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雷蒙耐心地開始給安東解釋關於帕克的問題。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之後,安東長出了一口氣,在慶幸自己沒被抓去洛倫山當實驗材料的同時,也深深地對泰倫的所作所為感到了痛恨,當他聽完了雷蒙的講述,再次看向帕克的目光裡,就充滿了憐憫與同情。
仿佛察覺到了來自安東的目光,帕克微微一笑:“與那些因為泰倫的瘋狂實驗而丟掉性命的人相比,我還算是幸運的。通過這段時間,我領悟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放棄對那些未曾得到之物的不切實際的念想,學會擁抱自己所擁有的。我對自己的遭遇感到慶幸,為能擁有布茲這樣的朋友而感到自豪,同時,對領主大人的勇氣表示敬佩。”
“想想貝格曼,大家現在不是也接納他了嗎?”雷蒙緩緩說道。
安東撓撓腦袋,貌似確實如此,最開始看見貝格曼沒事把自己的頭盔拿下來,抱著在過道裡走來走去的時候,大家的確被嚇壞了,不過,現在呢?沒人再會因為貝格曼的存在而感到恐懼,或許對於那些光怪陸離的東西,桑頓地區的人,在接納方面,並不是什麽難事。
“您說的對,應該憎恨的是泰倫那樣的瘋狂的家夥,而不應該用異樣的目光去打量那些受到迫害的無辜的人們。”安東用力地點頭,“帕克,歡迎你來到長風堡,我是這裡的管家安東。”
帕克對於安東這樣的態度轉變,本身有點出乎意料,不過,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認真地回答:“能來到這裡,是我的榮幸。”
這個時候,有仆從快步走過來,在安東耳邊低語了幾句,安東轉而吩咐道:“把食物端上來。領主大人應該餓壞了。”
“大人,我先去看看其他的傷員。”布茲向雷蒙行禮,然後帶著帕克離開了。很明顯,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打擾雷蒙用餐。
說到吃飯,雷蒙其實早就想推行主仆一起用餐的制度,不過,被安東三番五次以這不合乎貴族的規矩為由否決了。以往的時候,餐桌上還有有個迪恩沒事跟雷蒙鬥鬥嘴,現在迪恩不在,吃飯就變成了雷蒙的獨角戲。
不過,由於雷蒙心裡還裝著不止一件事,所以,這頓飯雷蒙不敢拖時間,吃得飛快。餐具被仆從收拾下去之後,布茲剛好帶著帕克回來了。
原本想要告辭離開的布茲被雷蒙叫住了。
“大人,您還有什麽事嗎?”
“想跟你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雷蒙端起木製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後說道:“我不能辜負帕克對我的信任,這次洛倫山之旅,老實說,並不能算得上完美。你看,我因為疏忽放走了那個盜賊裝扮的家夥。”
布茲意味深長地看了雷蒙一眼,他能感受到,雷蒙語氣中帶著的濃濃自責:“接下來,我會帶著帕克先離開一段時間,至於如何打探關於那個盜賊裝扮家夥的事情,我也沒什麽頭緒。”
“我現在也沒什麽思路,不知道去哪裡能打聽到相關的情報。一個人藏起來很難找的,除非他繼續出來作亂。”帕克插嘴道。
“我也會盡可能的想辦法,爭取能早日找到相關線索。冒險家工會那邊,我想試著接觸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情報。總之,有開端的事情,總要有個終結。如果找到線索了,而你們剛好不在塔裡亞鎮,我該如何聯絡你們呢?”雷蒙問。
“大人不用擔心,我們離開的時間不會太長,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來。不出意外,
我們能趕在冬幕節開始之前返回。”布茲回答道。 冬幕節是王國在冬季裡的一個節日,寓意是在冬天即將過去的時間節點,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桑頓地區因為寒冬騎士的存在,導致連著好幾年的冬幕節往往都是匆匆走一個過場,就草草結束。
如果寒冬騎士真的已經被全部消滅了,那麽,今年的冬幕節,起碼可以好好辦一下了,雷蒙這麽一邊這麽想著,一邊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等你們回來。”
於是,布茲帶著帕克離開了。整個大廳裡再次安靜下來,安東看看雷蒙,有些關心地問:“大人,您想必應該很累了吧,要不要早點休息?”
“不不不,我還有其他事情沒處理完。”雷蒙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城堡的上層走去。囚徒先生的夢境,明顯應該進行下一步了,在桌子旁,雷蒙攤開一張羊皮紙,開始在上面書寫文字。要是有任何一個編劇看到雷蒙寫的內容,可能都會覺得這就是一個門外漢的腦洞大開之作,完全無視了戲劇之美。
當整個內容完成的瞬間,雷蒙拿著羊皮紙來,用手指輕輕彈了彈,滿意地吹了聲口哨。從口袋裡掏出伊萊身上的衣服碎片,然後攤在掌心,背誦一遍從費蘭特那邊學來的關於“幻境人生”的咒語,一圈圈微不可查的透明漣漪蕩開,然後轉瞬間又消失無蹤了。
做完這件事之後,雷蒙伸了個懶腰,看看窗外的夜色,月亮已經出來了,對於其他人來說,終於要到了就寢的時間。而對於雷蒙來說,恐怕還沒到真正可以休息的時刻,誰讓他睡覺的時候,也能跑去一些地方匯報一些事情呢,希望我不會因為熬夜而變成禿子。一邊這麽想,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
這個時候,安東提著油燈,趕過來,遞給雷蒙一疊寫滿字的羊皮紙:“大人,這是迪恩臨走之前交代,留給您的。”
“這是什麽東西?”雷蒙感到一頭霧水。
安東的臉上神情變得有些古怪,完美演繹了什麽叫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他說,如果您晚上睡不著,可以讀一讀他寫的這些,當做消遣。”
迪恩這狗東西什麽時候這麽會關心人了?這就是雷蒙心裡瞬間蹦出來的第一句話。等他接過這一疊羊皮紙,借著燈光,看向最上面一張紙的時候,臉上神情一下子變得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