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被懟得一股子氣悶在心裡,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最後隻得起身摔門走人。
病房裡重新歸於平靜,安靜得仿佛能聽見點滴滴答滴答的聲音。
徐璐靜靜的躺著,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她顫抖著手撫上小腹,那裡不再有凸起的一片,裡面不再有一條虛弱但活著的生命。
愛一個人到極致,是無法去怨恨的。
她從來都不怪左星雲,怪的只有向晚。
左星雲是為了向晚來找她興師問罪的,她對向晚的恨意,又增添了一筆。
讓徐璐意外的是,第二天早上,左星雲給她打來了電話。
她看著躍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的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思索著他打來電話的目的。
是為了她失去的那個孩子表達歉意,還是依舊為了安芸華被刺殺的事咬著不放?
在電話自動掛斷的前一秒,她才摁下接聽鍵。
左星雲的語氣平靜中透著冷漠:“我沒想到你會流產。”
聽到他隻提了孩子的事兒,徐璐心裡有底了,嗓音淒涼:“我失去了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你也只是這麽輕飄飄的一句,向晚的媽受了一點輕傷你就跑來找我,還是在決定再也不跟我往來的情況下……呵。”
左星雲頓了兩秒:“你怎麽知道她媽隻受了一點輕傷?”
徐璐沒有絲毫心虛:“好歹為了這件事我流產了,能不弄清楚細枝末節麽?沒讓你抓住把柄,真是不好意思。”
“你好好休養吧,掛了。”
左星雲打這通電話沒別的意義,只是出於同情罷了。
他不覺得徐璐流產的事兒他佔主要原因,但偏偏是在他去找她之後,算他倒霉,打了這通電話,也算仁至義盡了。
很快,監獄那邊傳來了消息。
那個試圖刺殺安芸華的人,自殺了。
在看守所那種地方,想要實現自殺可不容易,看來是有人絞盡腦汁不想讓他活命。
左星雲收到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沒法兒跟向晚交差了。
本來想等到判刑後再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沒想到變故來得太快。
晚上,他親自去了趟向宅。
沒進門,只是在大門口。
向晚裡面穿著睡衣,隻隨意的在外面披了件外套。
看見他,她眼裡是帶著笑意的:“你怎麽突然想到過來?”
左星雲第一時間沒敢把正事兒說出來,害怕下一秒向晚眼裡的笑意就消失不見。
他抬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想看看你。”
向晚回頭朝裡面望了一眼:“我媽正好在睡覺,不過這會兒她睡不了太久,我只能陪你一小會兒。”
左星雲點頭,習慣性的摸了支煙點上。
他抽煙用的是右手,那極具個性的刺青在他手上野性十足。
向晚這會兒看著他手背的刺青,完全不覺得駭人,如果不是在監獄裡被人強行刺上的,其實看著還蠻有感覺的。
尤其是在床上他用這隻手扼住她脖頸吻她的時候……
再想下去,就不禮貌了。
向晚及時打住,遏製腦子裡越發不健康的思緒延續下去,趁左星雲把煙叼在嘴裡的時候,她牽住了他的右手:“我們在附近走走吧。”
左星雲換了左手拿煙,任由她牽著往道路前方走去。
他今天在西裝外套了件黑色中長大衣,身形挺拔,有種深沉神秘的感覺。
向晚對他百看不厭,將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盡收眼底。
其實當個戀愛腦也沒什麽不好,至少癡迷於對方的時候,是快樂的。
她有點懂時念安的快樂了。
她的心思都在左星雲身上,而左星雲,卻在想著怎麽跟她開口。
走了一段兒路,他終於醞釀完畢:“晚晚……”
向晚扭頭望向他:“嗯?”
“那個人,死了。”
向晚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旅社那個……”
向晚怔了怔:“怎麽死的?”
左星雲下意識握緊她的手,唯恐她會甩開他:“自殺的,在看守所那種地方自殺不容易,是有人不想讓他再活著。”
現在向晚更加確信這件事從始至終都是有預謀的了。
她不怪左星雲沒料到這一出:“沒事,該來的總會來,是狐狸總有一天會露出尾巴,我倒要看看,背後那隻狐狸有多大能耐。”
左星雲暗地裡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向晚知道了會不高興。
向晚突然發現自己出來沒帶手機,怕母親醒了張媽找不見她:“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出來忘帶了,我問問張媽我媽醒了沒。”
左星雲沒把手機給她,順手給張媽發了條信息:向晚沒帶手機,人跟我在一起,就在附近。
就在方才,左星雲在通話記錄裡找張媽的號碼時,向晚無意中瞥見了他和徐璐的通話記錄。
她沒看錯的話,時間是今天早上。
她第一反應就是,有問題。
未免太巧了,早上左星雲才跟徐璐聯系過,晚上就告訴她那個刺殺她母親的人在看守所自殺了。
在看守所自殺的罪犯,聽起來其實可信度不高。
“我已經告訴張媽你跟我在一起了。”
左星雲的聲音驚醒了愣神的向晚,她不想秋後算帳,隻想現在弄明白她的猜想是不是對的。
她掙開他的手,退後兩步, 跟他面對面站定:“你和徐璐聯系過?”
左星雲看了她片刻,把跟徐璐的通話記錄詳情翻出來,放在她眼前:“是,早上我主動給她打的電話。因為之前我懷疑你媽的事跟她有關,去醫院問她,沒想到她流產了。雖然我不覺得這事兒跟我有關,但畢竟是在我去了之後她才流產的,所以考慮了一晚之後,今天早上我才給她打了個電話,就說了幾句話,你可以看通話時長。”
向晚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長是29秒,確實不足以說太多的話。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左星雲收起手機,解釋道:“我只是出於人道主義打的這通電話,我也知道,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你不信我麽?”
向晚微微垂下頭,隻糾結了一秒鍾,就選擇了信任。
她不會再隨便因為徐璐去跟左星雲置氣:“我信。”
左星雲勾了勾唇,似乎並不介意她方才的懷疑,再度牽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