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鳥歸巢。
城深,不知心安處。
梯林斯城,王宮別院。
沒有點燃燭火的主臥內,濃重的血腥味三日不散,屋子的主人,那位號稱人間第一英雄的,身高足有兩米多的壯漢如同被打怕了的小奶狗般,抱膝縮在牆角,空洞的雙眼映照出屋內慘白月色下的大片暗紅。
“啪嗒!”
一聲輕響,壯漢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雙腳與臀部間的地面上陰濕的面積隨即開始擴大。
門口的少年被屋內的氣味阻擋,門外的那隻腳始終無法抬起,頭部轉動,少年注意到牆角的身影,黑色的瞳孔一陣顫動。
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神諭,少年似乎從中獲得了莫大的勇氣,門外的右腳終於抬起......
天邊,第一縷陽光如同三日前,斜斜的照耀在門內,只是當初孩童手臂的位置只剩下一小片暗紅。
“從今天起,我名——赫拉赫勒斯。”
“噗啦啦!”
屋頂靜立的貓頭鷹似被大喝驚動,振翅飛向天際。
泰特拉基翁山,山腳。
望著天邊逐漸提高的亮度,安提克勒斯呼出一口濁氣,抬腳將一旁還在呼呼大睡的傻大個踹醒。
“誰!”
“啊~我瞎了!”
安提克勒斯看著被眼屎封印住的雙眼的壯漢一骨碌爬起來,本來還想誇獎一句對方反應靈敏,但對方的大喊大叫,硬生生改變了開始的想法。
回手撿起一旁插著的短矛,雙手反握,掄圓了照著對方磨盤大的屁股就是嘭的一下。
“啊~哦~”
陸陸續續的十幾個隊員從一旁的樹林間走出,均是一臉的哀喪,從那天開始,一直自認無所畏懼的眾人在沒在營地內好好休息過,實在撐不住了,也會躲到樹林中找棵大樹,爬上去休息片刻。
作為隊長的安提克勒斯同樣徹底陷入了懷疑人生的狀態,他出城前就隱隱知道,隊伍裡的這對男女很坑,可你再怎麽坑,也不能倆人引來仨兒神靈吧,這...這是還沒見到BAOSS就得團滅的節奏啊。
也就傻大個心寬,每天不僅感覺不到害怕,還在營地裡睡得十分香甜。
亦如昨天,達芙妮從眾人相反方向的樹林中走出,安提克勒斯趕忙從準備好的食物中分出最好的一份,裝盤遞了過去。
“那個......”
“怎麽了?”達芙妮伸手接過盤子,見安提克勒斯捏住盤子一邊不肯撒手,隻得問道。
“那個大人還沒醒嗎?”
“沒有。”說完,達芙妮伸手拽了拽盤子,沒拽動。
“你看。”
安提克勒斯松開抓著盤子的手指了指一旁裝補給的大袋子,吞吞吐吐的說道:“我不是催你哈,你也看見了,這的補給不夠了,我想問問,你看能不能......”
“嗯......”
達芙妮看著一圈人熱切的目光,歪頭思考一會兒,開口說道:“可我一個人在這野外的......”
“這樣,我讓他在這幫你。”安提克勒斯說著將傻大個拽到了面前。
達芙妮正要否定,一圈人七嘴八舌的開始羅列起傻大個的優點,一時間如同養鴨場的喂食時間般,嘰裡呱啦不斷。
“咳咳!”
咳嗽聲不大,但意外的震住了全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達芙妮也順著目光看向身後。
來人臉色慘白,身材也不算魁梧,
相反昏迷三天的他現在甚至不如達芙妮強壯,見吸引來了眾人的視線,孟岩呼哧帶喘的開口說道:“想走的都走吧。” “哎......”
“謝謝!謝謝!”
“如果不是還有任務......”
“我也不想的......”
達芙妮快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病秧子,勸阻的話語硬生生被淹沒下去。
“你怎麽不走?”孟岩看著身邊的少女, 一時有些....不,不是有些,是十二分感動,日久見人心啊,這一刻達芙妮仿佛是照亮他漆黑前路的燈塔。
“我也想啊。”達芙妮扶著孟岩的手臂緊了緊,實話實說道:“女神讓我照顧你,我......”
“女神!誰!什麽名字?”孟岩抬頭,死死盯著達芙妮,急切問道。
“就是阿爾忒尼斯女......”
“斯斯她去哪了?”心中確認那天不是幻覺,孟岩也不知道為什麽,激動的問道。
“那天,她為了救你跟阿波羅一起走了——啊!”
達芙妮一聲慘叫,看著死死攥住自己手臂的手掌開口吼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孟岩大腦一片眩暈,攥住的達芙妮的手臂一晃,孟岩不由得朝後噔噔噔退了兩三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不遠處正收拾營帳的小隊眾人聽到喊叫,齊齊停下手中動作,開始朝著遠處,開始挪動腳步,一步、兩步、三步......
不知是誰第一個開始發力開跑,隻片刻,這一處山腳就隻留下了孟岩兩人。
為了我,跟阿波羅走了......
為了我,跟阿波羅走了......
為了我,跟阿波羅走了......
孟岩眼角兩行清淚不受控制流出,從一顆顆逐漸連成一線,腦中雖極力控制,但斯斯為了自己被阿波羅羞辱虐待的畫面還是不停出現。
孟岩抬手照著自己的腦袋‘啪!啪!啪!’的拍了起來,似乎這樣可以改變阿爾忒尼斯的悲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