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沾了兩手雜糧麵粉的李氏,她橫眉怒目,用力瞪著站在院子門口的斯文少年,“誰讓你來這的?你們劉家又想出什麽么蛾子?”
劉志宏苦笑,“嬸子誤會了,我並不是來找茬的,只是許久未曾收到家中來信,所以想跟您和葉叔打聽一下我爹娘妹妹的事。”
葉安瀾打了個哈欠,轉身去找蘇小禾要熱水了。
她剛起床,正打算洗漱完了就帶著大家練武,劉志宏就找上門了。
葉安瀾知道,李氏恨不能劉志宏這輩子都別再出現在葉安瀾面前,以免他勾起葉安瀾的傷心事。
為了不讓自家養母過分擔憂,葉安瀾決定主動避開一些。
果然,她一走,李氏的神經就變得沒那麽緊繃了。
不過就算如此,她也沒給劉志宏好臉色,“你們家如何了和我們葉家有關系嗎?虧你有那個厚臉皮,來找我們一家打聽!”
劉志宏上門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不會得到什麽好臉色,他苦笑一聲,“還請葉嬸子告知一二。”
李氏瞪了他好一會兒,“你不是去府城了?怎麽又跑漁陽縣礙眼來了?”
劉志宏作揖討饒,“因為之前的那場戰亂,我妻弟在漁陽縣失蹤了,我們是過來找人的。”
昨天他帶著小廝到處打聽,卻恰好在巷口那裡看見了葉安瀾,因為惦記父母和妹妹,又怕妻子知道了會胡攪蠻纏,所以今早他特意避開人,找上門跟葉家打聽情況。
李氏聽了,倒也沒有繼續為難他,“你爹娘和妹妹都被亂兵抓走了,在過年那天。”
劉志宏身形微晃,他臉色慘白,強撐著問李氏,“您、您說什麽?”
李氏知道他聽清楚了,所以並沒有再一次重複自己的話,她對劉志宏道:“我聽村裡人說,你爹娘報了你嶽家的名號,那些亂兵就沒有殺人,只是把他們全都一起帶走了。”
錢家經營多年,底蘊深厚,就算那些亂兵不把錢家那些秀才、舉人、進士之類的讀書人放在眼裡,估計也會貪圖錢家的萬貫家財。
帶走劉志宏的親人,李氏琢磨著,他們應該就是為了借機敲上一筆。
“多謝嬸子告知。”劉志宏朝著李氏鄭重行了一禮,然後又問:“嬸子一家拖家帶口來到漁陽縣,可是村裡出了大事?”
李氏點點頭,“村裡一次又一次被亂兵洗劫,被抓、被殺的村民很多,被搶走的糧食、銀錢更多,大夥兒日子過不下去,只能各想各的法子另謀出路。”
劉志宏眉頭緊蹙,“那我叔叔嬸嬸......”
他走之前,也給他叔叔嬸嬸留了他在府城的住址,他現在想知道的是,他叔叔嬸嬸是出事了,沒顧上聯系他,還是雖然給他捎信了,但卻因為中途的種種變故,沒能把信給他捎到府城的宅子。
“我只知道人沒死,其他就不清楚了。”
自從葉安瀾和劉志宏退親,劉氏族人看到葉家人就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李氏雖然能夠理解他們和自己有出息的族人同仇敵愾的態度,但理解是一回事,把自己的臉送上去給別人當墊腳石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人家找她的茬兒,她當然也不會非要湊過去自討沒趣兒。
用葉安瀾的話說,不過就是一群咬不到人卻非要惡心人的癩蛤蟆而已,不搭理他就是對他最好的回擊了,沒必要非把對方當一回事。
李氏聽進去了,自那以後就一直把劉氏族人當空氣,
自然也就不會特意打聽他們各自的結局。 劉志宏再次向李氏道謝,“多謝嬸子告知。晚輩就不多打擾您了,告辭。”
李氏正要點頭,卻聽葉安瀾喊了一聲,“等一下。”
李氏心裡一咯噔,她閨女這是要幹啥?不會繞了一圈,還是覺得劉志宏最好吧?
結果卻見葉安瀾踢踏踢踏的走過來,然後朝著劉志宏伸出一隻右手,“一百兩,承惠。”
李氏:╰(*°▽°*)╯她閨女可真聰明!
劉志宏:......
他怔愣半晌,然後苦笑著喊了一聲“元娘”,“你真要和我這麽生分?我們就算退了親,你也是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妹妹。”
劉志宏說這話時,表情和語氣都顯得格外情真意切,奈何葉安瀾卻一點兒也沒感受到對方想要表達的心痛、無奈、包容和真誠。
她唯一感受到的,除了惡心還是惡心。
因為太惡心了,葉安瀾甚至忘記了要在李氏等人面前維持小葉安瀾的固有人設。
她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兩條手臂,“別喊我元娘!喊的老娘雞皮疙瘩起了滿身!”
“還有你那說的都是什麽P話?誰是你青梅竹馬的妹妹了?!能請你不要侮辱‘青梅竹馬’和‘妹妹’嗎?”
“什麽叫老娘要和你生分!我們本來就很生分!別說的好像老娘和你交情很深似的!惡不惡心?!”
眾人:......
鴉雀無聲的小院子, 目瞪口呆的一眾人,襯托得氣氛格外詭異而沉悶。
“元娘?”李氏一臉的受驚過度,好一會兒才打破沉默,第一個顫著聲音開口。
葉安瀾深吸一口氣,“娘,對不起,是我太生氣了。”
李氏頓時松了口氣,“娘明白,娘也生氣。”
她拍拍自家閨女的手,“你說的對,他們老劉家就沒一個好東西,從根子上就是爛透了的。都已經跟你退親了,還黏黏糊糊喊你元娘,可不是就該狠狠罵上一頓麽!”
說到這裡,她面色不善,惡狠狠看向劉志宏,“我家元娘的乳名也是你能叫的?虧你還有臉提什麽青梅竹馬,你當初跟你爹娘一條藤鬧著退親的時候,你怎沒想過我家元娘是不是和你青梅竹馬?那時候你怎不拿她當妹妹了?你怎不提兩家有交情了?你怎不嫌生分了?”
劉志宏面色鐵青,正要開口說點什麽,葉安瀾卻再一次伸出了手,“為了證明我和你原本就很生分,我娘的情報不能白讓你聽。”
“我就不說什麽‘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了,畢竟在這亂世,像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斬雞,就算稱斤輪兩打包賣了,也換不來一萬金那麽多。”
“我也不為難你,你違背之前兩家立下的字據找上我們,又厚著臉皮找我娘打聽消息,兩邊加在一起,你就付個二百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