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犁城。
夜,街道。
小伍面無表情,帶領著四什人,兢兢業業地巡視每一條街,每一個角落都不曾放過。
縱使薑塵已經離去七天七夜,他亦堅守崗位,始終執行著宵禁令,將一切夜行的閑雜人等,抓入監牢之中。
卻在此時。
十五六名青州兵衣衫不整,從某條掛著紅燈籠的小巷,大搖大擺地從某間暗門走出,渾然視宵禁如無物。
數民兵巡查街道,發現這批青州兵的行蹤後,立即通報小伍,但面對強悍的青州兵,語氣卻顯得有些弱氣:
“伍屯長,要不要放過他們,這些人都是范百將的手下。
之前也曾幫過我們建設糧倉……”
下一秒!
小伍眼中閃過一絲堅決,打斷了他的話,冷聲道:
“頭兒說過一句話,無規矩不成方圓,身為一名士卒,我們豈能放棄屬於自己的職責,刀槍在手,跟我走!”
隨後。
他便踏前數步,堵在小巷口,擋在了這十五六名青州兵面前,語氣冷漠道:
“薑百將早已定下規矩,東犁城宵禁,直至糧倉建成為止,所有日落後離開家門者,全數抓捕關押。”
“還請各位不要讓我難做,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聞聽此言。
十余青州兵紛紛大笑,為首的青州老卒從腰間抽出短刀,冷笑一聲道:
“小伍兄弟,這便是恩將仇報嗎?”
“我等為你們的頭兒,搬運各類重物之時,你臉上倒是掛著笑臉,千恩萬謝,怎麽,我們哥幾個出來解解壓,瀟灑一番,你就要嚴格執法了?”
小伍冷凝著臉,平靜道:
“距離糧倉建成,也不過兩三日功夫,各位就權當給我個面子,進監牢之中待上片刻。
等到建成之時,宵禁令自然解除,你們亦能無罪釋放,我也會盡量安排一些好吃好喝,招待各位,縱使是嫖妓……我也盡量為各位安排,權當是之前的感謝。”
為首的青州老卒,是這群士卒當中唯一的什長,喚作陳傲,性格亦有些倨傲,冷笑一聲道:
“我等若是不同意,就憑你身後四個青州兵,對付得了我們嗎?”
小伍一言不發,但身後四什已經聚集。
以四位什長為核心,歪歪扭扭地建成了一排令青州兵們感到奇怪的陣列。
以十一人為一隊,最前為青州兵什長,擔任突擊手,主攻手,這一做法,亦是薑塵對鴛鴦陣的本土化改良。
青州兵,才是新版鴛鴦陣的核心。
次二人一執長木盾、一執藤牌盾。
其後二人,手執胡楊木槍,是狼筅兵的代替品。
狼筅一般采用南方毛竹打造,但寒冷戈壁自然不適宜竹類植物生長。
“因地製宜!”
薑塵在繪製兵陣之時,靈機一動,想起了戈壁特色物種-胡楊木,選其老而堅實者,前端斜削成尖狀,又留四周尖銳的枝枝丫,每支狼筅長3米左右,且枝條綁著四塊刀刃,鋒利無比。
接著,是四名手執長槍的長槍手,左右各二人,分別照應前面左右兩邊的盾牌手和狼筅手。
陣內靈活移動的,是兩個手持刀劍的士兵,短兵手,擔任警戒、支援等工作。
“好怪!”
什長陳傲皺著眉,有心觀察一番,但身後的十數青州兵,卻絲毫不在意,大聲呼喊著,便手握隨身短刀,向鴛鴦陣發起了猛烈衝鋒!
畢竟。
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五名青州新兵+四什民夫而已,只需將這些擋路的蠢貨打趴下,然後及時回歸軍營,范良善自然會保住他們。
“十五人對五人,優勢在我!”
抱著這般念頭,眾青州兵紛紛揮舞著拳頭,衝了過去。
但是——
這古怪的陣列,卻給了他們一記迎頭痛擊!
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利刃,猛地向前橫掃,頓時劃傷了幾名青州兵的肌膚。
縱使身體素質全面強化一倍,也不等於青州兵是鋼筋鐵骨,幾人吃痛,立即後撤了數步。
陳傲帶領著眾多青州兵接連衝了幾次,都未能衝破民兵們所擺設的怪異陣法。
要麽是狼筅手橫掃,要麽盾牌兵與長槍兵的聯合穿刺,明明實力有限,卻總能恰到好處地打退他們的進攻。
小伍也漸漸察覺到鴛鴦陣的妙處。
不但使矛與盾、長與短緊密結合,充分發揮了各種兵器的效能,而且陣形變化靈活,可以根據情況和作戰需要變縱隊為橫隊,四什亦能緊密結合,聯合應對敵情。
縱使青州兵試圖集中力量,衝破某一點,也有同為青州兵的什長出手,聯合二名盾牌手,以及二名短兵手及時救援。
總而言之。
在鴛鴦陣的加持下,經過訓練的民兵,居然具備了與青州士卒勉強一戰的能力,令人瞠目結舌!
當然。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小伍手下的民兵並不弱。
超過一半人達到了青州兵選拔的最低標準,放在古代華夏,各個都擔得上“猛男”二字。
小伍信心大盛,心道:
“四十五名披甲士卒,對十五名僅僅持有短刀的青州士卒,優勢在我。”
就在此時。
陳傲忽然冷笑一聲,輕喝道:
“兄弟們,此路不通的話……”
話隻說了半截,但眾青州兵已然猜到了後半句潛台詞,也嘿嘿一笑,紛紛轉身就跑。
說白了,
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未曾受過儀式的民兵們,也許能憑借陣法、披甲、長短兵器與盾牌的配合等優勢,同青州兵糾纏戰鬥。
但論速度,卻又豈能同武卒相提並論?
十五六名青州兵一哄而散,紛紛向著小巷另一頭狂奔而去。
一名狼筅手握著胡楊木槍,愣了半晌,驚訝道:
“逃,逃跑了?他們可是青州兵啊……”
小伍亦滿臉茫然,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小巷末尾,突然響起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
“十五名正式青州兵,連幾十個民夫都鬥不過嗎?”
“你們逃跑的樣子,真的很狼狽啊!”
眾青州兵定眼望去。
說話之人,身穿正八品武官服,配腰牌,懷中隱約可見一本名為《太凶刀法》的書籍,手裡亦持握著一把長刀,悍然獨立於小巷另一頭,眼神格外戲謔。
小伍等四什士卒亦將目光投了過去,頓時滿臉驚喜,大聲呼喊:
“頭兒!”
陳傲渾身一震,這才意識到來者何人,慌神道:
“薑,薑塵!?”
擋在小巷另一頭的武官男子,正是匆匆趕回東犁城,順利通過律法考核的民夫獨立百將——薑塵!
薑塵目光掃向眾人,眼神冷酷道:
“還請各位乖乖放下武器,倘若頑抗,定斬不饒。”
眾青州兵又驚又懼,他們都多少聽過薑塵的事跡,知曉其崛起於微末,兩度殺死屍魔,雖為拾荒者,但真實戰力,絕不亞於馮樂賓、阮鐵漢等戰將。
最重要的是,他有官身!
陳傲心中一緊,驚恐問道:
“您……您已通過掌兵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