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在蘆山7.0級強烈地震中遇難及救援犧牲的同胞們默哀! ※
清晨,朝霞剛剛穿破雲層,揭羌族人已卷起帳篷熄滅篝火,將事物一一收拾妥當,隻待啟程歸家了。
淙淙流淌的小溪前,吳玄正細心地替赤雲駒擦洗馬身,赤雲駒顯然從未受過如此待遇,一會人立長嘶一會噅噅噴鼻,歡呼雀躍片刻也是不得安靜。
托勒斯從宿營地流星大步地飛快走來,一見吳玄便驚喜交加地開口道:“先生,聽隊長說你會和我們一起上路,是嗎?”
吳玄邊用手梳理著馬鬃邊點頭笑道:“不錯,恰巧同路,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托勒斯頓時大喜過望,一陣喜不自禁地手舞足蹈,又猛然張開雙手對著悠悠藍天虔誠一禮,嘴裡喃喃道:“噢,福爾圖娜在上,感謝您如此眷顧流落異鄉的羅馬勇士,為我們指明回家的道路。”
“福爾圖娜是誰?”吳玄饒有興趣地發問。
“是羅馬人的命運女神。”托勒斯一臉肅然,“她掌管著世間所有的幸運,將善良的人引上幸運成功之路的同時,也將不幸的遭遇降臨惡毒的壞人。”
“你們很相信神祗?”
“那當然!”托勒斯肯定地點頭,“偉大的十二位主神住在遙遠的奧林匹斯山之巔,維持著天地間的秩序,護佑著羅馬的安寧,沒有一個羅馬人不信仰他們!”
兩人邊聊邊走回到了營地,恰見一身白色軟甲的安娜矗立土坡高處呆呆地凝視著血紅的朝陽,宛若一朵盛開的美麗雪蓮。
托勒斯小聲地在吳玄耳畔感慨道:“別看隊長不過二十年華,卻是堅強果敢勇略過人,絲毫不遜於她的父親,如不是她,我們恐怕早就沒信心繼續前行。”
吳玄怔怔地看著安娜的背影,奇道:“貴國女子也可以如同男兒般從軍征戰?”
“那當然,每個羅馬公民都有拿起刀劍保衛國家的權利!”托勒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但是女人全在附屬軍團或後勤軍團之中,羅馬正規軍團皆是男人。”
“如此說來,你們中隊不是正規軍團?”
“對,我們只是輔助作戰的騎兵,還沒資格當英勇的步兵。”說到這裡,托勒斯臉膛瞬間脹紅不已。
聞言,吳玄驚訝得連連聳眉:“托勒斯,你們國家的騎兵竟淪為給步卒當輔助,當真是不可思議也!”
吳玄的驚訝不無道理,早在中原戰國之際,戰爭便由死板的兵車對陣轉向更為機動靈活的步騎結合作戰,騎兵也是作為一種獨立的兵種出現,並迅速凸顯出無以倫比的快速奔襲能力從而改變戰爭格局,當時的戰國七雄均建立了一定規模的騎兵部隊。其後深受北胡侵擾的趙國經武靈王“胡服騎射”改革軍製以及騎馬時用來固定騎士身體的鞍韉的發明,騎兵頓時成為戰國新軍組成的一支主要力量。當時趙國的胡服輕騎以及秦國的鐵甲騎兵,便是令天下諸侯國聞風喪膽的騎兵部隊。
及至秦末天下戰亂群雄並起,馬鐙的出現頓使騎兵對陣時衝擊破壞能力大增,步卒只能靠結成牢固的方陣來抵禦騎兵摧枯拉朽的衝擊力。理論上來講,一個快速衝擊的騎兵可以輕易戰勝三個接陣防守的步卒!然為何羅馬軍隊騎兵卻只能成為步卒的輔助力量呢?是軍製落後使然還是羅馬根本不重視騎兵的發展?
但吳玄不知道的是,因為國情異同加之兩國相距萬裡,大齊與羅馬的軍製發展完全走向了不同道路,
大齊軍隊作戰注重步騎結合弓弩輔助,側重計謀方略戰術謀劃,對為將者的優劣有著很高的要求;而羅馬軍隊則以集團式的重裝步兵方陣聞名於世,嫻熟的團體配合彌補單兵素質上的劣勢,整體力量得到有效的發揮。 “先生在想什麽?如此入神?”不知何時,安娜已經走到吳玄跟前,一雙美目掃過吳玄,露出疑惑之色。
不待吳玄回答,托勒斯已在一旁興奮插話道:“隊長,我們多久返回營地?大家如知尤莉亞歸來,不知道有多麽高興!”
“就今天。”安娜淡淡的一句回答,稍一沉默後望向托勒斯,口氣徒然轉為堅定:“不過是你和尤莉亞回去!”
托勒斯瞬時一怔,驚訝道:“啊,這是為何?隊長你不和我們一路嗎?”
安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移開視線平靜清晰開口道:“我已打定主意,你們暫時先留在這裡,就我一個人去海邊找船,待找到合適的船隻,再來回來找你們!
此語一出,吳玄頓覺驚訝莫名,一旁的托勒斯早已是眼珠瞪圓,霎那愣怔後猛然暴跳如雷地高聲道:“這是什麽話?不行!隊長你怎麽能一個人前去!
面對托勒斯無可壓抑的怒火,安娜依舊平靜自若,背對他們凝視著天際盡頭五彩斑斕的朝霞,淡淡出聲道:“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稍一停頓後,口氣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托勒斯,從帕提亞逃亡走到今天,你作如何感想?”
托勒斯一陣沉重的鼻息,咬牙道:“艱危坎坷九死一生!”
“那咱們中隊陣亡了多少人,還剩下多少人?”
“陣亡八十八人,剩下十二人。”托勒斯艱難地說出這組數字後,又驟然高聲道:“但是隊長,你的部屬即便是剩下最後一人,也不會放任你一個人前去冒險!”
安娜幽幽一歎,霍然轉身,眼中竟帶著晶瑩的淚光:“當日在護羌城外,先生說我徒逞血氣之勇不計較利害得失只會將你們帶入死亡。這幾日每每思索此話,的確如此。當初如不是我執意不想投降於帕提亞人,或許大家早就作為戰俘交換返回了家鄉;其後我又堅持要前往東方找船返國,害得大家萬裡跋涉陣亡許多;如今又要帶著你們走向吉凶難測的大齊國!我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回家夢想讓大家燃起希望不懈追尋,但到頭來卻將一個又一個的羅馬勇士埋葬在了異土他鄉,想想看來安娜是多麽執拗任性,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中隊長。”說完,她低下身子,竟對著托勒斯深深一躬。
托勒斯良久默然,帶著深深的欣慰歎息道:“城堡裡美麗的公主變成了翱翔天地的蒼鷹,總督大人如果看到這一切,該有多好!”
“不要在此提起讓人覺得掃興之人。”安娜秀眉輕蹙道,“前方之路有著何等風險我們無從得知,大家即便是和我一道前去也於事無補,徒增傷亡,不若先在此地牧馬放羊平靜生活一段時間,待我找到返鄉的船隻,便回來找你們,到時候一起上路,才會更加妥當!”
托勒斯默默思忖良久,緩緩點頭道:“那好,就聽從中隊長之言,不過得加上我,我們一道去!”
“不,托勒斯,我走之後,你便是他們的中隊長,留在這裡等我回來。”對於他的提議,安娜竟是斷然否決。
托勒斯雙目倏然睜大:“為什麽?”
安娜勉力一笑, 柔聲道:“放心,吳先生會陪我一直走到大海邊,對嗎,先生?”說到後面,目光閃閃地望向吳玄,美目中竟流露出一絲懇求之色。
吳玄明白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很能體會她的苦心,微笑開口道:“不錯,托勒斯你大可放心,在下一定會將安娜姑娘平安送到揚州。”
托勒斯猶豫片刻,終於歎息道:“那好吧,既有先生同路,我也能安心留下。“說罷,對吳玄深深一禮:“請先生幫我沿途照顧隊長,拜托了。”
吳玄頷首點頭。安娜又是強顏一笑:“那你先與尤莉亞返回營地,我也與先生一道啟程哩。”
“那好,保重了。”托勒斯說完轉身剛走幾步,又停下霍然轉身道:“隊長,答應我無論是否找到船隻,你都會平安無事地回來!”
“會,我會的。”安娜淚光閃爍用力點頭,顫抖的雙手握得關節陣陣發白。
與吳玄、安娜依依惜別後,扎赤木等人騎著駿馬趕著馬車磷磷隆隆向南方緩緩而去。
望著遠方仍不停向他們揮手的托勒斯,安娜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淡淡開口道:“謝謝你。”
吳玄頓時一怔:“謝我幹什麽?”
“替我瞞住了托勒斯,否者他不會讓我孤身前去。”
吳玄不置可否地一笑,拔轉馬頭道:“再看亦是無用,走吧。”
安娜輕輕點頭,一紅一白兩匹駿馬同時一聲長長的嘶鳴,大展四蹄飛入了茫茫草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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