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連宮衛都調去守城了,這個消息瞬間沸騰了整個朝常。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待在家中的文官再也沉不住氣,紛紛前往王宮。
很快,宮門集結了十幾名文官,這些人以何邑為首,氣勢洶洶要求見姬發。
僅有幾十名宮衛根本攔不住,只能一邊阻止,一邊去向姬發稟報。
姬發走出待了一上午的大殿,看到這些神色激動的文官,沉聲道:“怎麽,你們是要逼宮麽!”
“大王,臣等不敢!”
眾臣慌忙跪在地上。
姬發道:“既不是逼宮,那你們來見孤,所謂何事?莫不是想去守城。”
當一國之主這麽多年,為了戰爭的事情,朝堂經常爭論不休,時間一久,姬發的禦下之術,越發得心應手。
這話一出,眾臣面面相覷,他們手無縛雞之力,讓他們去守城,跟送死有何區別。他們養尊處優慣了,哪會去戰場那麽凶險的地方。
何邑拱手道:“大王,守城自有我西岐的將士們,至於臣等來見大王,有著大事。”
姬發也猜到這些人的來意,便道:“隨孤進殿。”
眾臣起身,上了長長的台階,進入了大殿。
何邑道:“大王,臣聽說您將宮中守衛力量全部調去了前線?”
姬發點點頭,道:“敵我雙方在激烈交戰,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孤調他們去前線,也是為了能早點打退強敵。”
何邑卻道:“大王,守城固然重要,可您的安全更加重要。這宮中守衛力量被調之一空,無法承擔您的安全重任,為了您的安全著想,臣鬥膽,請您移居豳城。”
豳城是姬發的曾祖父公亶父的封地,因當年戎狄威逼,公亶父為了避免子民死於戰亂,便率族人、子民南遷,遷到岐山,便在此安頓居民,規劃城郭。
剛開始西岐城只是一座小城,只能容納3000戶,後來經歷三次擴修,才有如今這座天下聞名的雄偉城池。
姬家在西岐城建都後,四處征伐,開疆拓土,短短百年,地盤擴大了幾倍,可豳城是舊都,也是發跡之地,並未被遺棄,反而在姬昌執政期間,豳城進行擴建,可以容納30000戶,城中現有駐兵三萬,主要抵擋戎狄。
姬發臉色一沉,喝道:“何邑,你是何居心!”
姬家在西岐城根深蒂固,自己是整個西岐的王,豈能擅離,這一走,豈不是讓那些在前線奮勇殺敵的將士們寒心,百姓失望。
何邑道:“大王,臣只是為您的安全考慮,為了我西岐的社稷考慮。”
“好一個為孤考慮,為社稷考慮,孤倒想聽聽你的忠心。”
姬發氣極而笑,只是眼神有些嚇人。
這個時候,何邑也豁出去了,大聲道:“大王,此刻,西岐城能調動的兵力,全部調去前線守城,可見事態已經嚴重到何等地步。臣觀鄧忠這次來勢洶洶,僅僅第一天攻城,就如此猛烈,後續也不知他會投入多少兵力。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大王出城為妥。”
“何大人說的不錯,大王是一國之主,也是西岐數百萬的人希望,如今宮中缺乏守衛,外有強敵,誰知城內有沒有大商的奸細,為了大王您的安全,還是出城為妙。”
“懇請大王出城。”
眾臣全部跪下,留在城內太危險了,他們得知,唯獨北門沒有敵人,意味著可以從北門離開。只是武王不走,他們豈敢擅自逃離,
畢竟這是要治罪的。 姬發突然笑了,笑的所有人莫名奇妙。
就在這時,散宜生匆匆進殿,他得知十幾名文臣群情激昂的朝王宮而來,便知大事不妙,所以火急火燎趕來。
姬發眼前一亮,道:“上大夫,你來了正好。他們勸孤離開西岐城,前往豳城避難。”
散宜生拱手道:“大王,臣認為不可。”
何邑反駁道:“有何不可,大王的安危高於一切,留在城內,若有個閃失,上大夫只怕擔不起這個責任。”
散宜生道:“大王的安危,我豈會不顧及。可那鄧忠攻城,單單留下北門,這是何用意,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何邑一驚,自己隻想著早點離開西岐城,倒是忘記了這點,不過這個時候氣勢上不能輸,便嘴硬道:“或許是鄧忠的兵力不足,無法同時對四門發起攻擊。”
散宜生笑道:“何大人解釋,當真牽強。鄧忠手下,還有三萬人馬按兵不動,他會沒有兵力攻打北門!”
何邑一陣語塞,他哪知道鄧忠是怎麽想的,見散宜生對著自己笑,笑容之中似有幾分嘲諷之意,心中更是惱怒。這個散宜生處處跟自己作對,真是可惡。
“上大夫,或許鄧忠留下一門,使我西岐軍在逃跑和死戰之間搖擺不定,瓦解我軍鬥志了。”
“劉大人說的有道理, 不管鄧忠是何居心,不過大王這時若是一走了之,極有可能會中了鄧忠的圈套,大勢去矣。”
散宜生面露詫異,沒想到跟何邑混跡一起的人,還能有這般見解,當真難得。
何邑道:“照上大夫如言,就放任大王的安危不管,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薑丞相一人身上。”
薑子牙吃的敗仗太多了,大家對他意見不少,自己數次勸諫,可大王一意孤行,仍然相信薑子牙能帶領西岐的兵馬推翻成湯,這讓何邑沒轍。
散宜生卻道:“薑丞相所立功勞,我等有目共睹,雖然吃了幾場敗仗,卻不能否定他的能力。我西岐城遭敵軍強攻,岌岌可危,此時只有萬眾一心,才能夠打退強敵。”
姬發頷首道:“上大夫說的不錯,孤心意已決,哪都不去,就留在這王宮之中,誓與西岐城共存亡。”
若是西岐城都被攻破了,姬家何談未來,縱然逃離此地,能獲得一時苟安,可得罪了大商,若沒有自保的能力,逃到哪都沒用。
“大王英明。”
眾臣見狀,也不好再勸。
何邑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隻化為一聲歎息,現在只能祈求薑子牙能守住西岐城,若不然姬家這艘大船沉了,所有人都跟著陪葬。
“散宜生留下,其他人退下。”
搞定了這些大臣,姬發一刻也不想再見他們,連忙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臣等告退。”
一番聲勢浩大的勸諫就這麽草草收場,眾臣一個個就跟霜打的茄子,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