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許久，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伴隨而來的，還有嬰兒微弱的啼哭聲。

　向晚第一個衝上前，詢問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怎麽樣了?大人孩子都沒事吧?”

　醫生神色嚴肅:“怎麽會沒事?大月齡孕婦被毆打成這樣，孩子早產，現在得去新生兒監護室，狀況還很危險，你們先預交費個十萬吧，像這種早產兒，想保住花銷會比較大，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想好要不要保這孩子。”

　向晚急忙說道:“當然要保！只要能保住，花多少錢都可以！”

　醫生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左星雲，似有些疑惑:“誰是孩子的父親?”

　向晚抿抿唇:“孩子父親沒來……”

　醫生挑眉道:“剛才手術是緊急情況，保命要緊，你們得趕緊通知孩子爸趕過來啊，還有需要他簽字的地方，別拖了，趕緊的。不然患者親屬也行。”

　向晚連連保證會盡快聯系，眼睜睜看著護士把被毯子包裹著的一小團抱走，那孩子已經沒什麽動靜了，因為太虛弱，啼哭都費勁。

　眼下無人接手，向晚和左星雲都不能離開。

　向晚問左星雲:“曾霄能來嗎?他要不能來，就只能找於舒淇的母親了。”

　左星雲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曾霄在國外出差，趕回來也得明天了，他嶽母家就是掐著他不在的這個點下手的。我會安排聯系於舒淇的母親，伱先回去吧。”

　向晚搖搖頭:“我不走，在她母親來之前我不會走的。”

　於舒淇的狀況跟孩子一樣都很不好，一出急救室就被送到ICU了，一大一小都進了監護室，這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後半夜於舒淇的母親才趕過來，紅腫著眼睛道明來遲的緣由:“她姥姥說今天夜裡心裡總也不踏實，一直不敢睡覺，我也不敢告訴她舒淇的事兒，只能瞞著等她睡著再出來，人老了，經不起刺激，麻煩你們了……”

　左星雲淺淺吸了口氣:“不麻煩，現在人在監護室，我帶你去辦公室找醫生簽字。”

　這會兒於母六神無主，一個中年婦女的無助都寫在了臉上。

　向晚和左星雲全程陪同，於母簽字的手抖得厲害，字寫得歪歪扭扭，還不停的道歉，怕耽誤醫生的時間。

　醫生很有耐心，一直在安撫寬慰。

　當於母聽到要繳費的數額時，整個人立刻僵住了:“這麽多錢?！我……我拿不出來。”

　左星雲出聲道:“錢的問題不用您擔心，我這邊可以交，您保重身體。”

　於母捂著嘴，怕自己哭出聲，出了醫生辦公室才深深朝著左星雲鞠了一躬:“謝謝……”

　左星雲把人扶起來:“應該的。現在人在監護室，也不需要家屬陪護，有狀況醫生會打電話通知，我先讓人送你回去休息吧。”

　於母怎麽舍得就這樣撇下女兒離開?她忍著哭腔:“你們不用管我，我多陪她一會兒……曾霄呢?舒淇都這樣了，他人還是不露面嗎?”

　左星雲說明了情況，於母不買帳:“說什麽在國外出差，都是假的，現在他家恐怕正在雞犬不寧，他脫不開身吧?”

　左星雲有心想為曾霄說好話，又覺得不合時宜，現在說得再好聽，於母也不會信的，只有等明天曾霄人來了，到那時，也用不著解釋什麽了。

　他們不放心於母一個人在醫院失魂落魄，硬是陪到了天亮。

　向晚白天還得上課，這會兒精神萎靡，顯然是去不了學校的，只能請了假。

　接近中午那會兒，曾霄才姍姍來遲。

　他沒有比他們狀態好，平日裡衣冠楚楚意氣風發的男人，這會兒面貌憔悴，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青的胡茬，整個人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

　於母一看見他，情緒立刻崩潰，衝上前揪著他的衣襟捶打:“你不是人！我女兒現在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你怎麽才來?！”

　曾霄一臉頹廢，任由於母發泄:“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是連夜從國外趕回來的，舒淇現在怎麽樣了?”

　“你還敢問她怎麽樣?！”於母咬牙切齒:“要不是你，她也不會遭受這些！你有家室為什麽還要招惹她?！”

　曾霄沒有辯解什麽，等於母發泄夠了，幾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館，面對面坐著，仔細商談這件事。

　雖然每個人都饑腸轆轆，但誰也沒有心情安心吃飯。

　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曾霄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伯母，我會回去處理好這件事的，不會再讓舒淇和孩子受委屈。”

　於母捂著因為傷心過度憋悶的胸口:“我現在只求我女兒活著走出醫院，她要是出了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於母簡單吃了幾口飯又跑回了醫院。

　到這會兒，曾霄才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一個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兒，若無旁人的掉著眼淚:“我剛到機場的時候，接到了電話，我太太……撐了十年，還是走了。”

　向晚心底猛地一震，曾太太離世了?

　曾太太植物人十來年，突然就熬到頭了。

　這不免讓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會不會將來有一天，也會是同樣的結果?

　察覺到她細微的反應， 左星雲的手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

　她的手冰涼，涼得像是暴露在風雪中，左星雲的溫度一覆蓋上來，讓她不舍得掙開。

　遭遇雙重打擊的曾霄哭得毫無尊嚴，向晚覺得，要是真有那麽一天，她會哭得比他還慘……

　這事兒曾霄沒有怪罪左星雲，因為左星雲再三交代於舒淇不能在他不在的情況下出門，是保姆帶她出去的，當時或許是想著就在小區裡走走不會有事，哪曾想那邊的人早就在守株待兔了。

　當初於舒淇的事兒是怎麽被發現的，向晚還是一直沒想通:“最初瞞得好好的?他們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按理說曾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於舒淇又在向宅，曾霄極少探望，會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曾霄現在無心追究這個，沉浸在悲傷中久久無法釋懷:“我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