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醫生的一番急救措施，安芸華最終平靜的睡著了。

　向晚和左星雲都察覺到了什麽，可是誰也沒先說出來。

　兩個人安靜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中間隔著兩個空位的距離，彼此沉默著仿佛在消化方才的驚嚇。

　過了不知道多久，向晚才決定打破沉寂:“以後……你暫時別來醫院了吧。”

　左星雲沒問緣由，或許彼此都清楚:“好。”

　向晚心裡很不是滋味:“我覺得，我媽可能還記得你，她見到你的反應太大了，回病房的路上目光一直就沒離開過伱……”

　她沒繼續往下說，赤果果的現實就是，她母親還記得當初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所以在看到左星雲的時候才會有那麽大的反應。

　越往後來，那件事在他們之間越難被輕易提及。

　只要一天沒有真相大白，那根深深扎在兩人心裡的刺，就不會被拔出。

　左星雲離開的時候，向晚看著他的背影，淚水模糊了雙眼。

　她清楚的知道，要是在他和母親之間二選一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

　到那時候，他該怎麽辦?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想這個問題。

　第二天要開學，向晚從醫院出來後徑直回了家。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給左星雲打個電話。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醫院，只要左星雲忙，他們幾乎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哪怕見上一面，也是在醫院病房。

　今天母親看見左星雲的反應讓她很不安，她隱隱兩頭都想抓住，又唯恐哪頭都抓不住。

　電話打過去，幾乎是秒接通。

　左星雲的嗓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富有磁性:“你回家了?”

　“嗯……你下班了嗎?”向晚聲音軟綿綿的。

　“下了，在家裡。”

　似乎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文，向晚一時找不到話題。

　她有些懊惱，腦子裡雜亂無章。

　左星雲是懂她的，也懂她為什麽突然打這通電話。

　他表現得很豁達:“沒事兒，等你媽意識恢復得差不多了，我會繼續著手查你爸的事，畢竟這事兒需要她的幫助，我進監獄後很多事情或許只有她清楚。我會還自己清白，給你和你媽一個交代。”

　向晚抿抿唇:“萬一我媽也不清楚呢?你知道的……我爸的很多事，連我都一無所知，沒準我媽也一樣呢?”

　要真是這樣，真相永遠就無法浮出水面了，左星雲就得一輩子背上這個罪名。

　左星雲沉默了良久:“走一步看一步吧。明天要上學，你早點休息。”

　他突然要結束通話，向晚心裡有些失落。

　他們好像很久沒有單獨在一起說說話吃頓飯了，現在她母親醒了，一複一日的在慢慢恢復，這似乎也在他們之間形成了阻礙。

　沒聽見她應答，左星雲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怎麽了?”

　“沒事……”向晚不肯說，有些東西還是悶在心裡比較好，沒必要說出來兩個人一起難受。

　左星雲沒有立刻掛斷電話，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有個事兒，後天你上午有課嗎?”

　向晚查了下課程表:“後天不用早八，什麽事兒?”

　“勖老的葬禮，我覺得你應該跟我一起去參加。”

　勖老的葬禮?

　向晚都快忘記這茬了，可勖老都死了這麽久了，怎麽現在才舉辦葬禮?

　她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左星雲猜測的是:“那天正好是勖之源生母的忌日，我覺得是他有意推遲的吧。”

　向晚覺得很震驚，勖之源這是即在跟死人較勁，也在跟活人較勁。

　全家那麽多人，還有勖家的近親長輩，竟然都沒拗得過他一個人，由著他去了。

　勖老的葬禮，向晚該去，就當是替父親去的。

　約好了後天一起去參加葬禮後，左星雲就掛了電話。

　向晚心裡空落落的，徹徹底底體會了一把情不由己。

　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喜歡上左星雲，現在回想起來還跟在做夢一樣。

　她曾一度以為自己能百分百理智，不對他動心一分一毫，結果一陷進去，就無法自拔了。

　罷了，喜歡無罪，只要他不是殺死她父親的凶手就行。

　後天一早。

　左星雲驅車到向宅接上了向晚。

　向晚穿了身肅穆的黑裙，左星雲也一樣，是純黑的西裝，樣式簡單，不過再簡單的樣式穿在他身上，也氣宇非凡。

　發現他領帶歪了點，向晚仔細的幫他打理好，抬眼卻對上了他包含著萬千情緒的眸子。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麽?”

　左星雲微微勾唇:“就剛才，你給我整理領帶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們像是老夫老妻。你說，今後的歲月，還會發生這樣的一幕麽?”

　向晚沒有回答，未來的事，誰知道呢?

　她笑著用開玩笑的方式回應:“你好肉麻，我們是去參加葬禮，嚴肅點。”

　左星雲眸子恢復平靜，看向車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

　他打開車窗，將手伸出去，疾馳而過的風從他修長的指節間穿過，那是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的。

　向晚見狀也學著他的樣子把手伸出去，早晨的風沒那麽燥熱，帶著些許涼爽。

　車在行駛中，風迎著手掌而來，掌心裡仿佛撞進了什麽東西，想握卻又握不住，這感覺很奇妙。

　玩了一路， 他們抵達墓地，遠遠看去，已經密密麻麻聚集了許多人。

　下了車，向晚主動挽住左星雲的手臂。

　不巧的是，陸天明和徐璐也來了葬禮。

　徐璐身體似乎還是很虛，這種天氣大家都穿著清涼，就她的裙子是長袖的。

　就算有妝容點綴，也還是能從她臉上看出幾分憔悴。

　向晚只看了徐璐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陪同左星雲從勖家下人那裡領了朵白花別在胸口。

　勖之源站在人群最前方，他對左星雲視而不見，從項目落實後，他們之間的交情就算斷了，連虛偽的寒暄都沒必要。

　葬禮現場，他端著勖老的遺照，臉上平靜如死水，沒有一絲悲傷，就像是一個與墓中人毫無關系的路人，只是短暫的駐足停留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