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頓在孤狼的不斷催促之下,一頭鑽進馬車後方棚頂之中。棚頂裡光線不太好,溫斯頓只能隱約看到周圍擺著幾個巨大的木桶,還不等他多看兩眼,孤狼的聲音就從馬車前面的駕駛位傳來:“坐穩了,我們走!”
溫斯頓身體晃動站立不穩,直接摔了一個屁墩兒。還好他坐下之後,急忙抱住了一個木桶,這才讓身體穩定下來。
隨著馬車的行進,溫斯頓從剛才遭遇的襲擊的震驚之中終於恢復過來,開始思索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什麽那些蒙面人會知道他戴著荊棘墜飾?關於荊棘墜飾的一切,原本只有雷吉納家族的人才知曉。
是卡萊布叔叔要搶走自己的荊棘墜飾嗎?溫斯頓搖了搖頭,不對,他太清楚卡萊布叔叔的為人了,卡萊布叔叔並非那種會對他的墜飾心生歹念的人。當初,荊棘墜飾由溫斯頓的祖父考慮究竟傳給哪個兒子的時候,卡萊布叔叔是自己主動放棄繼承資格的。原因在於,卡萊布叔叔本身就是個怕麻煩的人。
那麽,除了卡萊布叔叔之外,多爾鎮上,知道溫斯頓佩戴著荊棘墜飾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喬西嬸嬸。
想到此,溫斯頓渾身打了個冷戰。以往他跟這位嬸嬸之間的關系,確實並不好,不過,他怎麽也想不到,喬西嬸嬸能做出雇凶搶劫外帶殺人滅口這樣的事情來。
馬車駕駛位上,孤狼探出半個身子,回頭望了一眼。幾名騎馬的人,策馬揚鞭,在大道之上揚起一片煙塵,正朝著馬車的方向追來。
而前方的大道中央,橫著幾段粗壯的原木,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眼看著後方的追擊者越來越近,孤狼咬緊牙床,用力一抖韁繩,馬車瞬間偏離了大道,朝著一旁的樹林一頭扎了進去。
林中的小路可不比大道,坑坑窪窪的,有些地方積雪融化,太陽一照,變成了潮濕的泥坑,車輪碾過路面的時候,時不時就會被顛一下。這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馬車行進的速度。
實際上,孤狼驅車走的路,有幾分冒險,因為前方不遠,就是一座年久失修中間部分已經坍塌的斷橋。這座古橋橫跨在兩山之間的幽谷之上。多爾鎮的人,除非是外出狩獵,否則很少來這座斷橋附近。
然而,這座斷橋也是去桑頓地區的一條捷徑所在。
幾名騎手在馬車後面緊追不放,逐漸拉近了距離。樹林裡,一輛馬車就這樣帶著後面的幾名騎手,在林間路上,展開了一場生死追逐戰。
隨著馬車的行進,樹木逐漸變得稀疏,前方視野瞬間變得開闊起來。孤狼已經能看到斷橋的邊緣了。
車輪在斷橋表面碾過,無數碎石隨著震動,墜入了下方的幽谷之中。終於到了橋中間的斷裂之處,孤狼揚起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吃痛的馬匹發出嘶鳴,四蹄用力,帶著馬車向前奮力一躍。
而緊隨其後的幾名騎手,也跟著馬車騰空而起,最前面的騎手的坐騎,眼看著已經就要一頭扎進馬車車廂裡去了。這個時候,孤狼在駕駛位上,也站起來,轉過身子讓視線穿過棚頂前方臨近駕駛位與後方的縫隙,發現了後方不斷接近的騎手,他頓時朝著溫斯頓發出嘶吼:“用桶!”
從被寒冬騎士襲擊的那個夜晚,到半路上被仆從被騙,順走了身上所有錢財,再到卡萊布叔叔家所遭遇的一切,溫斯頓發現,他一直在逃。像個膽小鬼一樣。就在小巷裡,被蒙面歹徒奪走荊棘墜飾的時候,他的心裡,
第一次對於命運的不公平感到了憤怒。 大概從遭遇寒冬騎士的那個夜晚開始,他的命運軌跡就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貴族老爺的悠閑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現在,他需要做點什麽,證明自己不是個只會受人照顧的廢物。
溫斯頓努力站穩身子,伸手將一個木桶抱在懷裡,一步步挪到車廂後方,然後對準一名眼看要衝過來的的騎手,狠狠將木桶擲了出去。
鼻梁骨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騎手發出令人心悸的慘叫,在空中失去平衡的同時,與後面的另一名騎手撞在了一起,隨後兩個人在重力的拉扯下,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馬車在空中飛躍了一段距離之後,四個輪子重重地落在另一側的橋面之上,緊隨其後的另外幾名騎手,也隨著剛才的縱馬一躍,尾隨著馬車,落到了另一側的橋面上。只是年久失修的斷橋,再也禁不住如此的折騰,隨著一聲巨響傳來,馬車後輪接觸的橋面部分瞬間坍塌,讓後輪幾乎懸空。
幾名騎手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毫無防備,與坍塌的橋面部分一起,向著橋下的深谷筆直墜落。
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馬車,孤狼從腰間摸出一套繩索,以嫻熟的手法,將帶著活結的繩索奮力甩出,套在斷橋對面一棵樹的樹杈之上,然後用力一拉,馬車懸空的後輪終於被拉回了橋面。片刻之後,馬車有驚無險的順利度過了橋。
溫斯頓一屁股坐在了車廂裡,額角滲出細密的一層汗滴。
孤狼控制著馬車逐漸減速,最終停下來,他先是一頭扎進車棚裡,查看溫斯頓的情況。此刻,驚魂未定的溫斯頓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前所未有的狂跳,直到肩頭被孤狼重重拍了一下,他才抬起眼瞳。
“我說,你沒事吧?”孤狼問。
“還好,就是心臟跳的厲害,我剛才是不是殺人了?”溫斯頓反問。
“你這屬於正當的反擊,反擊懂嗎?那些人都是不僅僅要搶你東西,甚至還想殺死你的亡命徒。記住,面對亡命徒的時候,收起你的憐憫之心。”孤狼從腰包上解下一個小水囊,遞給溫斯頓,“我去檢查一下馬車的車輪有沒有損壞,你潤潤嗓子吧。”
溫斯頓點點頭,充滿感激地接過水囊。
或許在成功擺脫掉這些陰魂不散的騎手之後,溫斯頓的厄運終於迎來了轉機。經過孤狼一番檢查,馬車車輪居然沒有壞。出於職業的警覺,孤狼沒敢在橋邊繼續停留太久時間,所以,確認車輪沒壞之後,他趕著馬車再次上路了。
然而,馬車畢竟比不上法師的飛行術,在黃昏時分,孤狼找了一處遠離路邊的樹林,將馬車徑直趕了過去。最終他選擇了一片林中空地,將馬車停下。
溫斯頓從馬車走下來,朝著四處張望,一臉茫然:“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孤狼此刻正彎著腰,手腳麻利地收集著地面上的樹枝,聽到溫斯頓的詢問,他並沒有抬頭,而只是從自己上衣口袋之中摸索出一封信,隨手朝著溫斯頓丟了過去。
“我們要去桑頓地區,至於原因,這封信可以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