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在艾爾弗雷德的辦公室中,二人正在“無所事事”地舉辦著早已成為慣例的下午茶會——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茶會的舉辦點就變成了王子的辦公室。
沒有誰對參與茶會的人選加以限制,從理論上來說,裁判所中的每一位高級官員,任何一位審判官、或是代行者部隊的執行隊長,都有參與茶會的資格。
茶會是一個放松身心的時間段,但對於裁判所的高等級官員來說,這種高級別的聚集時間也是彼此之間溝通信息,同時協調各自工作、提高效率的好機會。
因此即使是最年長的審判官、裁判所的第三審判官尼爾森,同樣沒有對這個活動有所異議,甚至也會在空閑的時間裡積極參與其中。
這段時間的工作量比較大,即使是剛剛加入裁判所的阿諾德,此時也正在城中執行公務。
此時的辦公室中,只有工作時間高度重合的艾爾弗雷德和列夫,正在悠閑地喝著茶。
“說起來,我最近抽調、查看了商會的所有官方文件,以及裁判所對大商人們的調查報告。”
艾爾弗雷德順手拈起一塊點心,隨意地找了一個話題,“畢竟自從三團的前戰團長柯蒂斯被立案調查以來,有很多證據直接指向了隸屬於商會的商人,而且……”
“而且那些商人非常狡猾,有意抹掉了不少不利於自己的證明。況且他們雖然有政務院頒布的官方身份,但卻是一般民眾,間接證明可以定柯蒂斯的罪,卻不能把他們捋下來,對吧?”
列夫擔任了近十年的審判官,自然是知道艾爾弗雷德想要說些什麽的。
“是啊,明知那些家夥有罪,卻找不到直接的證據,說實話,心裡總覺得不自在。”
聽到列夫如此“貼心”的幫自己進行補充,卻是讓艾爾弗雷德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自從商會被政務院收編重組後,商會就成為了我們伸出國外的觸手:滲透市場、壟斷貿易、搜集情報,甚至於拉攏貴族、陰謀顛覆。凡是王國有所需要,商會便可以憑借自己的龐大財力、廣泛的商人群體、以及王國的技術支持,輕易地做到這一切。”
列夫自然聽出了對方的意思,但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喝著茶,靜靜地聽著他說下去——
“說實話,商會為王國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為王國建立了許多功勳,即使沒有看那些檔案和文件,我依舊對此心知肚明。在心中,我對他們的功績是感激且銘記的。
“但無論怎麽說,即使有著官方背書,商會也不過是一個民間組織;那些逐利的商人借助官方的背景,做著裁判所才能夠做的事情,卻沒有受到裁判所的轄製!”
列夫聽出了艾爾弗雷德的意思,他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此外,在柯蒂斯一案中,您也看得很清楚:那些貪婪的商人再度將自己的手伸向王國的絕對權力,這已經觸犯了王國的底線。那麽,您的態度又是什麽呢?”
列夫玩味地看著對方,語氣中帶著一絲拱火的意味:“當初查案的時候,當那些商人知道您並沒有掌握直接證據時的嘴臉,我至今還記憶深刻呢。如何,您終於要展開報復了?”
“別想挑釁我,列夫。你應該也清楚,這些低劣的小手段,對我是沒有作用的。”艾爾弗雷德神色不變,絲毫不覺得惱怒,“我在西裡亞的那五年間,或許什麽都沒有學會,
但我起碼明白了一件事——無能的怒火做不到任何事,過早展現憤怒,只會暴露自己的目的。” 列夫只是笑著搖頭,也拈起一塊點心,“開個玩笑而已,活躍一下氣氛罷了。那麽,讓我們說回正事:近兩年來,商會的所作所為確實已經過線了,但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的情況下,您又如何動得了那些狡猾的商人們呢?
“畢竟柯蒂斯案已經結案了,在沒有決定性證據的前提下,我們是不能貿然翻案的。”
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柯蒂斯一案也並不複雜,因此早在一個月前,此案就已經結案了:
將開拓軍團第三團戰團長柯蒂斯的一切權限凍結,裁判所會同軍務部責令其撤職自省半年;同時將其軍職貶至副連隊長,責令之以戴罪之身立功贖過。
對於一個性質並不嚴重的案件,裁判所的判決是符合審理規章的,柯蒂斯對此亦無異議。
“我有一個構想:商會代行的是裁判所的職權,我們為何不將這些權力收歸、讓商會受到我們的轄製呢?畢竟商會的官方背景是政務院授予的,他們所代行的職權已經侵犯了裁判所的權力,既然如此,我想先拿商會的塞西亞分會開刀。”
艾爾弗雷德端著茶杯,語氣中雲淡風輕,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
但列夫卻已經微微皺眉了,他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想要看出些什麽來:“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殿下——經過十年的發展,商會已經成長為了一個龐然大物,它與政務院的聯系遠超您的想象,您的設想是要剝奪政務院的權力,那些政務官可不會坐以待斃啊。”
“所以我們就主動出擊,先一步處理那些政務官,只要在短時間內蒙蔽他們的耳目即可。”
艾爾弗雷德一邊品味著雪茶的香氣,一邊向列夫緩緩地展開了自己的構想:
“那些商人肯定不會留下任何的把柄,他們的身份又是平民,因此我們是不能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將這些商人壓來審訊的。但那些政務官不同,他們並不適用於一般事務的原則, 只要有一個突破口,我們就可以從政務院入手,屆時一定可以找到有足夠分量的證據。”
列夫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殿下,您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一旦我們開始了這樣的行動,整個塞西亞境內的王國領土都會被我們攪動,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可就沒有機會收手了。”
“柯蒂斯一案,讓我徹底明白了一件事——商會已經逐漸有了不受控制的傾向。”
艾爾弗雷德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們裁判所是為了王國的穩定秩序而存在的,或許現在不應該采取這樣的行動。但商會已經讓我感受到了威脅,在成為禍患前,我想先將其排除。”
列夫沉吟著思考了一會,也認同了艾爾弗雷德的觀點:“殿下的說法很有道理,我手裡確實握著一些切實的直接證據,直指一部分政務官。那麽,您想派哪位執行部隊的隊長去呢?”
“讓阿諾德去吧。”艾爾弗雷德的回答沒有任何猶疑,顯然心中早有想法。
“哦?”但這個回答讓列夫卻有些驚訝,“可是根據我目前為止的觀察,那位馬歇爾先生頗有些正義感,這種明顯帶有灰色性質的行動,似乎並不應該讓他去做吧?更何況,他對於這種安排應該也不樂意。”
“所以才應該讓他去做這些,只有將局面看得清楚,他才能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艾爾弗雷德擺了擺手:“告訴他,這是來自我本人的指令,他必須去辦。”
“好吧,既然您都這麽說了,我也只能祝他好運了。”列夫聳了聳肩,繼續喝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