良的新品種嗎?該不會……埃文小姐是連夜趕過去的?”
即使忙碌,艾爾弗雷德還能下意識地開個小玩笑,他順手擰動鍾表上方葉狀的旋鈕,上著發條。
“王國怎麽可能有這種戰馬啊,殿下還不如去皮留士那邊找找看。”
列夫聳了聳肩,卻沒有準備轉身離開,“對了,殿下能不能稍微休息一會,我還想悠閑地享受下午茶時光呢,就當是體恤你忙碌的下屬了。”
“去你的!”艾爾弗雷德笑罵了一聲,擺了擺手,就準備繼續處理文件了。
但列夫卻沒有真的轉身離開,只是站在原處,“殿下,我是認真的在建議您。”
“哦?”艾爾弗雷德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
這段時間的工作中,列夫雖然也常和他開玩笑,但從未與他在工作的事情上唱反調。
加之他是布萊恩安排來輔佐自己的人,這讓艾爾弗雷德也要重視對方的意見。
“殿下,請恕屬下僭越。”列夫微微躬身,“殿下是一個聰明人,您和大執政官一樣,是能夠高瞻遠矚、為王國籌劃未來的人物。”
列夫倒也不算是恭維,他不過是在述說著事實,“但您也要明白,像您一樣的聰明人,在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少數。盡管您可以算盡一切,可執行的人,終究是我們這般的凡人。”
雖然列夫總是自稱凡人,可他不過出身於一個普通人家,只花費了不到十年的光景,就在裁判所立下了卓著功勳,升任塞西亞裁判所的審判官中的第五席,在王城也頗有名聲。
這樣的人才,又怎麽會是普通人?
但他說得很有道理:即使是這樣的自己,也會抱怨艾爾弗雷德不給留自己下午茶時間;那麽,那些普通的裁判所職員和代行者們,又會因為艾爾弗雷德,而增加了多少的工作量呢?
艾爾弗雷德捏著下巴,微微皺眉,顯然是陷入了沉思。
“屬下失禮。”列夫躬身行禮,便轉身離開了。
這位年輕的審判官很清楚,自己雖然有幫助艾爾弗雷德的立場。但身為下屬,自己畢竟不能把話說得太滿,有些事情點到即止,對方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