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城外廣袤的原野上,林立著一片青森森的軍營,大纛旗上的“越”字,三五裡之外都看得清楚。 中軍大帳內,張騰神色肅然地對手下三個中郎將安排了今日攻城戰事的具體部署,下屬們領命而去之後,他走入了後帳拎起一桶涼水當頭澆下,夏日的燥熱頓時消散了不少。
擦乾身子,他換上了一件乾爽舒適的錦衣長袍,慢騰騰地在帳中悠悠踱步起來。
短短三個月,從大齊零陵縣尉到越國征北將軍,張騰完成了不可思議的銳變,長期被上官同僚排擠的鬱鬱不得志霎那煙消雲散,如今提兵五萬進攻江夏郡,他當真有些飄飄然了。
然而,戰事的進程卻不是那麽令人滿意,圍城旬日,竟還未攻破小小的西陵城,見到歷經血戰依舊頑強抵抗的西陵守軍,張騰才發現麾下臨時征召的兵卒與大齊郡兵有著何等的差距。
從心裡來將,他對青帝立志恢復大越基業的豪情壯志並沒有多少認同感,甚至覺得還有不小的隔閡,如不是昔日與上卿司徒仿交好,當夜他也不會打開零陵城門放叛軍入內。
然則一朝淪為叛逆,永世不得翻身,現在還能如何?還不是只能全心全意為青帝打天下,說不定真能顛覆大齊統一華夏,到那時,我張騰便是堂堂正正的開國上將軍,何其風光也!
想著想著,張騰熱血沸騰了,一股難以言狀的豪情在心中蔓延,及至中軍司馬進帳稟告軍情時,他才恍然回神:“等等,你說什麽?大軍已集結完畢?”
“將軍,兩萬步卒已集結妥帖,隨時都可以攻城。”
張騰拊掌一笑,興奮命令道:“好,將盔甲拿來,今天我要攻破西陵城。”
頃刻之後,青色的方陣三面圍定西陵城,唯留南門一道出口。全身戎裝的張騰騎著一匹高大的陰山胡馬出現在陣前,遙望赤旗招展的西陵城頭,嘴角抽出絲絲冷笑。
沿著厚實的城牆,越軍數百架竹製雲梯一字排開,唯有北門有十部帶有推進滾輪的大型雲梯車,這是好不容易才從宛縣武庫找到的攻城利器,整個越軍也只有三十余部,今日張騰將僅有十部雲車全部推出擺到北門,其想今日攻破西陵的意味不言而喻。
清晨的微風裹挾著一絲燠熱吹拂而過,張騰緩慢地舉起了手中的青色令旗,大喝一聲:“全軍攻城——”隨著一個高亢的尾音,青色令旗猛然劈下。
須臾之間,數十面戰鼓如同晴天霹靂在原野炸響,北門前方的五個千人步兵隊驟然發動,推著雲梯車向西陵城隆隆壓來。
今日北門是張騰的主攻方向,共部署有二十個千人隊,滿當當兩萬人。當先五千人乃是第一波攻勢,
張騰深知大戰剛剛開始,完全沒必要一次性投入所有軍力,可以看情況擇機投入余下部隊。
越軍的五個步卒方陣冒著漫天箭雨衝到城下,護城河雖已乾涸斷水,但仍然是兩丈多深三丈多寬的泥濘大溝,雲梯無法推進,梯子無法架設,是目前攻城的最大障礙。
然則越軍早有準備,當先一道矮牆般的木質圓盾抵在前方阻擋守軍箭矢,後面的軍卒人手一把大鐵鏟,猛撲溝邊鏟土填溝。兩個時辰後,大溝便被填成了松土平地。
張騰見狀,令旗又是一陣揮動,嚴陣以待的十個方陣在戰鼓聲中踏著撼天動地的腳步驟然發動,宛如青色的海水彌漫而至,轉眼便湮沒了城牆之下,一排排帶著掛鉤的雲梯瞬間勾上城牆垛口,齊刷刷地搭在了城牆之上,
密密麻麻的青衣士卒呼嘯呐喊著魚貫爬上雲梯,揮舞著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攀登攻來。 嗆人的土腥味彌漫四野,號角聲此起彼伏,連太陽也躲入了厚厚的白雲之中,仿佛不忍目睹地上這血腥的大戰殺戮。
西陵城的四千守軍經過旬日激戰,已是傷亡過半,此刻面臨叛軍如雷似火的凌厲攻勢,顯然是疲於應對漸漸不支,不少越軍士卒已登上城牆與守軍開始了肉搏血戰,場面一片喧囂混亂。
張騰撚著彎彎的胡尖連連點頭,看似很滿意今日戰事的進展,正要揮動令旗投入余下部隊,不料北方驟然響起了清越激昂的破空號角,天際盡頭一股黃色煙塵已是飛揚而起。
張騰心中驟然一怔,打馬一鞭迅速飛出大陣舉目遙望,隱隱可見一道紅色的細線正慢慢擴大,一片紅甲騎士已是如迅雷閃電般席卷而來。
“是大齊騎兵!”心念閃過,一股不可壓抑的冰冷瞬間彌漫全身,張騰臉色頓時大變,氣急敗壞地對身旁的中軍司馬嘶聲吼叫道:“快快快,從城下撤軍。”
頃刻之間,退軍的鑼鼓響徹煙塵彌漫的戰場,正在與守軍做激烈廝殺的越軍們盡皆不知所措,然則戰場軍令高於一切,不消片刻便紛紛從城牆上退了下來。
此刻紅色騎兵業已清晰可見,當先一面“齊”字大纛旗與“趙”字將旗烈烈風動,滾滾的煙塵,激昂的號角,奔馳的駿馬、呐喊的騎士,宛如紅雲般席卷而來。
在張騰連聲號令下,青色的幡旗一陣左右擺動,原野上的越軍士卒倉惶列陣,一個偌大的橢圓驟然展開,其寬闊的縱深正是抵禦騎兵突襲的最好陣形。
及至兩軍相隔兩箭開外,叛軍弓弩手已是箭在弦上,隻待紅衣騎兵進入射程,便會松開弓弦展開齊射。
然則讓人意料不到一幕發生了,齊軍前方大纛旗向左飛快一擺,高速飛馳的騎兵驟然變陣轉向,竟在越軍一箭開外處轟隆隆掠向東面,激濺而起的塵土嗆得越軍士卒咳嗽連連,卻隻得膛目結舌地望著紅衣騎兵消失在東方天際,唯有一片煙塵卷起的樹葉飄飄蕩蕩落入越軍方陣中。
張騰驚愣,眼珠子慢慢瞪圓了,這,這是什麽道理?一股氣勢如虹的衝鋒模樣而來,竟在最後關頭轉向離去,有如此戰法嗎?難不成是為了戲耍我軍一番?
不對!齊軍騎兵怎麽如此輕易放棄,所不定是去了東門。一想到這個可能,張騰個激靈,頭皮驟然一陣發麻。
東門並非越軍主攻方向,張騰在此隻部署了五千兵卒佯攻牽製西陵守軍兵力,如遭到齊軍突然襲擊,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心念及此,張騰驟然打馬一鞭高聲道:”快,全軍隨我增援東門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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