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來了?”

剛回到家中，顧衡便聽到了廚房中顧長知的聲音。

“嗯，回來了，爸。”

“那過來搭個手。”

“這就來。”

顧衡應了一聲，將外衣脫下，來到廚房裡幫著顧長知將幾道菜端回餐桌上。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這兩天是有朋友過來拜訪?”顧長知給他夾了兩根青菜。

去年從南韓回來之後，顧衡多半時間在家中住，工作忙的時候才回他自己的住處。

而這幾天，顧衡都沒有回家。

“是，漢城那邊的一位朋友過來，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顧衡簡單答道。

“難怪。”顧長知並沒有生疑。

“說起漢城，這次電影的項目你多跟進一些，雖然在南韓那個版本算是小試牛刀，但我們還沒有真正將智能製作集成系統應用在電影拍攝上過，”顧長知叮囑道，“電影和劇集還是有很多不同的，不要掉以輕心。”

“我明白。”顧衡微微頷首。

顧長知計劃中的影視工業化道路，雖然景盛走得不算快，但卻也是一步一個腳印。

近兩年時間裡，景盛借著雲果這個視頻軟件平台，通過一系列自製劇集探索出了一整套影視製作的標準化雛形。

不僅穩穩將雲果留在了視頻平台的第一梯隊，還初步走通了會員製的商業模式，首次達到了盈虧平衡點。

而現在，景盛終於開始嘗試向著利潤風險最高的電影製作丟出第一塊探路石。

雖然這次的製作資金規模仍在千萬級別，但卻是一次開始，不容輕忽。

“好，那我就不多囉嗦了，吃飯吧。”見顧衡應得認真，顧長知也不再贅言。

安靜用過一頓晚飯。

顧衡正要收拾碗快，顧長知卻道，“碗快放到洗碗池裡泡著，先到樓下散散步吧。”

顧衡點點頭，沒有拒絕。

......

夏季時候，太陽落山總是格外的晚。

雖然兩人已經用過晚飯，但到了小區樓下時，天邊依舊是殘留了一抹夕陽的橘紅色光邊。

顧衡陪顧長知默默踱著步子。

父子之間，雖然關系早已和緩，但卻也還是寡言。

這與關系情感的關聯不大。

就像今年春節的時候，一口泡菜味的李知恩來家裡拜訪，和顧長知就能聊得歡快無比。

“呀，你不許跑！給我站住！”

“我就跑，略略略！”

稚嫩的童聲傳入兩人耳中的同時，一個粉凋玉琢、帶著燦爛笑容的小姑娘一頭撞到了顧衡腿上。

“小心些，”顧衡捏了捏女孩的臉蛋，“撞壞了怎麽辦?我可是賠不起的。”

“嘿嘿，謝謝哥哥”小姑娘紅著臉嘻嘻一笑。

“快跑吧，你哥哥又要追過來了。”

“嗯嗯！”女孩瞥了眼後面緊追而來的男孩，飛快邁開步子，“哥哥再見！”

看著她跑開的背影，顧衡笑著搖了搖頭，“爸，走吧。”

顧長知也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目光，忽然道，“劉琛上個月給你介紹的那個朋友，你是不是又沒去見。”

顧衡腳上動作頓了頓，然後才道，“有些忙，就不去了。”

“工作總是忙不完的，”顧長知少見的遲疑了一番，然後才試探著道，“你去年在漢城的時候，是不是和人交往過?”

顧衡沒有回答，而是皺了皺眉，然後才反問道，“知恩和您說的?”

這便等於是默認了。

顧長知笑了笑，“你自己床頭櫃上擺了兩個相框，一個放著知恩和鍾勳的照片，另一個卻空空地放了這麽一年，

這也能埋怨知恩那個丫頭?”略一停頓，他又補充道，“不過，我也確實找她問過一次。”

見顧衡默然無言，顧長知又問道，“理由呢?不會是因為要回來幫我吧?”

“不是。”顧衡搖頭否認。

“不是就好，”顧長知溫聲笑了笑，“不然我可沒有辦法和你媽交待。”

“分分合合，本就是人生常事，誰也不能保證自己遇到的第一個、第二個，乃至第三個人，就是那個對的人。”

顧長知拍了拍顧衡的臂膀，示意他在小區的石椅上坐下。

夕陽的余暉落在石桌上，形成幾塊不規則的光影。

望著小區內奔跑追逐的小孩，顧長知眯了眯眼睛，然後才繼續道，

“兩個人的分開，有時候其實不是到了非分開不可的地步，可能是在某個當口，各種情緒翻湧碰撞，一下就將弦繃斷了。”

“站在事後的角度，甚至會覺得，怎麽這就分手了?為什麽不再堅持努力一下?”

“但事實是，你們分開了，或許是因為不成熟、或許是因為時機，也或許是因為其他什麽，但總之，你和那個姑娘都付出了代價。”

“如果還有機會彌補重來，那當然很好，但可能大部分時候，就是這麽錯過了，所以......你也要學會自己走出來。”

......

“允兒來了啊，稍等。”

辦公桌後，看見推門進來的林允兒，李志元匆匆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好。

雖然少女時代的東瀛巡演已經告一段落，但卻不意味著他也可以清閑下來。

組合成員們後續的行程和發展規劃，都是他需要共同操心的。

“喝咖啡嗎?”李志元起了身，來到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

“不用了，謝謝oppa。”林允兒搖搖頭。

“不喝太多咖啡也好。”

李志元沒有在意，給她倒了一杯冰水。

“年輕時候總覺得咖啡是個好東西，白天上班、晚上聚會，一天下來兩杯咖啡都算少的了。但到了現在這個年紀才發覺，靠著咖啡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卻不想身體付出任何代價，哪有這麽好的事情?現在光是這失眠和偏頭痛，就夠要命了......”

“oppa要多注意身體。”林允兒輕聲道。

“注意身體這件事.......我們共勉吧，”李志元笑了笑，“聽荷娜說，你想去試試看那份劇本的試鏡邀約?”

“嗯嗯我覺得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確實是個不錯的機會，不然我也不會猶豫再三還是讓荷娜將它送到你手裡。”

品著李志元的話語，林允兒蹙著眉道，“oppa是不太希望我去試試嗎?”

李志元先是點頭，卻又搖頭。

“首先，你也知道，公司這口鍋裡能裝的飯就那麽多，或許你們每個人都還很年輕，但作為一個偶像組合的少女時代卻即將走過第七個年頭，即便你們目前人氣還在第一梯隊，但......”

再往少女時代這個組合上砸過多資源卻是不那麽劃算了。

林允兒默然。

過去一年，少女時代雖然在東瀛和歐美兩個市場都取得了一些成績，但終究沒有實質性的突破瓶頸。

而年初發行的迷你專輯《mr.mr.，雖然口碑評價不錯，但銷量和一位的成績卻不算很好。

換言之，公司已經看見了少女時代這個統治南韓歌謠界幾年的組合的天花板。

“所以，無論如何，你們都到了需要更多考慮個人發展的時候，不管是個人solo出道，還是繼續演員道路。你能看到這個試鏡機會的價值，也算是清醒聰明。”

說到此處，不知想到了什麽，李志元臉色變了變，“當然，有時候太過聰明或許也並非好事。”

林允兒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李志元擺手止住。

“華夏的市場比南韓這邊大得多，又不與公司的利益相衝突，能嘗試一番當然是好的，不僅僅指眼下這個機會，也指以後的發展側重，你明白嗎?”

林允兒輕輕嗯了一聲，“那oppa為什麽還......”

從李志元話裡話外的意思來看，顯然都是支持她進行這次嘗試的，但偏偏這番話的開頭時他卻並非這個態度。

“因為前面這些話，都是作為一個經紀人對你說的。”

“但作為認識了這麽多年的兄長，當然我知道sunny那丫頭背地裡沒少慫恿你們管我叫大叔阿加西什麽的，但不管怎麽講，作為你們這些丫頭的半個長輩吧，總還是想對你說些其他話的。”

“oppa你說。”林允兒認真道。

“不用這麽嚴肅，”李志元咧咧嘴，然後才繼續道，“允兒你這一年多的努力我是看在眼中的，但我也看得出來，你的狀態其實不是很好，對嗎?”

“在人生的某個階段，遇到無法解決、無法想通的事情，那可以先埋頭努力一段時間，這是很管用的辦法，但是也別隻習慣了低頭努力，卻忘了自己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麽，”李志元指了指林允兒雙手握著的冰水，“工作再重要，也只是你人生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要學會照顧好自己，明白嗎?”

林允兒抿著唇，“我知道了oppa，謝謝你。”

“明白就好哈哈，”李志元滿意地點點頭，心中瞬間湧起人生導師的成就感來，“那就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以後有其他適合的邀約我再讓荷娜送到你那邊好了。”

林允兒眨眨眼，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謝謝oppa，不過這次的試鏡邀約......我還是想去試試。”

聞言，李志元皺起了眉，“允兒你.......”

“這一次，和以前的工作相比，可能有些不一樣的。”

......

啪嗒。

林允兒從內拉開辦公室的門。

走到廊道裡，她戳了戳正坐在長椅上、撐著下巴打瞌睡的sunny，“sunny歐尼，醒醒。”

“嗯?”sunny晃晃腦袋，坐直身子打了個哈欠，“允兒你怎麽和志元oppa聊了這麽久?這個阿加......”

話說到一半，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與捧著咖啡杯的李志元對視兩秒，sunny訕訕一笑，“志元oppa好。”

林允兒扯了扯她的衣角，兩人連忙在李志元漠然冰冷的目光中離開。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一直到出了公司大樓回到車上，sunny才松了一口氣，“可是有夠倒霉的......”

啟動轎車，她載著林允兒離開了s.m.公司。

“是公司又反悔了?不希望你接那個試鏡邀約?”sunny問道。

“阿尼，”林允兒搖搖頭，“公司還是支持的，是聊了些其他的事情，所以就耽誤了。”

“那就好，”sunny放下心來，嘿嘿一笑道，“取景地是在津城那邊的話，那離他可是很近哦。”

林允兒沒有接sunny的話，目光低著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說林允兒小姐，你不會真的只是打算去試個鏡吧?”

“......我不知道。”林允兒語氣中有絲絲彷徨。

sunny張口欲言，但瞥了眼林允兒的神情之後，卻又猶豫著將話語咽了回去。

這終究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自己不能說得太多。

林允兒踏出這一步，其實已經是一種開始，至於後續的際遇發展，或許真的只能交給某個心軟的神了。

“送你去哪裡?回宿舍還是?”sunny問她。

“送我回住處那邊吧，麻煩歐尼了。”

“ok。”

轎車一路安靜前行，很快抵達了林允兒的住處樓下。

揮手和sunny道別之後，林允兒走進了單元樓內。

但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又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出了單元樓，穿過道路來到了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內。

“小姐，吃些什麽?”關東煮窗口的大媽爽朗地笑著問道。

“嗯......”看著窗口內熱氣蒸騰的關東煮，林允兒呆了呆才回過神來，下意識道，“兩個魚丸、一個蝦丸、兩片昆布......”

“咦，小姐以前來店裡吃過嗎?”

“嗯?”

“蝦丸以前是有的，但因為比較貴，賣得不是很好，後來就乾脆不賣這個了，”大媽笑著解釋兩句，然後又問道，“給你換成點別的可以嗎?蟹柳怎麽樣?”

“......可以，謝謝。”

“應該是我對小姐你說謝謝才是，”大媽一邊忙活著一邊問道，“你很喜歡吃蝦丸嗎?”

“嗯嗯......以前是。”

“以前是?”大媽被她的話逗得一笑，反問道，“現在不是嗎?不然怎麽還點這個呢?”

林允兒一時啞然。

片刻後。

捧著有些燙手的關東煮杯子，林允兒在單元樓樓下的台階上坐下。

用簽子叉起一顆魚丸，她輕輕咬了一口。

嗯，還是以前的味道。

只是......

看著杯中新換的蟹柳，她心裡好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