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史詩般的音樂被奏響。
黑色的霧氣自廣場的中央漫延來開,交織的紅光暈染在那位魁偉的巨大身影上,勾勒出他那猩紅扭曲的輪廓。
昆人的身影籠罩在濃鬱的黑暗裡。
他大步向前衝刺,單手托起巨型的戰斧,空氣被撕裂,似有氣刃從中迸濺而出,擊打在周圍的石板上揚起一陣煙塵。
蘇牧側身從大衣的內襯裡拔出槍械,朝著昆人的頭部連開數槍,攜帶著大量白色金屬的子彈綻放出耀眼的輝光,四處流淌的黑暗被其盡皆驅散,昆人的體表蒸騰起濃鬱的黑霧。
他大聲地嘶吼,步伐加快,在堅固的地板上留下道道裂紋。
小黑從蘇牧的肩膀上一躍而下,蘇牧則取出了一管特殊調製的液體潑灑向半空。
那是能為小黑提供暗流晶化的特殊藥劑。
幾十道陰影從蘇牧的身前匯聚,一頭漆黑骨架,其外包裹著黑色琥珀的怪物人立而起。
夢魘化的部分增幅顯露其上,如黑潮般的怪物四肢流淌著星光的色澤,它迎著昆人衝撞而去。
巨大的衝擊讓它那如琥珀般的軀體爆裂而開,而就在下一瞬間,激起的液滴化為鋒利的晶簇扎入昆人的肉體,只見它悶哼一聲,襲向蘇牧的攻勢卻依舊不減。
昆人已迫近到蘇牧的面前。
巨大的戰斧被其高舉過頭頂,驟然下劈,而蘇牧向著一旁翻滾,稍顯狼狽地躲開。
蘇牧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就在它剛才所處的未知,大量的閃光彈如太陽般綻放在昆人的身前,而黑潮此時已經在其身後凝聚。
耀眼的光輝將昆人漆黑的甲胄灼燒出大小不一的孔洞,他身上的扭曲姿態進一步加劇。
一張令蘇牧熟悉的面孔如蘑菇般從昆人的肩膀上長出,他正是與蘇牧在選拔考點交談的壯漢。
此時的他臉上充滿厭惡和憎恨,一隻胳膊從他腦袋的旁邊鑽了出來,一把抓向昆人的面門。
昆人扣住其的頭顱,將其從自己的肩膀上撕扯下來甩在了地上。
更多被黑暗吞噬的人類,從那扭曲的傷口裡爬了出來,他們瘋狂地拍打撕扯著昆人的軀體。
此刻護衛在山奈身旁的波奇從那靈性被汙染的後遺症中恢復了過來,從它身體中延申出來的大量軍械對準了昆人。
火舌噴湧,大量的子彈傾瀉在昆人質態還算正常的那面,而黑潮如一頭佝僂敏捷的野獸,流淌著星光的雙手化為鋒利的刀刃刺入昆人鎧甲的縫隙。
昆人一聲大喝。
無形的氣勢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蔓延開來,子彈停滯在半空,黑潮被掀翻在地上,艱難地支撐著。
可下一瞬間,這猶如王者君臨的氣勢卻開始扭曲起來,更多畸形的器官從他的背部、腋下、口腔中向外瘋狂地生長著。
先前的他已經失去了對黑暗的控制。
而如今,這位昔日的王者即將受那位偉大存在的感召。
他跪伏在原地,如同泉眼般向外噴射著漆黑的流體,無數漆黑的生物自其中浮沉,猶如汽泡般破裂。
無名的王者放棄了自身的存在。
他的一切伴隨著漆黑流體的蒸發徹底地融入了黑暗裡,他抬頭仰望漆黑的穹頂。
“對不起,我已別無選擇。”
一片朦朧中,如黃沙壘起的高塔,在一陣微風中消逝得無影無蹤。
“多麽卑鄙的手段啊。”
蘇牧坐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氣,
他自嘲到。 要知道,無名王者本身便處在一種極為特殊的存在,他並未徹底地依托現實的物質而存在,因此就連“愛麗絲癔症”都能對其產生一定的影響,更何論偉大存在的祝福。
蘇牧過量透支的理智逐漸恢復,隨即他站起身來感知著周圍的環境,四處遊離的黑暗似失去了控制變得越發地詭異莫測,先前消失的夢魘也再此遍布其間。
不過這都無法影響到蘇牧,他喃喃的自語。
“還需要最後一次實驗。”
話說到一半,他將目光轉向緊閉雙眼的山奈,嘴角浮起一絲莫明的笑容。
“‘編織的夢魘’全部的秘密都將為我展現。”
護衛在山奈身旁的波奇警惕的看著蘇牧,直覺告訴它眼前的少年是一個純純的瘋子,宛若一頭披著人性外衣的可憎之物。
而山奈依舊緊皺著眉頭,噩夢似乎還在繼續。
……
雪原上,極夜籠罩著這片銀白的世界。
無垠而廣闊的大地上看不見一絲雜色,化作一株小草的山奈完美地隱匿在其中。
沒錯,他變成了草。
他仿佛忘了一切,卻又知曉自己處在夢裡。
或許是因為夢境的緣故,亦或是因為小草本就沒有腦子。
山奈就這麽靜靜得生長在那裡,漫無目的地注視著眼前白茫的大地,至於草為什麽能看得見?
大抵是因為夢境沒有邏輯可言吧。
山奈不知道自己就這樣靜立在這裡多久,如果按他心裡默數的時間大概也有半年了吧,而這半年什麽也沒有發生。
就好像這個世界是靜止的,只有他的思維是流動的。
“16243452、16243453、16243454……咦?下雪了。”
山奈感受著上方似乎有什麽東西飄落,正當他疑惑時,或許是長久進行著單調且重複的思維活動讓他的反應慢了許多。
直到磅礴的大雪將他的視野全部掩蓋時,他才反應過來,這片永凍的世界開始出現變化了。
“話說這麽大的雪不會把我給埋了吧。”
山奈說不出話來,他只有在心裡吐槽。
這半年,能夠消遣時間的方式也唯有吐槽。
吐槽這個夢境是如此的消磨耐性,但他的意識卻未因此奔潰,這是何等的折磨,山奈看著漫天的大雪,驚訝於這些雪竟然在落地的瞬間就消弭於無形。
如此這下雪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山奈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四處遊離,突然,一模迥異於整片天地的色彩出現了,並且不斷地由遠及近。
山奈突然明白了,這漫天的大雪究竟再下個什麽。
“還真就在下個寂寞。”
“如果做成一道閱讀題,回答個渲染了一種孤獨的氣氛起碼能對上四分之一。”
“話說閱讀題是什麽?”
山奈無奈地輕歎,將注意裡集中在那道由遠及近的身影上,那是一頭灰狼。
肉食目犬科最大種類, 灰狼。
它亦步亦趨地走來,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山奈一般,就這樣漫無目的而又堅定的前行。
似乎前方有著什麽作為它心中的燈塔,指引它不斷地向前。
灰狼的速度越來越慢,山奈看著它,而它的目光聚焦在山奈的身後,山奈順著灰狼的目光看去,遠處依舊是層層風雪遮擋的黑暗。
“為什麽它永遠也走不到我的近前。”
山奈疑惑,隨之又釋然一笑,因為這裡是夢啊,而這個夢究竟是想要向我傳達什麽樣的一種感情?
是堅定不移的信念?還是不懼風雪的前行?
“我想只是一種對迷茫的恐懼吧。”
山奈歎了口氣,隨著他這個念頭的生起,灰狼也行到了山奈的近前,隨後踉蹌地栽倒在山奈的身邊。
它最終還是死了。
山奈注視著它,突然一種明悟在他的心頭升起,“是徹底厭惡了這片天地嗎?是想要不顧一切的離開嗎?”
山奈不明白,但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由一株扎根在雪原裡的草變成了狼。
“這……”
山奈皺眉,他不確定這是意識的表現,是徹頭徹尾的幻想,還是真實發生的變化。
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在夢中。
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呢?山奈不明白,因為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如果是夢的話,他不想繼續沉淪於夢境裡,於是就很突然的,他想感受一下自由飛奔是什麽樣的一種體驗,下一秒,他就噗通一聲栽進了雪裡。
“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