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到了洛陽已經是七月末了,等了幾天,和從潁川歸來的禁軍合兵一處。陳銳這才見到分別已久的二叔,兩人相見,免不了一陣唏噓,到底血濃於水,以前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劉宏自然是要親自接見他們這些禁軍的,說了一番鼓勵的話,每個人都賞賜了不菲的財帛,劉宏也真是下了血本了。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天子,激動不已,氣氛格外熱鬧,讓劉宏也覺得自己的錢沒白花。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了,陳銳被賞賜了田百畝,財帛若乾,遷為越騎司馬兼越騎都尉,算是完成了父親的志願,很巧的是二叔也升為越騎都尉,可見劉宏還是很關照他的,這賞賜裡的每一樣可以說都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其中必定少不了蹇碩、張讓和何進的功勞。 有時候這點人情一點用處都排不上,像盧植要殺他的時候;但有的時候卻能發揮無與倫比的威力,比如眼下。所謂世態人情,不外如是,所以人們才拚命地多交一些關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大用場。
正像陳銳的亡父所說,越騎校尉名為越騎營的最高統帥,實際上都是由宗室貴胄擔任,這些人碌碌無為,也不敢有為,所以就由校尉的助手司馬負責具體事務和刑罰獎賞。而越騎司馬手下兩大實權都尉被他們叔侄倆包攬,整個越騎營可以說都姓陳了。這個獎勵不可謂不厚。
其他人雖比不得他但也都是大獲豐收,人人不落空,一時山呼“萬歲”,讓劉宏過了一把癮。
黃巾起義就此宣告失敗,號稱數百萬的黃巾短短數月就落得灰飛煙滅,極大地震懾了別有居心者。韓遂、邊章遠遁而去;張純也不敢繼續和公孫瓚耗著,北上投奔丘力居,再不敢回幽州。天下一時間安靜下來,好事者評皇甫嵩、盧植、董卓、朱儁為“大漢四庭柱”;黨錮之禁已解,名臣能吏們紛紛回歸朝堂;天子也開始每日早朝,勤於政務;好一副中興之象。
“娘親,哥哥怎麽還不回來呀?”芳兒躺在陳母懷裡打著瞌睡,幽幽歎道,“人家好不容易給他留的清蒸鰣魚呢,現在都涼了,還怎麽吃啊?”
“哼,就知道吃,小心變個小肥婆,咧……”琦兒專門跟她作對,在一旁做著鬼臉。
芳兒大怒,可在人前不好發作,因為鶯兒姐姐說要做個淑女,芳兒不知道什麽是淑女,不過是她最喜歡鶯兒姐姐說的那就一定沒錯了,猛吸了一口氣,芳兒學著大人的樣子平靜下來,“哼”了一聲,留給琦兒一個後腦杓,看得陳母和鶯兒偷了。
“來了來了。”還是張老漢眼尖,最先發現來人。果然,片刻之後,陳銳、陳固領頭,一行二十余騎浩浩蕩蕩掀起一路黃塵來到莊園。
“母親在上,陳銳不孝,讓您擔心了。”
陳母激動地拉起他,為他拍去灰塵,怪道:“說的什麽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銳扶著老母進屋,一旁陳忠、陳和臉色陰沉似水。陳和埋怨道:“三哥,你看這陳銳根本沒把你這個族長放在眼裡。”
陳忠正在氣頭上,聞言大怒:“你給我閉嘴。”拂袖離去,也不管陳和在原地羞怒不已。
來此迎接的大都是陳家的下人,親屬還是比較少的,這也是陳銳這一脈人丁不旺的緣故。陳銳和他們打個照面就讓他們都回去了,扶著母親進屋去了,要是在自己家裡都不得安寧,那真是無趣了。至於陳忠、陳和,抱歉,陳銳都不記得他們是誰了,還以為都是下人呢,隨手打發了,氣的陳忠直哆嗦,陳和卻是在背後偷笑,活該。
這段時間族裡也有不少事,首先是三爺去逝,然後就是族長陳忠被人騙了一大筆錢,備受責難,好在後來追回了不少,等等。盡管在陳銳看來這些都非常無聊,不過陳銳還是耐心的聽著,不時地插上兩句逗母親開心,倒是陳芳、陳琦像兩隻小松鼠似得在身邊竄來竄去,滑不留手。
小孩子比較貪睡,母親也很快就有些乏了,自嘲道“真不是享受的命,以前忙前忙後也不覺得什麽,現在閑下來了卻動不動就渾身乏力”,陳銳知道這時以勞累留下的暗疾,不敢怠慢,忙問母親有什麽不適,打定主意以後專門請個醫師常駐莊園。
送了母親還有弟弟、妹妹回房,陳銳暗松了一口氣,扭了扭脖子,看月色正濃,突然來了賞月的興致。盡管重生以來做了不少事,但本質上來說陳銳還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在他看來安靜才是人生的主旋律,激情、熱血之類的固然令人心動,但畢竟都是短暫的。何況今生的生活也不見得熱血多少,更多的時候卻是令人煩躁的禮儀和關系,這讓他感到非常的違心,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喜歡把事情推給手下來做。
東漢的天空是那樣的清晰,夜間尤甚。即使有明月當空,依舊不少星辰閃爍,望著望著竟又倍感寂寥起來,很想有個人來陪,陳銳不由苦笑,自己還真是犯文藝病。這時,一陣幽香傳來,陳銳回頭一看,原來是來鶯兒。來鶯兒此時一身素白,走進月光裡,仿佛是月桂仙子,陳銳看得一呆。
來鶯兒噗嗤一聲掩嘴失笑,由於陳銳走得匆忙,安排不周,陳母也是農家出身,那裡能管得住許多的人和事?幸虧有來鶯兒這段時間以來掌控大局,城裡的兩座酒樓,城外這偌大的田產都是她在打理。所謂居養氣,移養體,來鶯兒此時再不複從前膽小謹慎的樣子,舉手投足間都有著莫名的威嚴。
這些陳銳當然清楚,沒想到當初的偶然一動居然造就了一位女強人,上前問候道:“鶯兒姐姐,你怎麽出來了?也不怕凍著。”說著,將自己的外衣與她披上。
鶯兒安然看著陳銳的舉動,心中竊喜,嘴上卻不松口,笑道:“剛看母親回來,看到有個對著月亮傻笑,就忍不住過來看看。”
陳銳大窘,轉移話題道:“姐姐,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鶯兒嬌嗔道:“說的什麽話,我難道就不是這家的人嗎?你莫非要反悔不成?”
陳銳頭疼不已,當初那個小嬌羞的鶯兒哪去了,現在怎麽這麽愛捉弄人?有心逗她道:“是啊, 後悔死了,當初真不該認你當姐姐,應該娶你做妻子才對。”
鶯兒先是急得欲哭,隨後臉紅不已,低頭不言,氣氛一時曖昧起來。陳銳一看不好,這玩笑可開得過了,自己真是糊塗了,怎麽能拿這種事給人家姑娘家開玩笑,這可不是後世。咳嗽了一聲,打破沉默,出聲道:“夜涼了,我送姐姐回去吧,免得著涼。”
“有勞弟弟了。”鶯兒語氣弱弱的說,仍舊低頭看著腳尖,有些不安。
陳銳頓時差點笑出來,知道她在想什麽,乾弟弟、乾姐姐,這裡面大有文章啊,看著鶯兒白淨的天鵝玉頸,婆娑如柳的完美身材,莫名生出一股突破倫理的衝動。暗道一聲慚愧,陳銳再不敢看她,快步在前領路,送她到院門前就退了出來,回到自己房間倒了幾盆涼水,念了不知道多少遍阿彌陀佛,這才靜下心來。
哎,是時候找個女人了,如是想著,陳銳進入了夢鄉。
可憐鶯兒此時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起身打開紗窗,仰望皎皎明月,潸然淚下。一個是心中印象最深的人,一個是對自己生活改變最大的人,說不清對誰感情最深,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到底是親情亦或幻情。現在的生活很好該知足了,卻不是她想要的,因為身邊少了一個一個人,這個人會是誰她都不會知道,人生為何總要這樣為難呢?
幻情深處故多嗔,香閨春夢總非真。空把心思勞展轉,平生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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