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萵苣姑娘,萵苣姑娘,把你的長發放下來吧!”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在高塔下響起。而隨著這道聲音泛起的,則是公主欣喜的笑容。
索婭飛快地跑到窗邊,看著那個身穿黑袍,頭戴女巫帽的女人,跨著一根掃帚飛到她的面前。
“母親!您來了!”索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在房間裡高興的轉著圈。
可女巫卻顯得格外憂鬱。突然,她笑了起來。
“索婭,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前來營救你的騎士已經踏入森林了。以後,我不在了,你也要穩重一些,不要被人欺負,明白嗎?”
女巫說著,笑著。可眼裡的淚光卻逐漸凝成了水珠,從腮邊滴落。
“母親是不能留你在這裡呆一輩子的,你要……”
“不,不不。”索婭的笑容消失了,那玫瑰般粉紅的面龐上帶上了難得一見的悲傷,“我不走!我要一直留在母親身邊!”
“傻孩子……公主怎麽能不嫁給王子呢?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啊……”
女巫跨入高塔,將公主擁入懷中。
…………
“這就是傳說中的妖精嗎?”獅子騎士將劍從樹乾中拔出,走到白澤的身前,好奇的看著白澤手中的妖精。
“這位女士,我真心的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那座高塔在哪?”白澤輕輕碰了碰手中妖精的頭,試圖讓瑟瑟發抖的它能夠放松一些。
那隻妖精依舊不說話,只是不斷的打顫。
“創傷過大,還是偽裝?”王雄才走近,高大的身形在小妖精的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而對於小妖精來說,更具有視覺衝擊力的卻是王雄才身上片片金綠色的龍鱗……
“我,我是絕對不會……”
“女士,我必須得提醒您一點。我們當然知道高塔在什麽位置。但是你要知道,主動帶路和被找到是兩種概念。”
白澤敏銳的察覺到了小妖精的動搖,立刻出口打斷了小妖精的發言。
白澤知道高塔在什麽位置嗎?這是當然的。在森林中行走的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把整個森林的地圖刻畫出來了。
他想要小妖精說出來的,是那位關押公主的女巫的信息。
“我,我……”
這位可憐的小妖精當然是沒有辦法反抗白澤的拷問的。哪怕它的心中無比抗拒,只要內心的破綻被白澤抓住,那白澤就有千萬種方法讓它說出來。
“洛蘭多,不用怕,到我這來。”一道聲音如百靈鳥悠遠的歌聲般,自森林的深處傳來。而那隻小妖精也仿佛有了新的力量,奮力掙脫了白澤的手掌。
有人攪局功虧一簣?不,不對,更像是心靈深處的某個機關被觸動了。是有更強大的敵人出現了嗎?
而且,這個力量,不對勁。是力量祝福嗎?看來這個小妖精背後的主人也不一般。白澤眯起了眼睛,默默的挪到了獅子騎士的背後。
粉藍的粉塵如水晶的碎屑般灑落,周圍的空氣開始流動,形成的風將那些碎屑帶起,最後組合成一個粗略的人形模型。
而那隻被稱為洛蘭多的妖精則興奮地在那個人形般盤旋,翅膀上不斷灑下與那些碎屑形狀相似的靈光。那個模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得精致而清晰。
最後,這種變化停止在一個身著黑色長袍,頭戴女巫帽的女子形象上。
“各位,我非常歡迎你們來到我的森林,或許我的小仆從對你們招待不周,
但還請見諒。” 那個女巫打扮的靚麗女子提起長袍的邊緣當做裙擺,向著三人行了一禮。
“他們,他們是來搶走索婭公主的!主人,不能讓他們找到公主!”洛蘭多用尖銳的嗓音大叫起來。
“你好,美麗而優雅的女士,即便不知道您的姓名,但我還是要向您祝好。我當然相信剛剛的事情不過是一場誤會,那麽現在您能把公主交給我了嗎?”
老騎士上前一步,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而在他的身後,白澤和王雄才也不動聲色的擺出了自己的戰鬥架勢。
這是一種無形的威懾。
這個女巫的能力的確有些詭異,但白澤已經粗略的看穿了女巫的能力本質。如果發生衝突的話,這個女巫必然是無法戰勝白澤的。
更何況,當前的局面也是白澤一方大優。
女巫的表情變了一變,但片刻後又恢復了先前優雅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好吧!”
地面突然開始振動,摻雜著粼光與水晶碎屑的風,重新在空中浮現。周圍的樹木開始傾斜,似乎整個空間都已然扭曲……
“是傳送。”白澤低聲說了一句。【知曉】與【靈】的配合讓他瞬間就看透了這種異像的本質。
傳送到哪去?是要將他們逐出森林嗎?抑或者是一種攻擊手段?
無數的想法在白澤的腦海中回蕩著,但僅僅是這樣的一點信息,完全不足以支撐白澤做出合理的分析與判斷。
但白澤還是馬上向王雄才示意,兩人很快做好了對自身的防護。
不過是一瞬間。
空間的錯位,讓眾人的平衡徹底崩潰。只有在傳送的一瞬間,騎上掃帚的女巫還能夠保持基本的優雅。
“母親,你……”陌生女子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但旋即傳來的卻是一聲驚呼。
“公,公主陛下。”也不知是所謂的騎士精神還是別的什麽東西,獅子騎士在聽到那聲驚呼後的第一時間,便清醒過來,看向聲音的源頭。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高塔。一座由磚石砌成,底座上還附有青苔的古老的高塔。而現在,他的目標,那位被女巫抓走的公主正站在高塔底部的台階上,看著地上的眾人。
“好了,我們現在就去王宮吧。”女巫微笑著看著眾人,“我,還有你們,一同帶著公主前去王宮。”
“啊,主人,您說什麽?”剛剛從失衡中清醒的小妖精聽到女巫的話語,不由得大驚失色。
而事實上,感到驚訝的的可不只有她一個。
“你確定嗎?”白澤從地上爬了起來,搖了搖頭,綠色的頭髮在空中肆意的張牙舞爪,讓此刻白澤嚴肅的表情顯得格外滑稽。
而獅子騎士卻是一樣的鎮定:“女士,我必須得提醒你,以女巫的身份前往皇宮,對你沒有一點好處。”
女巫笑笑,看向了高塔台階上的公主,眼中似乎還帶有些許的淚光:“公主不就是應該被騎士救走嗎?哪怕王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也要主動前往那一場命中注定的婚禮。”
女巫扭頭,將目光投向了已經重新站起的眾人。
“為了這份與王子的高貴愛情,哪怕犧牲一切也是值得的。”
王雄才將自己身上沾滿灰塵的衣服拍了一拍,沒有說話。而獅子騎士也只是低下了頭,保持沉默。
只有白澤依舊看著女巫與公主,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確定嗎?”
女巫愣了一下,而那台階上的公主卻上前一步斬釘截鐵的說道:“當然。”
下一刻,熟悉的空間扭動便重新襲來,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空間的錯位中。
…………
金碧輝煌的王宮中,一場盛大的葬禮剛剛落下帷幕。這場老國王的葬禮,就好像是那名王子的一場戲劇,所有的貴族與平民都是戲台上的陪襯。
就連那具由黃金和白銀所鑄成的棺材,也不過是王子表演的一道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王子殿下,登基儀式的準備和下葬都已經完成了。您應該準備立後了。”一名身著戲袍的弄臣躡手躡腳地走近這位預備國王的身邊,用蚊蠅一般細小的聲音說道。
“噓。”王子將左手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身旁的弄臣小聲一些。
“首先,我父王的死是絕對比我的登基要重要的。所以你不能把登基放在下葬前說出來。”
王子扭頭,轉身,微笑著將弄臣的下巴勾起,強行與之對視。
“其次, 我的每一個王妃都是我的最愛,所以我不想立後,也不想讓立後這件事被任何人說出來。”
弄臣的身體開始顫抖,大滴的汗珠與淚水,從身上臉上滑落。而有一滴剛剛好流到了下巴,流到了王子的食指上。
“對對,對不起,王,王子陛下。”弄臣現在真的很想要下跪,向王子求饒,可他的身體卻已經完全不受他的擺布。
或許他應該慶幸,慶幸他沒有辦法,活動自己的身體。畢竟,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一下跪,反而會死的更快呢?
可現在沒有如果了。因為,這個王國的主人已經有些許不耐煩了。
王子笑了笑,英俊的面龐就仿佛東方初升的太陽,明亮而又帶著溫和的光澤。似乎他就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光。
“好吧。最後,你的聲音真的很大。”
王子將右手食指收回,左手優雅的抽出手帕,將右手上沾上的汗漬與淚水擦拭乾淨。
“這個國家,只需要我的聲音。”
王子揮一揮手,所有的光仿佛都在此刻收斂,弄臣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成為一個,舞台上卑微的剪影。
沒有刀劍,沒有侍衛。王子微笑的看著眼前那已經無力再站起的臣子,手掌攤開,手心向下。
然後,用力向下壓。
血液如爆裂而出的橙汁般,身體中噴出。每一寸骨骼,每一絲血肉,都感受到了本不應承受的壓力。就好像被石頭壓碎的雞蛋,就連將碎片全部找回都是一種奢望。
“來人,把地板清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