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嘍,我的玉哥兒!”王嬤嬤被她喊得歡喜,開心地說道。
幾人聽罷,收起了詩集、筆墨等物,說笑著走去後堂。
賈敏和薛姨媽已經落座,封氏既因為身體欠佳,更覺得不好公開陪同貴客,推說要休息而沒有過來。
幾個少年走來施禮後,坐在賈敏兩人的身邊。
低頭吃飯,薛寶釵與身邊的林黛玉說笑的時候,胸前掛著的金鎖碰在瓷碗上,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
“帶著這勞什子也是麻煩。”薛寶釵說著,把身子向後挪了挪。
薛姨媽連忙說道:“可不能摘。”
薛寶釵點頭稱是,見林黛玉等人疑惑,就開口說道:“我生來有‘熱症’,這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薛姨媽接過去說道:“幾乎養不活!尋醫問藥、求仙訪道許久,幸好遇到個癩頭和尚。他給看過之後,隻說要寶哥兒帶個金鎖,說是除了保命之外,更有一份‘金玉良緣’呢。”
她說薛寶釵的病情應該是屬實,可以金鎖保命,倒也不是什麽新鮮稀罕的事。
從古至今的小孩子,但凡家裡有點條件,總會被父祖輩系上、戴上個金銀製成的鏈子或者項圈,來祛病辟邪。
至於金玉良緣的話,就更是寬泛。
男子,尤其是有點家底,以及士子等人,多會隨身佩戴玉製品——玉佩、玉璘、玉玨等等。
說起來,不過是或者那個癩頭和尚,或者乾脆就是薛姨媽自家對女兒的祈福心願罷了。
另外,林黛玉小時候體弱多病,也曾有個癩頭和尚來教化,說是要她能夠長命,必要不再流淚和遠避外親如何如何。
這樣的話,是可以信的嗎?林黛玉終究還是要靠“人參養榮丸”的。
因此賈敏聽了薛姨媽的話,只是淡然的笑了笑,附和幾聲罷了。
林黛玉猶豫一下,忍不住說道:“佩金戴玉者何其多,”
因為是女孩子,又是年齡小的緣故,她沒好意思說出“金玉良緣去哪裡驗證呢”的話。
她雖然沒有說出後半句,薛姨媽和薛寶釵自然可以明白。
薛寶釵也不好解釋,薛姨媽笑道:“所以說要看緣分了。”
林黛玉不敢再接話,薛寶釵也趕緊低頭吃飯。
賈璘率先吃完後,道了聲“我已吃好,太太和姨太太慢用”,就站起身來。
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腰間佩戴的一塊玉佩,和桌邊碰了一下,也發出輕微的“當”的一聲。
都沒有人留意,林黛玉卻偷偷地對薛寶釵擠擠眼睛。
薛寶釵先是詫異,隨即明白她這是在以“賈璘也有玉”,來取笑自己。
不能在這裡還嘴或者笑鬧,薛寶釵隻得紅著臉,蹙眉皺鼻地對她噘噘嘴。
林黛玉忽然覺得也是不妥,好像是在把賈璘從自己的身邊往外推似的,也不禁紅了臉。
兩個小女孩活潑可愛,賈敏和薛姨媽看在眼裡,臉上滿滿的都是笑意。
飯後林黛玉、薛寶釵、甄玉蓮三人,再去後宅說笑,賈敏兩人也坐在一處喝茶聊天。
薛姨媽正說要說告辭的話,忽然見到王嬤嬤走來。
“太太,老爺那邊又派人傳了信,說是要我們回去揚州呢。”她稟報著說罷,順勢坐在一張小板凳上。
掐指一算,賈敏不禁笑道:“還真是的,在金陵住了兩個多月了。”
薛姨媽拍著她的胳膊說道:“這裡難道不是家?再多一些日子,
我們娘們兒也好多說說話。” 總還是要回去,賈敏的身體休養得也很好了。
薛姨媽見阻攔不住,隻得說幾句不舍的話,命丫鬟去喊後宅的薛寶釵出來回家。
和林黛玉手拉著手出來,薛寶釵的神態極為不舍。
“孩子們處得好,這說著分別肯定也不高興呢。”薛姨媽安慰著說道。
賈敏不由得建議道:“我在這裡住了好久,薛姨媽不如跟我回去揚州住一陣子?”
薛姨媽剛要同意,卻又想起那個混兒子來,隻得無奈地擺擺手說道:“我可舍不得我那‘寶貝兒子’!”
她的話說完,自己先笑了。
賈敏知道她要控制家裡的生意,也不好再多勸,卻只是拉著薛寶釵的手不放。
薛姨媽見狀說道:“你的女兒,你帶了去。”
賈敏大笑著,把薛寶釵抱在懷裡:“薛姨媽只要舍得,這個閨女我肯定帶走了。”
薛寶釵生性伶俐,見狀回復道:“我也想多陪陪易安妹妹呢。”
“易安?”薛姨媽覺得奇怪。
林黛玉難為情的紅了臉,不好開口解釋。
賈敏不禁笑道:“璘哥兒送了一套《李易安文集》,玉兒喜歡得不行,就妄稱自號‘易安’。”
薛姨媽知識不多,但也知道李清照的大名,當即讚道:“玉哥兒將來的才氣,必不輸於李易安。更會比她還有美滿呢!”
這樣的話,可以是對人生的總體祝福,也可以是對女孩子婚姻生活的寄語。林黛玉只是低著頭,不敢搭話。
說來是兩地,但相隔並不很遠。又因為是乘船來往,相對陸路行走要快捷、舒適得多。
賈敏發出邀請,薛姨媽和薛寶釵也都同意。
收拾了行囊,賈敏準備盡快返回揚州。她前一段時間病重,不過是因為體質不好,再加上醫治不得法。
以她不過是三十幾歲的年紀而言,得到賈璘的針對治療,身體很快得以恢復,甚至因為飲食、保養得當,更是好過之前呢。
身心都是康健,賈敏自己也是開心。她隻說盡快備好車馬,前往碼頭乘坐舟船回去。
林黛玉收拾行李,薛寶釵那邊也在薛姨媽的安排下,定好了陪同的丫鬟、嬤嬤。
在金陵城出了幾次風頭,賈璘受到薑瑜德等人看重和照顧,理應前去道謝、道別。
到了府衙門口,他遞了名片之後,受到了薑瑜德的接見。
坐在後堂,薑瑜德說了勉勵和遺憾的話。另有作陪的幾個官員,也紛紛表示希望再會。賈璘對此,只有連連表示感謝和期待。
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世達,帶著遺憾的語氣說道:“解元公來去匆匆,我們沒有多說幾句話。”
甄家在金陵,屬於是既富且貴的人家。先皇及太上皇的南巡,他一家就接待了四次之多。
這樣的接待活動,自然是銀子如同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家憑借著這份榮譽,也能換回更多的銀子呢。
賈璘在金陵多日,卻並沒有去主動拜訪甄家。
原因既有不願巴結之外,他也知道越是氣焰盛大的,越是會最先衰亡——甄家是豪門之中,最早就被翻了臉的皇帝抄家的。
自己還要奮鬥,賈璘可不想去主動觸這個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