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側目糾結道:“以前沒見你這麽害羞的。”
李玥被鬧得心煩意亂,又是一跺腳關上了屋門。
晚飯後,一家子三人玩了會兒丟沙袋的遊戲。
宵禁後的長安城很安靜。
明月懸在夜空中,夜已深。
張陽小聲道:“小武已經睡了嗎?”
李玥鑽進被褥點頭,“嗯,已經睡著了。”
房間內低聲細語講著話,一陣折騰後張陽重新點亮油燈,李玥抱著被褥坐起身輕聲道:“我去洗洗。”
看著媳婦走入浴室,張陽正要進去,卻被她推了出來。
現在的她還是有些抗拒一起洗澡的事情。
“今年夏天是不是來太早了。”
浴室內傳來她的說話聲和水聲。
張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又灌了幾口涼水,“這個季節有這樣的氣溫確實有些反常,看來要防范一下田地中的蟲子。”
“聽村子裡的婦人講田地裡的蛙叫也來得早。”
“下一次去村子裡,我親自去看看田地裡的糧食。”
“不過現在來看草原的氣候肯定很不錯。”
又想到了草原上承包生意,這是今年第一次嘗試承包,能夠產生多少價值還要等冬天才能知道。
將來還要擴大規模,需要更大的牧場。
“晚上吃宵夜嗎?”
“好呀。”
“你想吃什麽?”
“夫君之前做過的蔥油面就很好吃。”
張陽站在門外,李玥在浴室內洗著。
夫妻倆隔著門低聲講著生活上的事。
寧靜的夜裡,話語聲很輕,可也清晰可聞。
等做好一碗油潑面,李玥也洗好了澡,她的頭髮還濕漉漉,穿著澹薄的衣衫坐在月光下吃著面條。
張陽簡單地衝洗一番也端起面坐下來吃著。
月光明亮,李玥的衣服很單薄,只是一層絲綢隱約看能看見她的肌膚。
她深吸一口夜空的空氣,感受著夜風吹在身上的涼意。
張陽把碗裡的面條又拌了拌,兩三口吃完,“今天我和你父皇談成了一筆合作。”
本不過問夫君和父皇之間事情,既然說出來,還是願意聽的。
把碗放在桌子上,張陽擦了擦嘴,“我打算讓白糖成為和金子一樣的貴重物品,賣給世家大族。”
“就是夫君用紅糖提煉出來的那些?”
“只要有足夠的紅糖,白砂糖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正說著話,小武揉著眼迷迷湖湖走出來,“老師,你們怎麽不睡?”
李玥牽著小武的手,“老師馬上就去睡。”
小武看到碗中的蔥油面,“老師,小武也餓了。”
張陽清了清嗓子,“鍋裡還有,我再去盛一碗。”
接連幾天都晴朗,長安城上的天空雲卷雲舒,時間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從邊關的戰報越來越多。
牛進達的大軍在高原徘回了有一個月之久,期間撤下來的有兩千余人。
有一千人還跟著牛進達留在高原,送來的軍報上說他們已經適應了高原,也找到了蘇定方。
至此,吐蕃的高原便再也不是中原衛府兵馬所不能去的地方。
等牛進達他們回來,自然就可以將經驗分享給朝中,讓更多的兵馬適應高原。
又過了半月,張陽正在田地裡看著農作物狀況,今年夏天來得會很早。
李淵走在一旁,“看來二郎是想要老夫來驪山修養身體了。”
走在田埂上,張陽點頭,“您老就當修養身體,在村子裡多和孩子們在一起心情也會好不少。”
看這小子還在盯著田地裡的麥子,李淵又道:“你是擔心今年的收成?”
點著頭張陽又看了看天,“如果今年夏風早早退去,很有可能會出現旱情,如果夏風太強也有可能造成內澇。”
李淵點頭道:“他們說你能預知天氣,現在一聽又覺得你此番話在理。”
“您老說笑了,我不能預知天氣,都是一些老農告訴的經驗而已,他們對天時也會有自己的判斷。”
媳婦正和小武挑選著鴨蛋,打算拿回家做鹹鴨蛋吃。
臨近五月的時候,隴西道刮起了沙塵,據從隴西道過來的人說一道巨大的沙牆從天邊而來,沙塵遮天蔽日。
今年夏天來得早,還帶來了沙塵。
好在長安城受的影響並不大。
邊關的軍報再次傳來,牛進達和蘇定方聯合大破松讚乾布的三路兵馬,正在圍剿殘余兵力。
消息一到整個長安城震動。
這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經歷三月之久的戰事,終於是等來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消息。
對此李世民並沒有太高興,正在擔心會不會和之前一樣,一場小勝之後又會遭到松讚乾布的反撲。
事實就是,就算是松讚乾布要反撲,現在他的大部兵力都已經失去,已是強弩之末。
祿東讚快步朝著外交院走去,許敬宗悠閑地坐在院內,吃著餅喝著羊肉湯。
見人走來,許敬宗還喝下一口熱乎的羊肉湯,舒坦地長歎一口氣,“都說了讓他多放點山蔥,每次都放這麽一點,這長安城的人真是越來越不厚道了。”
許敬宗這麽說著完全無視了一臉惱怒的祿東讚。
“我要見張陽!”
許敬宗皺眉道:“之前大相不是說不著急嗎?”
祿東讚拍桉道:“我要見張陽。”
這一拍還把自己的羊肉湯給打翻了,許敬宗把落在桌桉上的兩三片羊肉撿起來吃了,再把桌桉好好擦了擦。
“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祿東讚再是怒聲說道。
許敬宗無奈道:“是張尚書不是這麽輕易能見的,先前就因為大相的事情,我們張尚書禁足了。”
“他不是隻禁足一個月嗎?”
“一個月?要說您這位大相還是不懂我們關中的民風人情。”許敬宗把空碗遞給一旁的小吏,讓他還給門口賣羊肉湯的小販。
再是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許敬宗瞧了眼自己衣袖上有一大片被羊肉湯打濕的地方,“本就一件官服,現在洗了明天又嗮不乾。”
許敬宗神色犯難,“大相這不是為難下官嗎?”
祿東讚重新站好行禮,“還請許侍郎安排,讓我見一見張陽。”
現在終於知道規規矩矩地好好說話,松讚乾布大勢已去,作為一個吐蕃的讚普,終究是小看了現在的大唐。
當年亂世征戰的將領都還在,當年死在陰山的突厥人怕是屍骨都還沒涼透。
終究是松讚乾布太過年輕氣盛,不知道大唐有多硬。
就算是陛下現在主張輕徭薄賦,放歸兵員去種田,大唐的實力還在的。
留下來的這些可都是當年亂世戰場上殺出來的。
松讚乾布沒有經歷過中原的亂世,作為一個對手不論是兵法還是謀略上,都比中原將領差一截。
陛下手中的謀士都是從一群人精中殺出來的老狐狸。
松讚乾布還能在吐蕃蹦躂,真該感謝朝中那些老狐狸,感謝天可汗仁慈。
但凡李世民再殘暴一點,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還有張公瑾之流能把松讚乾布扒皮剁了烹之。
也就朝中那些老狐狸沒有出手而已。
許敬宗搖頭歎息,“現在你們讚普如何了?你在長安城,想來吐蕃會送消息給你,你現在是知道松讚乾布人在何處,是也不是?”
祿東讚躬身道:“讚普送消息給外臣,要與大唐談和。”
許敬宗又道:“看在你與我們禮部糾葛多年,從張尚書還是一個文散之時,你便領教過我們尚書之手段,想來到現在也有四年了吧。”
祿東讚低聲道:“這是第五年了。”
許敬宗重新坐下來,“做了五年的對手,真要是對手也快成朋友了,只是張尚書如今還在禁足,陛下說是禁足一個月,陛下不開口解除禁令,張尚書是不能自作主張走回朝堂上的。”
“為何?”
祿東讚的額頭有汗水滑落,外交院內又有幾個文吏進入,又有三兩文吏離開。
“張尚書為何會被禁足?”
話語一過腦,祿東讚回道:“因為朝中官吏彈劾。”
許敬宗再是問道:“為何會彈劾?”
“因為……”
看他支支吾吾的模樣,許敬宗接過話語,“還不是因為和你們吐蕃人談判,上一次沒有談成,不歡而散,朝中便有了彈劾,不瞞大相,其實君臣之間也是有默契的,只要陛下不開口,張尚書也沒有主張要回到朝堂,那便還是在禁足中。”
“看在你與我們尚書這麽多年交情上,下官可以幫忙。”
“那就多謝許侍郎了。”
先前談判祿東讚有多堅持有多麽地不退讓,現在的他就有多麽地卑微。
許敬宗執筆寫下一份奏章,遞給祿東讚,“還請大相將上面的話語用吐蕃話寫一遍,下官會代為交給朝中。”
祿東讚看著寫在奏章上的內容犯難。
“不識字嗎?”許敬宗笑著。
“認識……”祿東讚緩緩開口。
“只要你寫明了,之前的彈劾就是一個誤會,我們尚書在與你們吐蕃人談判中的言行舉止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而且還要寫上吐蕃對禮部的感激之情。”
“再說明朝中彈劾都是子虛烏有,是那些言官栽贓之,還請禮部為吐蕃再做公道便可。”
祿東讚咽下一口唾沫,閉眼好似咽下了一口氣,“只有這麽做才能為張尚書才能解除禁足?”
“是也。”許敬宗把筆墨擺好,“大相,請吧。”
祿東讚再是閉眼深吸一口氣,緩緩拿起筆便開始書寫起來。
且說,祿東讚寫了一份奏章交給朝中,李世民還沒作出反應,人在驪山建設新家的張陽就聽李泰講了這件事。
“魏王殿下不要偷懶,快去把磚石裝滿,用推車拉過來。”
李泰聞言再苦哈哈的乾活。
“姐夫,那吐蕃祿東讚終於是低頭了,想來禁足很快就會解除。”
張陽點頭,“我巴不得一直被禁足。”
李泰擦了擦汗水,“這個祿東讚還真是有意思,先前有多麽的不退讓,現在竟然要主動來談判,還要禮部為吐蕃討一個公道。”
有時候對付松讚乾布這種自我感覺良好的家夥,就是要給他來自現實的一個巴掌,他才會重新低下頭。
吐蕃和大唐打?
你們吐蕃撐死十多萬兵力,有二十萬人口就算不錯了,就這種程度還想和大唐打仗。
也虧得吐蕃有高原做屏障,不如松讚乾布會敗得更慘。
李世民掃平了多少競爭對手,拿下陰山打服了突厥之後,正是拔劍四顧心茫然,何處尋對手。
這就有個吐蕃送上來挨揍。
正好給李世民立威,也是給了這個天可汗散威嚴的機會,以顯擺大唐實力的時候。
只能說松讚乾布的開戰的時機不好,開戰的方式更不好。
終究是輸在了年輕上。
“姐夫,姐夫!”李泰喚著。
“怎麽了?”張陽不厭其煩繼續把磚石往牆上砌著。
“接下來要怎麽談?”
“什麽怎麽談?”
李泰跟在後頭一直說著話,“談判呀,接下來要怎麽談,是不是要讓吐蕃拿出更大的代價。”
李玥走來正聲道:“青雀,你去村子抓兩隻鴨子,我們午時烤鴨子吃。”
李泰聞言點頭,“這便去安排。”
支開了李泰耳邊總算是清淨了不少。
夫妻倆默契一笑,坐下來休息著。
午時最熱的時候到了,張陽看到李玥的汗水從臉頰落下,一直流到了光潔的脖頸。
把先前準備好的乾淨布巾,用冷水打濕遞給她。
李玥接過擦著汗水,“這布巾從家裡帶出來,夫君藏到現在都不舍得用。”
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張陽笑著,“我用袖子擦就可以了。”
李玥擦著汗水遞來一隻桃子,“特意在冰水裡泡過的。”
吃著冰涼的桃子,再吹著山風也涼快了不少。
小武騎著小熊歡快,到處追著其他的小動物玩鬧。
這頭熊已經能馱著小武跑,從以前收養的時候還是很小一隻,這三年過去它長得快,每年都能胖上一圈。
讓它馱著小武跑,就當是減肥了。
只有帶著小武的時候,它才不會跑太遠,總是在新家的附近晃悠。
李泰要減肥,這頭熊也要減肥。
再這麽吃下去,好好的一頭猛獸,也眼看要廢了。
李泰提著兩隻宰殺好的鴨子匆匆走上來,“姐夫,姐夫,我還帶了很多胡椒和細鹽。”
也是奇了,張陽痛苦地扶著額頭,這小胖子最近的話怎麽這麽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