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誰乾的!”沉默半天,老張終於暴發了,他咬牙切齒地怒吼道。
整個青山似乎都在回應著他的情緒,回以“沙沙”聲。
徐遠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卻終究沒說出話。
見狀,我說道:“其實這事要查起來,也不是很難,只要找個年齡大的人來辨認一下棺內的這具屍身,是誰乾的自然一清二楚。”
我話剛說完,男人拔腿就往山下跑去,看樣子是去找人了。
幾個小時的體力活下來,我跟徐遠之確實有些累了。
我倆便找了個背風的窩子躺下了,開始閉目養神。
男人應該是一路跑回去的,用了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折返了回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氣喘籲籲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那天勸阻我們不要住進凶宅的那位老伯。
男人直接將老伯領到了棺材前,指著棺材裡的那具屍身,問道:“老村長,你看看這人認識不?”
原來,這老頭竟然是老村長,難怪他會如此熱心腸。
老村長探頭往往棺材裡瞅了一眼,蹙著眉頭略一沉思,驚呼道:“這……這不是吳老頭他爹嗎?”
“吳老頭?”男人同樣驚呼一聲,“你是說,這是吳長青他爺爺?”
吳長青?
“老伯,這村裡有幾個叫長青的?”我好奇地問。
“一個啊,就是你們上午剛去的那家!”老村長脫口而出。
敢情這長青姓吳!
老村長轉向老張,說道:“這的確是吳長青的爺爺。這吳老頭好算計啊,竟然偷摸地將他爹葬進了張家祖墳裡,還用邪法將張家害到如此田地,真是喪盡天良!”
這話說到最後,老村長的心情已然不再平靜,開始咒罵起來。
顯然,老張在來的路上,已經將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
此時,再看向老張,他呆呆地站在棺材前,一臉不可思議,隨即又變換出一種堅決不相信的表情。
我們見他這樣,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沉默了一會,他的臉色憋成了難看的鐵青,無力地說道:“想不到啊,當年為我家守祖墳的人竟這樣狠心……”
這話讓我瞬間通透,忍不住問他:“當年你爺爺說這裡是風水寶地的時候,吳老頭是不是就在旁邊?”
男人點頭道:“是,鄉裡鄉親的,誰會想到他會起這樣的歹心。”
這時,老村長歎氣道:“想當年,你們張家待這吳老頭可是不薄,看他一個人拉扯三個孩子,還要照顧癱瘓在床的老爹,便出高價雇他看墳。沒想到,他竟然恩將仇報,背後搗鬼……難怪在你們張家衰敗之後,他們吳家風生水起,幾個兒子都有了出息……”
老村長這說說得義憤填膺,男人聽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耷拉著腦袋哭了起來。
老村長問徐遠之:“先生,你看這事還有什麽補救的法子嗎?”
徐遠之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張老太爺的屍身都被斬得七零八碎了,哪裡還有補救之法?
老張獨自坐著,從日頭偏西,一直坐到太陽落山,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西邊的天空被染得血紅,他才站起來,默不作聲地開始撿起了柴火。
荒郊野外,乾柴甚多,沒多大功夫,他就撿了一大堆。
隨後,他一臉悲憤地將棺材裡的屍體拖出來,丟到柴火堆上,點起了火。
枯樹枝極易引燃,沒幾分鍾,火焰就起來了,少頃,空氣中彌漫出一股怪異的油脂味道。
我屏住呼吸,心中一陣暗爽。
吳家太爺的屍骨這麽一燒,他們家的氣數算是到頭了。
想想長青家他們一家人的品行都有問題,這也算得上他們罪有應得吧。
大火燒了很久,才漸漸熄滅。
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了。
老張脫下身上的衣服,借著月光將其太爺爺的骸骨一塊塊撿起,用衣服裹住,背著下了山。
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語,一路向前,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老伯,長青他爺爺是怎麽死的?”
我這問題把老村長問得一愣,他想了想,搖頭道:“具體怎麽死的我還真不知道,不過,在他臨死之前,就已經癱瘓在床好些年了。他早年間在山上打石頭出了點意外,被一塊飛起的石頭砸中了腦袋,好巧不巧地就給他砸成了高位截癱。又因為他老伴死得早,所以平日裡一直都是長青他爹伺候著。他雖然生活不能自理,卻能吃能睡,誰知道,某天突然就死了。”
這裡面有問題啊,一個能吃能睡的人,怎麽突然就死了呢?
我瞅了徐遠之一眼,悄聲問道:“爺,你說長青爺爺的死,會不會跟他爹一樣?”
徐遠之顯然沒想到這一點,一怔之後陷入了沉思。
我越想越覺得是,剛才棺材裡長青他爺爺那副猙獰死相,還真的跟長青他爹有幾分相似。
如果我猜想不差,那長青他爹被長青大哥殺了這事,就是報應了……
待回到村裡時,已經九點多了,老張情緒低落,卻沒卻了禮數,邀請我們去他家吃飯,說是今天幫了他家大忙。
看著他傷心欲絕的樣子,我和徐遠之還是嚴力拒絕了。
正打算出去找點吃的,老村長攔住我們,說道:“去我家吃吧,我兒子兒媳都在外地工作,家裡就我一個人,我炒幾個菜,咱們喝幾盅。”
面對老村長的邀請,我們沒有拒絕。
來到他家,他在廚房裡一陣忙活,不大會功夫,就炒了六個小菜,我們三人圍坐在一起,吃喝著聊了起來。
聊天的內容無非就是些地方風俗。
一直聊到夜裡子時,我和徐遠之起身告辭。
我倆還得去長青家看看。
老村長甚至長青他爹詐屍這事不能耽擱,便沒再挽留,囑咐我們幾句,便把我們送出了門。
鄉下的夜黑得特別邪乎。
天上的星星不停地眨著眼,四周非常安靜,二月的夜風還很涼……
我和徐遠之依著白天的記憶,摸到了長青家。
他家的大門緊閉著,卻沒有栓,徐遠之輕輕一推,門應聲而開。
我們直接走了進去。
屋門也緊閉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靈堂內有蠟燭的亮光,只是沒有一絲聲音,靜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