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斯頓抱著籃子,一臉錯愕地望著孤狼的馬車再次遠去。籃子裡的衣物,正是當初卡萊布買給他的那些。真沒想到,叔叔竟然細心,看來以後找機會必須報答。
雷蒙看向溫斯頓:“你打算現在就去長風堡嗎?”
“不不不,領主大人,我還有點私事,想先回自己的宅邸一趟。”溫斯頓一邊擺手一邊解釋道。在征得雷蒙允許之後,溫斯頓將盛放衣物的籃子,放到了馬車上。
於是,一行人來到溫斯頓原本的宅邸之外。看著這棟闊別已久的建築,溫斯頓內心感慨萬千。誰也沒想到,當初為了躲避寒冬騎士而離開的他,如今又回來了。
雷蒙帶著眾人等在宅邸之外,而貝格曼陪著溫斯頓步入宅邸。不知道是不是算運氣好,今天這個時間,這棟宅邸沒有其他的造訪者。
看著貝格曼和溫斯頓的身影消失,迪恩才低聲發問:“雷蒙,你說,這宅邸裡面如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這溫斯頓究竟進去找什麽去了呢?”
雷蒙想了想,伸出手臂,朝著地面指了指:“你忘了吧?上面應該是沒什麽了,可是地下呢?”
迪恩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溫斯頓此刻惦記著的,跟雷蒙的猜想一定都不差。一進入宅邸的一層,他就迫不及待地朝著有地道的那個房間走去。當他看到地面處敞開的地道入口,不禁皺起眉頭。
“你知道究竟是誰打開的地道入口嗎?”
“按照領主大人的猜想,應該是寒冬騎士誤打誤撞中打開的。”貝格曼低沉的嗓音從頭盔的面甲裡傳出來。
溫斯頓默默歎口氣,他沒有著急進地道,而是俯身,四處開始尋找可以當火把的木料。往常這原本應該是仆人乾的事情,可如今仆人跑光了,只能自己親力親為了。
貝格曼雖然戰鬥力超群,可必定不是魔法師,沒有迪恩種手搓大火球的本事。地道裡黑漆漆的,如果不拿個火把之類的,簡直難走。
不過,沒過多久,溫斯頓直起身子,有些困惑地問貝格曼:“我記得這個房間裡的書架是木頭做的,怎麽現在連一點木屑都找不到呢?難道我離開之後被人整個搬走了?”
貝格曼以手扶住自己的頭盔下沿,回憶了片刻,隨即開口:“我被意外吵醒的那一天,離開地道的時候,我記得書架當時整個被毀得四分五裂,殘骸倒在地上,周圍還散落著各式各樣的書籍。”
“我在長風堡逗留的期間,詢問過關於你這個宅邸的事情。領主大人解釋說,你逃跑之後不久,不斷有小偷竊賊光顧你的住所。所以,這棟宅邸裡,那些你沒帶走的,值錢的東西,恐怕早已經進了這些宵小之輩的腰包。那些書架跟書,恐怕已經被人撿走了。”
溫斯頓聽完貝格曼的解釋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莫名感覺有些發燙,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出於自責還是出於愧疚,又或者更多的來自於此刻內心的怒火。如果這個時候,身旁還有其他的貴族,想必他們一定會大聲嘲笑自己吧?畢竟屬於貴族的體面,現在幾乎被他丟光了。
他敢肯定,這事如果傳揚出去,自己必定成為塔裡亞鎮上貴族圈子裡公認的小醜。成為其他貴族茶余飯後的談資。還好此刻現場只有他和貝格曼,沒有其他的貴族在場。不過……算起來,自己逃跑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段日子裡,恐怕自己拋下宅邸狼狽而逃的事情,早就被知情者傳得沸沸揚揚,
成了人盡皆知的笑話。 溫斯頓深呼吸幾次,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隨後對貝格曼說:“跟我去其他房間看一看。”
十幾分鍾後,宅邸的大廳中央,再次傳來溫斯頓自嘲的話語:“我祖母恐怕每次打掃都不能弄得如此乾淨。是的,現在我只能用乾乾淨淨這個詞來形容我的住所了。書架沒了,櫃子沒了,廚具也沒了,連存放雜物的小木屋都整個消失不見了。那些小偷實在是太過分了……”
溫斯頓盯著天花板,一陣發呆,忽然間,他眼角余光瞥見二層樓梯轉角處的牆壁,牆上正掛著一副油畫。“至少你還在,真是奇妙。”說話間,溫斯頓拾級而上,在油畫前方站立住。
畫中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一頭銀灰色的頭髮,理得絲毫不亂,琥珀色的眼瞳直視前方,身背長弓穿著獵裝,站在灌木叢旁——正是溫斯頓的祖父。
為什麽那些小偷沒有把牆上這幅畫一起拿走,溫斯頓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他眼神複雜地反覆打量著油畫的畫框——這倒是木頭做的,可我如果真的拿去當火把燒了,只怕以後做噩夢都會夢見祖父追著我打……
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貝格曼用自己的鐵手套,按在畫框下沿的一處:“或許那些小偷想過把這副油畫也搬走,只是沒有成功。你看這裡……”
溫斯頓看向貝格曼按的地方,片刻之後,氣得幾乎要跳起來——畫框下沿還殘留著不止一個汙泥形成的手指印。這證明確實有人打過這幅畫的主意了。 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沒能帶走這幅畫。
“如果讓我逮到這小賊,我肯定要打斷他的鼻梁,我發誓!”溫斯頓朝著空氣揮舞著自己的拳頭。而貝格曼則默默用手在身前一抹,一柄金色的巨劍驟然出現在他手裡。他用巨劍指著畫框,向溫斯頓詢問:“要我幫你把這幅畫的畫框砍下來嗎?”
正在發怒的溫斯頓,看見貝格曼手執巨劍,躍躍欲試的樣子,忍不住抽動下嘴角:“不不不,我們不能乾出那麽野蠻的行徑。走,我們去找領主大人求助。”
溫斯頓宅邸門口處,雷蒙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盯著迪恩不斷將自己的法師尖頂帽拋上天,然後再伸手接住。
“迪恩,我認為你應該考慮加入馬戲團,當個小醜。我敢打賭,你精湛的表演,一會贏得人們的歡呼與掌聲的。”
迪恩並沒有看雷蒙,只是伸手再次將自己的尖頂帽拋上天:“這還不是都怪你嗎,想出來街頭賣藝這種賺錢的辦法。你以為塔裡亞小鎮的居民會永遠喜歡看手搓火球嗎?簡直天真!我這是在充分利用非表演時間裡,嘗試開發新的節目。”
“人家馬戲團的小醜能從帽子裡變出來鮮花或者小動物,你呢?你能變出來什麽?帽子裡著火嗎?”雷蒙震聲發問。
“雷蒙,我發現你這個人腦子裡缺少創意,無法跟上我這天才般的思路。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正在思考,這個節目具體的表現形式嗎?”迪恩從容不迫地反駁。
正在這時,腳步聲響起,溫斯頓帶著貝格曼從宅邸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