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邪神照冥圖缺失了?”
“被人偷走了唄。”
江茶理所當然回應著。
進入天水墓區的穿山甲不止一個。
疑塚那邊,贔屭馱碑的穿山甲服裝算舊時代風格,還有古代穿山甲呢。
天水墓區深處能看到一些機關被破壞的痕跡,留下的工具頗為古老,顯然是古早時期,洗翠地區穿山甲。
穿山甲有各種各樣的規矩,也會忌諱陰邪。
只有邪神照冥圖被盜走,留下浮屠照冥圖,是穿山甲擔心萬一因為自己導致天水墓區異變,怕是生生世世還不完陰德債務。
“穿山甲會考慮這麽多嗎?”
“越是厲害的穿山甲,講究的規矩越多。”
江茶不再多耽擱,用力推動門板。安書月也幫著施加了一份柔和的力道,石門開啟縫隙。
兩人進入門內,再回身關上門。
“河…河流?”
安書月瞪大眼睛。
門內岩壁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大如拳頭,小到桂圓,均不斷往下滲水,匯聚成兩米來寬的河道,沿蜿蜒曲折的地下水路流向墓區更深處。
饒是安書月出自名門宗派,也為巧奪天工的墓區設計所驚。
“沒什麽好驚訝的。”江茶心裡詫異的不得了,表面上做出資深穿山甲的樣子。
帶著個沒什麽經驗的宗派大小姐下墓,咱自己再不淡定點,怕是臥龍鳳雛。
河流起始點,一艘小木船搖搖晃晃系在岸邊。
如此潮濕的環境中歷經千年,木船幾乎沒有腐朽的痕跡,得是什麽頂級木料。
江茶湊近,試著移動木船,發現其表面光滑,防水塗料完全滲透整個木體結構,外邊再是一層厚厚的松脂狀蠟質,難怪潮氣不侵。
“上船。”
“嗯。”
河道裡最好讓蛙吃骨先遊一圈,探探是否有危險。
但現在的蛙吃骨,肚子裡有兩具翼龍骨架,尤其對握鯤鵬翼龍,是鄭教授和同伴在生命末端發現的成果,一定得帶出去。
只能讓亡人衣去探路了。
江茶脫下亡人衣丟進水裡,目送它順溜而下。
“呀!”安書月猛地拔劍戒備,嚇了江茶一跳。
“你發什麽癲?!”
“誰讓你突然脫衣服啊!”
江茶原本穿著的行動服早已破損不堪,亡人衣化為全套的衣服褲子。
亡人衣一離開,江茶幾乎光這上身,要不以下像是破舊草裙,磕磣的布條隨小船搖搖晃晃。
“呃,你先別看,剛才是我的守護靈去探查前路。”
“你以為我愛看啊!”
安書月紅著臉瞥過頭。
不得不說,他們靈鶴宮的裝備質量就是好。
江茶現在才有心思仔細打量安書月的行頭,白色練功夫款式的上下裝繡著飛鶴、祥雲,布料輕薄妥帖。
從地表跌落地縫,又連著逃竄這麽久,只是稍稍染些塵土,沒有半點破損。
“你這衣服不錯。”
“那也不能讓給你穿!”
“廢話!你把我想成什麽女裝大佬了?!”
很快,亡人衣傳回消息。
拐過第一個轉角,後方河道更為狹窄,若是乘坐船隻,兩側岩壁伸手可及。
岩壁被摳出了成排的內凹石洞,裡頭盤腿坐著諸多乾屍。
“我知道了。”
趙氏提及過此種設計。
為了守護趙皇子的本心,
天水墓區不放常規的祭祀牛羊、殉葬侍從,只在這照冥河道兩側布設坐化的高僧。 所謂“坐化”,就是保持盤腿打坐姿勢圓寂離世。
得道高僧屍身不腐,能一直保持著此等形體,也有地方稱之為“肉身菩薩”。
這些高僧軀體祥瑞聖神,即便長辭,依然留下正向的靈魂波動,環環相扣,猶如梵音繚繞。
不過,千年下來,惡靈的邪性不斷消磨,有些打坐的遺體氣息古怪。
恰好和石門上的雕紋對應,一念浮屠、一念邪魔。
“我們啟程吧。”
將栓著木船的油藤繩索解開,用不著搖櫓撥槳,自然順水行舟。
叩
隨著水道彎折,木船外沿在石壁上不斷碰撞叩響,似木魚敲擊。
轉過狹口,到了亡人衣所說的路段。
兩側石壁內龕黑影幢幢,照明光圈移動,打坐的乾屍投射處角度不斷遊離的影子。
“他們…好像在念頌什麽。”
安書月眯眼細細感知。
並非物理上的聲音,穿法袍的乾屍透徹出靈魂音節,和之前的“叫魂”一個道理。
明明聽不懂那些音節,卻知道他們在念頌祥文,祛邪撫亂。
照冥水道的設計本該如此,可逐漸有邪性的雜音交織,誘起人心底最陰暗的情緒。
不由一股心思自安書月腦中泛起,她知道江茶學習了鶴唳,來源不明。
沒準是某個左道宗派的臥底。
靈鶴宮是一流宗派,其實近期風雨飄搖,萬一掌門未安排繼任者便離世,誰知道各派系會爭鬥的多麽慘烈。
如此危機四伏的局面, 容不得外人再橫插干涉,不如在這兒把江茶…
不行!
安書月定了定神。
很明顯,這是邪神照冥產生的負面影響。
假設整個空間只有惡念音節,很容易將其阻斷,偏偏這兒正、邪音節交織,防不勝防。
安書月看向江茶,他…
“你怎麽這麽淡定?!”
“啊?我為什麽不淡定?”
“你沒覺得這水道一會兒勸人向善,又猝不及防勾起怨毒情緒。”
“是這個道理。”
江茶回應著,“我剛才被勾起了那種想把你們三長老扒皮碎骨的念頭。”
天水墓區事件,江茶被靈鶴宮坑慘了。
尤其三長老,害得江茶沒了前程,還留下案底。
要不是被志怪遊戲選中,且江茶硬是研究出許多額外玩法,根本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可你看著很正常啊。”
“是很正常,我本來就有這麽個念頭。”
在鄭教授離世的墓室裡,江茶分析出靈鶴宮是神秘組織,三長老以副校長身份俯視全局,心中就巴不得這些人慘死。
所以邪念音節引誘,江茶的反應無非是:啊對對對,我也這麽想
“要不是實力懸殊,我恨不得殺出去給他們來個分批車裂。”
安書月會心亂,只是因為生活環境優渥高貴,以正道人士自居,覺得正邪涇渭分明。
江茶坦然感受河道兩壁正邪交織的靈魂音節。
“人就是這樣,不可能純良,所以…我感覺這裡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