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了一會兒,吳玄站起身子正欲原路出洞,余光不經意間竟瞄到青石高台上有一物閃閃發亮,心中驚奇之下,他翻身上了平台,便看見一柄閃爍著青森森光華的畫戟正斜插在平台縫隙內,孤傲而又顯赫。 輕輕地“咦”了一聲,他快步上前抽出長戟,但覺入手沉穩,凉若寒冰,借著朦朧的光芒細細一看,不禁讚歎出聲。
畫戟長約丈許,玄鐵戟杆,亮銀戟頭,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黃龍沿著戟柄盤旋而上直至戟頭下系著的紅纓,兩尺直刃銘刻著一層層波紋般的紋飾,與橫著的兩支彎月似地戟牙呈“十”形狀排列,一看便知是十分難得的神兵利器。
“怪不得這條白蟒盤踞於此,原來竟是為了守護這把神兵!”吳玄心頭暗暗一句,抬眼一望卻見一副裹在青銅甲胄中的人骨骷髏靠著山壁依坐,除了一頂無纓帥盔掉落在了地上,甲胄骷髏以手支膝,挺身跪坐,其寧靜安詳又威風凜凜的姿態仿若正在幕府大帳中行令的將軍。
吳玄驚異地打量良久,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對著甲胄骷髏深深一躬:“晚輩冒然闖入,驚擾閣下遺骸,敬請見諒也!”
清脆響亮的話音在岩洞中久久回蕩,甲胄骷髏依舊冷冰冰地跪坐著,空洞的眼眶無聲地注視著來人,仿佛告訴著其經歷的悠久歲月。
吳玄默默思忖,猜想甲胄骷髏可能是一不知何年何代的將軍,不知因何理由竟來到這岩洞,不幸氣絕在這裡,這杆畫戟必定也是他的遺物。
心念及此,他抱拳朗聲道:“將軍前輩,晚輩名為吳玄,雖然你的故事在下無從知曉,然則在下相信你一定是一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人生如夢,白雲蒼狗,世間之事多有奇妙,不管你為何長眠於此,在下今後路過此處一定前來祭奠,今日就此告辭!”說罷深深三躬,將畫戟依靠在甲胄骷髏身旁,轉身大步而去。
沒走幾步,突聞身後哐啷一聲大響,原本依放得好好的畫戟竟倒在了地上,一股嗡嗡的金鐵響動猶如兩軍陣前的蕭蕭馬鳴。
吳玄回身拾起畫戟,不禁笑道:“聽說神兵皆有自身靈性,難道你這畫戟是耐不住孤單寂寞想要跟我一同離去?”
說完略一打量,他不由對這杆畫戟心生了幾分喜愛,又對甲胄骷髏躬身道:“前輩之兵刃,在下冒昧取來一用,相信前輩也希望這杆畫戟在我手中增添戰功,再續前輩沙場傳奇。”
話音落點,提起畫戟頭也不回地去了。
順著溶洞水道進入深潭,吳玄一個翻騰出了水面,卻見東方天際已顯出了朦朧的魚肚之色,一身布衣的李崖正圍著潭水焦急轉悠,聽到水面動靜,不禁急不可耐地高聲道:“吳兄,竟如此之久,一個多時辰也!”
吳玄提著長長的畫戟走上了岸邊,剛要開口,李崖雙目已是一亮,驚愕地問道:“吔,哪裡來的畫戟?潭中撿到的麽?”
“真乃一場奇遇也!”吳玄搖頭一笑,卻看見一片火把沿著山道向白龍潭飛快飄來,片刻之後人聲鼎沸,喧囂吵鬧,竟是白龍溝的百余村民。
“玄兄,你們沒事吧?”隨著一聲高呼,景雲與秦仲已從人群中大步走出,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滿臉關心之色。
吳玄哈哈笑道:“差點有事,然則又化險為夷了。”
“後生,你竟下了白龍潭。”老村長點著一根竹杖走了出來,見吳玄裸露著濕漉漉的上身,老臉不由為之一變。
吳玄點點頭,正色拱手道:“村長,在下如此冒昧,是想弄清楚潭中究竟藏匿著何等怪物,仔細探尋之下,發現原來諸位口中的白龍竟是一條白色的巨蟒。”
“甚?蟒蛇?公子可有看錯?”老村長不能置信地張大了嘴巴,轉頭又望望同樣不知所措的村民,盡皆目瞪口呆。
吳玄點頭道:“那隻白蟒隱蔽於通向潭水的一處溶洞內,時才在下闖入溶洞,已將它斬殺,若村長不信,可派善水的青壯前去洞內一觀,證明在下所言非虛也!”
老村長竹杖一點,高聲吩咐道:“黑子,木娃,你二人下水看看。”
兩聲允諾,人群中走出了兩個黝黑乾瘦的青年男子,脫掉衣衫便躍入了水中,大越過了頓飯時間,兩人回到岸上高聲稟告道:“村長,這位公子說得不錯,溶洞內真有一條死去的大白蟒。”
驟然之間,老村長手中竹杖一松,身子搖晃了幾下,踉蹌幾步像是要跌倒。
吳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關切道:“村長,你沒事吧。”
聞言,老村長抖動著白花花的胡須一陣哈哈大笑,猛然抓住吳玄的衣袖跪倒在地:“老朽多謝公子為我村除此大害,還白龍溝一片寧靜也!”說著說著,兩行老淚已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吳玄急忙扶起老人,搖著手道:“村長何須言謝,不過溶洞中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將軍遺骸,請村長代為守護,不要讓無乾人士進洞驚擾將軍長眠。”
老村長眼含熱淚連連點頭:“公子放心,老朽一定知會村民們看護好白龍潭。”
吳玄含笑點頭,目光掃過了火把下喜極而泣的村民們,不由自主地一聲長長感歎。
回到村子用過早食,吳玄四人便在漫天霞光中走馬出村了, 沿著蜿蜒盤旋的山道悠悠前行,五天之後終於進入了幽州境內。
幽州為大齊東北邊地,共設有九郡一百零七縣,州治在廣陽郡薊縣。幽州山水蒼莽,冰雪苦寒,北面與東面分別與匈奴、高句麗兩國接壤,境內還聚集著烏桓、鮮卑等東胡部落,未到十月,已經是北風凜例、寒透衣甲了。
雖是到幽州尋找父母,然對吳玄來說,卻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因為他根本不知從何找起。四人簡單商議後,便決定先陪景雲返回薊縣老家,然後再作打算。
又行得數日度過易水,薊縣城頭高聳的箭樓已是遙遙在望了。
適當秋冬交接,雄偉的燕山橫亙在蔚藍的天際之間,山麓下的薊縣城竟顯得如此之小,田野裡除了村莊樹木,光禿禿一望無際,視線極為開闊,有種清淨純美的遼闊感。
景雲出身商賈世家,老父是薊縣製作竹簡的小商人,家業雖不大,然靠著勤勞的雙手,也算是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老父病故後,景雲的大哥接手了家業,大哥老實木訥,大嫂潑辣吝嗇,售賣的竹簡不僅做工差了許多,而且價錢也提高不少,原本暢銷的景氏竹簡竟慢慢無人問津,家境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在景雲六歲那年,因機緣巧合,大哥將他送到隱居在王屋山的一位奇人處修學,倏忽十年悠悠而過,景雲也從一個懵懂的孩童長成八尺男兒,今次便是他第一次返回闊別已久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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