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日後,莫成君終於再次回到星河劍宗,回到了自己在藏法樓後的小院中。
午後的陽光依舊燦爛,他與躺椅上閉目休憩,斑駁的樹影落在眼前,臉上,身體上。
他感受到了真實不虛的溫暖和心安。
於是,他睡了一個美美的午覺,直到有人拿著一片鵝毛在他臉上摩挲,癢癢的感覺再也抑製不住時,他才不情願的微眯著睜開了一隻眼睛。
就見到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女孩將小臉湊到了近前,正不懷好意的偷笑著。
卻是巴陵兒的女兒,巴霓裳!
莫成君有些無奈道:“小蕊兒,好玩嗎?”
小女孩似乎被嚇了一跳,立刻將手背到了身後,狡辯道:“啥?我啥也沒乾啊?”
“那你手裡拿的是?”
“有嗎?沒有吧?”
說著,她小手一松,羽毛落下,而小腳一踩,狠狠的碾入泥土裡。
然後才雙手一舉,笑嘻嘻道:“乾爹,你瞅?啥也沒有!”
“……”莫成君一拍額頭,無奈了。
這時,一旁有人開口:“蕊兒,到一邊玩去,我和你乾爹有話要說!”
“好啦。”
小女孩立刻就跑開了,邁著小短腿跑了,攆著一頭兔猻上躥下跳。
那是巴陵兒曾經送給趙如蘭的,已經養了好多年了,現在卻是看見自己的小主人,跑的比誰都快。
而莫成君回頭,看著茶樹的另一邊,巴陵兒也在一躺椅上,舒服的扭動著身軀。
待莫成君看去,他頭也不抬的問:“回來了?”
“嗯。”莫成君應了一聲,卻不怎麽想說話:
巴陵兒似是感受到了什麽,微微抬頭,仔細端詳了一番後,道:“我怎麽感覺你這次回來,似有些不一樣了?”
“有嗎?”莫成君依舊懶洋洋的:
巴陵兒更確定了,他直起了身體,問:“和我說說,這次分開後是去了哪裡?又經歷了什麽?”
莫成君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或者,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難道告訴對方,自己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是從天外而來,更是個沉睡三千載的老冰棍?
在我們那個世界,人類不能飛天入地,但可以駕馭飛船,登上月球?
且不說巴陵兒會不會相信,就這些,他是真說不出口。
看出了莫成君的猶豫,巴陵兒很乾脆的道:“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了。
莫師弟,我隻想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還有我這個朋友在,也還有宗門做後盾。
這裡是你的家!”
莫成君笑了笑:“我知道的。”
巴陵兒又開口:“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這次,是真的謝謝你了。”
莫成君不滿道:“所以呢?就口頭說說?”
“哈哈,那自然是不行的,今天晚上,我請大家吃飯,你嫂子已經準備了一桌大菜,我們,不醉不歸。”
說著,他又道:“我也想為如蘭的小心思道個歉,是我有一次和她說過,若是我出事,可請你幫忙,最是有用。
只是沒想到那傻女人居然沒坦白了說,而是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這一點,我代她向你道歉。”
莫成君擺擺手:“你知道的,我不會介意。”
“我知道,但我更不想因此讓你我兄弟有了間隙,所以,話要說開,人要坦蕩!”
這可能就是巴陵兒能和莫成君能成為好友的原因,
即使是以莫成君的戒備心,都沒法抵抗巴陵兒的坦坦蕩蕩。 莫成君又笑了,笑容舒心了不少:“那今天晚上,你陪我多喝幾杯?”
“好好,我奉陪到底,莫師弟。”
聽了這稱謂,莫成君突然就扭頭,問:“這次出門,我終於知道了一件事,似乎宗門有規定,同境界修士,真傳大於內門。
所以,你這個‘莫師弟’是不是在佔我便宜啊?
我的巴師兄?”
是的,巴陵兒只是內門弟子,而莫成君已經是真傳了,若是按照規矩,怎麽滴巴陵兒也得叫一聲‘莫師兄’!
可這事兒,巴陵兒就沒和他說過,只是在遇到了楚雪羨和趙無塵等人才弄清楚。
這事兒顯示了莫成君狹窄的交際圈,但毫無疑問,巴陵兒也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巴陵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繼而扯著臉道:“哪,哪有,只是忘了而已,嗯,我們認識這麽多年,稱謂什麽的,也無所謂了。”
莫成君‘呵呵’一笑,也就道:“沒事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我想聽你叫一聲‘莫師兄’。
可好啊?
巴師弟!”
巴陵兒連笑容都維持不住了,他在莫成君咄咄逼人的目光中,突然腦袋一轉,大叫道:“啊哈哈,你嫂子那裡還在忙,我先回去了,蕊兒,蕊兒,別玩了,走了!”
說著,他起身飛也似的跑了,就沒給莫成君再開口的機會。
而莫成君,看著巴陵兒的背影,也沒再多說,只是咧嘴笑了笑。
這一次,他笑的很自然,也很開心。
……
是夜,巴陵兒的府邸,一場宴會開始了。
為了這一次大宴,巴陵兒和趙如蘭也是準備了許久,菜是雲間城最好的酒樓大廚精心烹製,各種山珍海味,珍奇異獸且不去說,還有不少有益於修行的藥膳。
酒水則是從宗門酒窖裡換出來的,得是貢獻點才能兌換,塵封了至少百年以上的靈酒,不僅僅口感極佳,更是針對修士,可以一定程度上抑製法力波動。
是真正能讓修士喝醉的酒,名為‘桃花釀’。
至於客人,也都認識熟人,救援五人小組自是都來了。
金丹真人趙無塵還帶著自己的妻子,一位紅顏白發,氣質優雅的女人,看不出具體年紀。
其余四人則是結伴而來,他們都帶了禮物,不算珍貴,但都是一番心意,多是給巴霓裳的,可把小女孩兒樂的嘴都合不攏了。
再就是薛攀父子也到了,這次的事兒和他們其實沒關系,但薛攀傾力相助的舉動依舊讓趙如蘭對他們更認可,也更願意親近。
最後就是莫成君了,他最是光棍,騎著毛驢空著手,晃晃悠悠的就到了門口。
可以看出,他就是來大吃大喝的。
明月之下,方桌旁,一群人圍坐。
當菜肴上桌,酒水倒滿,肆意散發的香氣就在半空中彌漫,一眾賓客也是口水生津,眼神發亮。
修士大都不好口腹之欲,但這並不代表修士不喜歡吃。
事實上,更加敏銳的感官,讓他們對吃食的質量更加看重,對菜品的要求也更高。
而這麽一桌,就足以讓他們都側目了。
這一次,巴陵兒死裡逃生,也最是感慨,他和趙如蘭先是端起酒杯,說了幾句心裡話,真誠的向眾人道謝。
然後就是談天說地,吹牛打屁,配合著‘桃花釀’的酒到杯乾,不一會兒,氣氛就被烘托了起來。
好吧,哪怕時隔三千載,哪怕已經換了人間,這酒桌文化似乎還是沒變。
而這一場宴席,莫成君也算是核心了,是眾人灌酒的對象。
沒辦法,他這真傳身份,外加雷法神通已經暴露,想低調都不可能,自是眾人好奇的對象,也是眾人拱衛的中心。
尤其是巴陵兒還抱著他的肩膀,和眾人吹噓他的過往,一口一句我兄弟以前如何如何,把眾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老實說,莫成君的過往其實乏善可陳,經歷也少的可憐,但架不住你換一個角度去看啊!
且不提過了‘四十大限’,依舊突破築基的傳奇,光是他上交的三本自研密錄,和他《混元氣》改良者的身份,就能令人刮目相看。
哪怕是趙如蘭和薛攀兩人都聽得目瞪口呆,也才明白為什麽巴陵兒對這位兄弟這麽看重?
莫成君知道這是巴陵兒在‘報復’。
‘報復’他下午讓他叫‘師兄’,可這酒桌上你也不能不讓別人吹牛啊!
而且,怎麽說呢?
聽著別人誇自己,那也是,不好意思,咳咳,挺爽的!
當然,這時候別人的敬酒也不得不喝了。
老實說,莫成君是挺克制的一個人,至少不喜歡無節製的飲酒,作為理工男,他更不喜歡對自己的行為失去控制的感覺。
但,有些時候是真架不住別人的熱情啊!
尤其是楚雪羨,這麽漂亮的一個小美女,嬌嬌柔柔的站在你面前,端起酒杯,臉紅撲撲的向你敬酒。
你是喝?
還是喝呢?
那當然得喝了啊!
還得是酒到杯乾!
而有了這開頭,其他人敬酒,你喝不喝?
不喝就是看不起我,那還能怎麽辦?
喝吧!
於是,有了開頭就沒了結束,而這一喝,那就得喝多了!
莫成君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家,迷迷糊糊間,就記得似乎是一個柔軟的身體將自己攙了回去,還幫自己擦了臉,洗了腳,又脫去外衣,安置在床上。
等第二天醒來,已經到了中午。
酒是好酒,雖喝多了,但醒來後,頭不痛,身不搖,反而覺得神清氣爽。
只是,看著還算整齊的床鋪,他松了口氣,至少沒什麽酒後亂性的破事兒。
這一天,莫成君又跑了一趟四季峰,卻被攔在了竹屋之外,最後又尋了若離仙子,才知道四季劍尊還未歸來。
很顯然,她還在追殺多惡鬼王。
莫成君也沒失望,而是回了自己家的小院,與書房中拿出自己的心得筆記,開始梳理自己的研究方向,亟待鑽研的各種課題,以及之後的修煉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