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是時間的災厄，歲月的惡魔。”

　　山奈的話語回蕩在蘇牧的耳邊，如一道驚雷擊破他心底的迷障，似有一層薄膜被破開。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山奈輕拍蘇牧的肩膀，而蘇牧卻愣在了那裡，等他回過神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的臉頰滑落。

　　仿若噩夢初醒，他盯著山奈澄澈的雙眼，小黑與黑咻在他意念地操控下，遙遙地將其包圍。

　　局面頓時緊張，山奈身旁的機械巨狼噴湧氮氣，它的甲胄一片片打開，格式各樣的重型火力武器徑直對準蘇牧。

　　“波奇，收起武器。”

　　山奈連忙開口呵斥，抬手輕輕撫摸它冰冷的甲胄，扭頭看向蘇牧，“我想我們方才一定產生了什麽誤會。”

　　說著，他似乎也察覺到不對。

　　“我剛才是說了什麽冒犯到你的話嗎?”

　　“對了，我剛才說了什麽……”

　　山奈突然捂住自己的額頭，他悶哼一聲，半跪在地上，波奇關切地護衛在其的身邊警惕地看向蘇牧。

　　而蘇牧則面無表情地看著，許久，山奈站起身來，他滿臉蒼白正欲開口，蘇牧卻擺出了噓聲的手勢。

　　“不可說。”

　　山奈微微點頭，他的目光掃向身旁的源鑄細胞，緊張的神情方才慢慢平靜下來，他抬頭仰視著蘇牧，語氣帶著遲疑。

　　“所以我們還要去嗎?”

　　“去看看吧。”蘇牧背起行囊，小黑從他的影子裡鑽出，爬上他的肩膀坐在了上面。

　　蘇牧走在前面，山奈緊隨其後。

　　就在剛才，或者說之前，亦或者更早些的時候，那位偉大存在的印記悄無聲息地烙刻在蘇牧的意識裡。

　　它驅使著蘇牧來到了這裡，或者說，那位偉大的存在驅使所有還曾記得祂的人類來到此處，那種將其影響消弭的事物其實是對蘇牧這些考生的保護。

　　偉大存在的影響超過了這種保護的預值，祂似在篩選著什麽，或者說這一切的行為本就是無心之舉。

　　蘇牧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就算他的求知欲如何的濃烈，可無論如何也都不會將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他可不是什麽瘋子，正相反，蘇牧認為自己比常人更加的果決且理智。

　　偉大存在的影響似乎消失了，祂的名諱就像催眠師口中的密語，仿若一個開關，將蘇牧從祂的影響中剝離出來，這並非出於其主觀的意志，就像處在夢境的人落入水中發現自己能夠呼吸一樣。

　　他要麽認為自己變成了魚，要麽便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了夢裡。

　　蘇牧和山奈行走在黑白兩色的世界，周圍的環境詭譎莫明。

　　一隻巨大的馬陸鑽入龍眼大的樹洞裡，等著它再從另一段爬出，它的體型又變為了原樣。

　　透過層層重疊的空間，蘇牧可以看見自己的背影，那是一種奇特的感受，宛如從箱庭中觀測他人的行為。

　　“這是‘愛麗絲癔症’。”山奈的臉色越發凝重，他開口解釋到。

　　“它被人拿走了，這只是其殘余的影響。”

　　說著，山奈長長呼出一口濁氣，他繼續說到，“源網提示‘愛麗絲癔症’徹底收容失效，相關的保密信息部分解密，我們現在接觸到的是其的衍生體殘余物。”

　　“這種衍生體的核心效果是，它能籠罩一處空間，空氣內的物體與邊緣的距離縮短一半，那麽它的大小也會變成原來的一半。”

　　“因此被封印其中的物體永遠無法觸及空間的邊緣。

”　　山奈的語速越發緩慢，他看著四周一望無際的巨木森林緩緩地開口，“封印縮小的體積會轉移到空間周圍的物體上，在當封印解除時，周圍巨大化的物體會與封印物同時恢復原狀。”

　　“此時由於空間法則的混亂，封印物的周圍會呈現出特別的折疊現象。”

　　“也正是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副模樣。”

　　蘇牧看著四周如同破碎鏡面的空間，“所以‘愛麗絲癔症’的衍生物究竟封印著什麽。”

　　山奈搖了搖頭，他看著周圍只剩黑白二色的世界，語帶遲疑地回答:“‘編制的夢魘’?”

　　“如果是，那麽它為什麽會作為我們的考核題目?”

　　蘇牧停下了腳步。

　　兩人的面前是一處空曠的平台，平台的中央散落著黑色的碎片，碎片有著石墨般的質感，它的表面似覆蓋著一層薄紗，碎開的缺口呈現蜂窩般的紋理。

　　蘇牧帶上手套，用鑷子夾起一塊碎片湊到眼前，如薄紗般的陰影籠罩下的碎塊表面銘刻著細小的字符。

　　將其投入試管進行簡單的測驗，蘇牧發現其的物質成分格外的穩定，與蘇牧所有的元素提取物絕緣，著些碎塊應該就是承載‘愛麗絲癔症’衍生物的設備。

　　看這一地碎落一地的石塊和其整體的輪廓，蘇牧推斷其原型應該是一塊黑色的方碑。

　　山奈站在一旁好奇地觀看著蘇牧的操作， 他笑著詢問，“你就一點不擔心其上攜帶著恐怖的模因?”

　　蘇牧一邊將采集的樣本封存，一邊回答，“它上面存在著那位偉大存在的氣息，是祂將其擊碎，取出了其中的衍生物。”

　　將背包放下，蘇牧坐到了平台邊緣的石階上，“我們可以合理地推測，那位偉大存在來到這裡破壞方碑，得到‘愛麗絲癔症’的衍生物，再尋著其與本體的聯系，找到並奪走了‘愛麗絲癔症’。”

　　山奈同波奇也跟著蘇牧坐到了台階上，“就算如此，那麽他讓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麽?”

　　蘇牧取出了裝著一隻飛蛾的試管，他將其打開。

　　白色絨毛的飛蛾從中爬出，飛向遠方。

　　“就好比這飛蛾，我點燃蠟燭照明，而它們卻因為要與月亮保持一定的角度來辨別方向。”

　　“它以為我的火焰就是天上的月亮，於是繞著它，飛撲了進去，而我只是想用燈光照明，它卻因我而死，請問我點燈的目的是為了殺死它嗎?”

　　山奈聞言陷入了沉默，他看著周遭越發詭異的環境。

　　“你覺得我們的至高比之那偉大存在如何?”

　　蘇牧略一思索，回答到。

　　“我認為處在明面的至高們，或許更強大一些。”

　　山奈笑了，“源鑄網羅裡並未傳來試煉停止的消息，我認為這是一個機會，我想取得更多的分數，要合作嗎?”

　　蘇牧將懸在身旁的源鑄細胞握在手裡，他似來了興致，“你看，那封印徹底的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