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嶺之上,一少年人,正背靠參天古木,盤膝而坐,雙手放於兩膝之上,正值午時,烈日當空,那少年似無有呼吸一般,靜若磐石,與此山融為一體,若得細觀,便可見少年周圍,似有氤氳水汽纏繞,不住流轉,這少年非是旁人,正是徐橫溢。
待得半個時辰,徐橫溢睜開雙目,長吐口氣,站起身來,穩住身形,雙腳發力,伸腰提胯,一躍而起,足有一丈之高,三丈之遠,正是落下之時,右腳接地,猛地一蹬,又是三丈,動作輕盈連貫,似蜻蜓點水一般。
徐橫溢幾番騰躍,頗有些志得意滿,“打一歲起,我便吐納靈氣,至今,八年有余,未曾想,身體進步如斯,這方天地靈氣,果能滋養身體,如今,我亦可如我父那般,手托百斤水缸,不費吹灰之力,且一跳又高又遠,若是前世,也算是個超級英雄一般”,徐橫溢想入非非,他抬頭看了眼日頭,自覺已過午時,心道,“且先回家吃飯,免得父母又問我那般瘋耍”。
八年來,徐橫溢憑借前世所學,自行摸索,堅持修煉,也算無師自通,且頗有進境,平日閑暇,便要吐納靈氣,初時,還沒甚體會,但天長日久,遵照道家吐納之法門,多番練習,終有所感,他自覺靈氣入體,順三候六部,入五髒六腑,行奇經八脈,走十二經絡,周天流轉,他便知曉,前世道家修身法門非是妄言。
徐橫溢每日精修,吐納愈發熟練,自是尋得三個規律,其一,子午陰陽交分之時,靈氣濃度勝於平常,引氣入體,更為便宜。其二,吐納之時,可憑呼吸,控制靈氣遊走緩急,自是越慢越好,慢,則可使靈氣久留於脈絡,更易滋養周身。其三,靈氣可開人心智,自吐納修煉後,他自覺比前世聰慧許多,更是回憶起前世頗多知識。
“橫溢,又去哪裡瘋耍,若非饑餓,你也不知回來,叫為娘擔心”,徐母斥責道。
“娘,我只是去田裡抓田雞,這般天熱,稻田裡水多,涼快的很”,徐橫溢笑道。
“罷了,罷了,你爹便快回來了,快些去擦把臉,準備吃飯,若讓你爹知道,你不讓為娘省心,非要罵你不成”,徐母道。
徐橫溢正和母親說些哄人的好話,徐老三便進了家門,只見他放下鋤頭,便徑直行至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將其一飲而盡,頗為痛快,後擦著最,對徐母道,“俺說小蓮,好事,好事,方才村長,特意叫俺過去,和俺說伏虎幫三年一次的武童大選便要開始了”。
“這伏虎幫大選,和咱有甚關系,伏虎幫隻從鎮裡選些個資質好的少年,收入門中當武童培養,咱這小村小屯裡的娃,也沒見他們收過”,徐母道。
“唉,此次非同以往,聽聞那伏虎門近些年順風順水,甚是發達,似要壯大門楣,便是周邊村落的少年郎,也有機會參選,明兒個,他們伏虎幫,便要在咱們李家祠堂前大選武童”,徐父道。
“村長和你言說這些作甚,莫不是想讓咱們橫溢去試試”,母親問道。
“是了,咱家橫溢正當年,俺倒是也有這般想法,咱們橫溢,機靈乖巧,許真中了孫大娘所言,就算成不了啥大人物,入了伏虎幫,習了武功,那也是吃穿不愁,再不用似俺這般,務農糊口”,徐父道。
“好是好,但入了武行,整日打打殺殺,我是擔心……”,徐母道。
“小蓮,你多慮了,進了武行,也未必打打殺殺,這些年,你可曾聽聞那伏虎幫有啥好勇鬥狠的事跡,
雖是個江湖門派,還不是做些個酒樓商鋪,行鏢走保的買賣,聽聞進了那伏虎幫,便是個普通幫眾,月錢都有十兩一品靈石之多”,徐父道。 “哎,我就是舍不得,橫溢才八歲,這離了父母,我哪放心的下”,徐母略顯憂慮道。
未等,徐老三回話,徐橫溢搶先道,“娘,你莫要擔心,清泉鎮離咱李家村不過百裡,若是想我,爹娘常來看我便是,若是我思念爹娘,也可求那來往貨郎,捎些書信,再說,娘又不是不知,兒子我打小聰慧,村裡那些個爺爺奶奶,大叔大娘,哪個不是叫我哄的開開心心,出去閑逛一圈,都能帶得好些個吃食回來,若是到了伏虎幫,我亦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定是吃不會吃虧”,徐橫溢如此心急搶話,自是有一番思量,心道,“早便想找個機會,弄本武學典籍來看,倒是蝸居這小小李家村,有甚機會,不易天上掉下來這偌大餡餅,我豈可錯過,自是要盡力說服我娘”。
“就你機靈,為娘的,是舍不得你”,言罷,徐母便眼圈已是含淚。
“橫溢乃是男兒,豈可整日圍著父母打轉兒,常言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小蓮你莫要傷心難過,大不了,咱倆每月挑個日子,去看望橫溢便是”,徐老三安慰到。
“我豈能不知,若是橫溢能被選中,自是好事,那明日便帶著橫溢去試試,只是不知,這大選,都考些個啥,咱們也沒個準備”徐母道。
是夜,徐橫溢未有吐納修煉,此刻,他正豪氣叢生,心道,“八年間,我整日吐納靈氣,收獲頗豐,雖說做人要有城府,需韜光養晦,方能行的安穩長久,但前世頗為平淡,多有懷才不遇,今番得以重生,又有了這等能耐,正當風風火火,一改往日之性格,需是人前顯貴,鼇裡奪尊,若是將來,武功大成,也能做個千人敵,富家翁,一享前世未曾享過之榮華富貴”。
徐橫溢正自想入非非之際,卻突然有感,心道,“怎可有如此念想,人前顯貴,人後遭罪,這方世界,已武為尊,免不了刀光劍影,前世若和人起了衝突,還能講個道理,便是動了手,頂多進個局子,上個法院,料想,若是於此處惹了是非,多是要刀光劍影,他人一句刀劍無眼,我這便人頭落地,若是嶄露頭角,鶴立雞群,定遭人背後使壞,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豈不死的冤枉,且對這方天地,我還知之甚少,萬不可大意”,也算徐橫溢常有自省之心,便收了幻想,整理心神,埋頭睡去。
話說這伏虎幫,乃是由苗大虎,苗二虎,苗三虎,三兄弟共同創立,傳至今日,已有二十八載,這三位,本是清泉鎮裡的屠戶,日子過的尋常,一日,三兄弟於河邊宰豬,只見,一渾身是血的老者,從河中躍出,落地之時,已是強弩之末,尚未站穩,便倒將過去,三人見狀,一時不敢上前,也是苗二虎為人膽大,見老者一動不動,便率先上前察看,只見這老者,雖是穿著錦緞衣衫,卻已是破爛不堪,破爛處,漏出透骨傷痕,血流不止,傷口似是凶獸利爪所致,老者雖身負重傷,但氣息尚算均勻,只是昏死過去,見苗二虎未有危險,其余二人便也忙上前察看。
苗老三聰穎過人,一看之下,便已猜出,這老者非是常人,乃是武林高手,定是與人生死大戰,不幸落敗,借了這河水,藏匿身形至此,方才躲過一場殺劫,也是三人心善,未棄之老者於不顧,兄弟三人將老者抬至密林,用草木掩蓋,便又回去宰豬,如若無事一般。
待到子夜,趁著夜色,三人掩人耳目,將老者抬至家中,好一番照料,老者才得已蘇醒,初時,老者還頗多顧忌,但得知此番落難,乃是三兄弟悉心照顧數日,方將自己從鬼門關拉回,這才將實情說出,他出門訪友,不巧,遭逢死敵,與其大戰不過,便用了閉氣水遁的功夫,逃至三兄弟宰豬之處,借三兄弟宰豬放血,染紅河水之故,才躲過了仇家追殺。
三兄弟聽罷,也是冷汗直冒,那苗三虎心道,“若是這老者仇家,因見豬血染河流,而尋不得老者,一時惱怒,殺了我三兄弟泄憤,可如何是好”,三兄弟暗自謝天謝地,老者仇家也算是冤有頭債有主的明智之人,未有連累三人。
老者眼見三兄弟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便與三人言說,要在三兄弟家養傷至痊愈,期間多給三兄弟靈石,以為謝禮,並傳授三人上乘武學,三人聞得有靈石可拿,武功可學,倒頭便拜,大叫師傅,老者見三人有些慧根,便笑笑應了。
自此,老者便在三兄弟家住下,每日療傷傳武,轉眼一年,老者已恢復的七七八八,行動自如,便言說要回自家門派,三人誠心挽留,老者卻道,“徒弟們勿要挽留為師,為師未曾言明門派名諱,只因為師仇家眾多,也是怕你三人染上這等因果,招來殺身之禍,為師所傳《伏虎鎮魔拳》,雖不是為師自家門派功夫,但也算上乘功法,乃是為師從一武學前輩遺蛻之處,偶然所得,未曾示人,方才傳授,你三人有此功法,不說獨步天下,但在這清泉鎮,應是無了敵手,日後多加修煉,切不可打探為師下落,以免惹禍上身”,言罷,也不多做停留,趁者三人磕頭行禮之際,一個縱身飛躍便去了。
此後十年,苗家三兄弟,憑《伏虎鎮魔拳》威震清泉鎮,創立伏虎幫,後得此處武學世家王家家主王東魁賞識,與三人結為唇齒之交,吞並清泉鎮周遭大大小小不下五六個幫派,因老大善武,老二善勇,老三善智,正是互補,才將這伏虎幫經營的如日中天,更使的這清泉鎮商賈買賣越發興旺,也算造福一方,晃眼三十春秋,三兄弟也是未曾提過老者之事。
真個是:
行善多有福報,交惡禍自來投。
道化人間顯因果,福禍之德莫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