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鄔國不愧為文明的盡頭,蠻荒的前鋒。
這邊剛進山一炷香的時間,就見遍地妖獸嬉戲,鳥語花香。哪還有一點人跡?
鬼物莫測,都城這邊又是偏近南山,於是發展出了一種獨特的,建立在飼育妖獸體系上的文明。
天衍世界的妖獸,並不像冷莫邪前世所了解的諸多大世界那般窮凶極惡,野性難馴。相反經過馴化之後,可以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不少便利。
冷莫邪估摸著這樣的地方隨便找一找,就能搜出不少可供自己突破最低幾層功法,脫胎換骨棄凡入道的藥引來。
冷莫邪這邊暗自歡喜,旁人卻是無法理解的。
“主上,不能再走了啊!獸車進不了山的啊。”一路跟隨的老仆滿臉擔憂,他顯然也得出了和大皇子一樣的結論:
主上怕是腦袋惹病了。
“車扔掉,我們騎祿。反正城都送出去了,剩下的也都是些不值錢的被服。”冷莫邪頭也不回。
祿是地祿的簡稱。這玩意生得龍頭馬身麟腳,看上去就像個獅子。
傳聞它祖上有麒麟和貔貅的血統,後來退化成神獸天祿,進而被南方人馴化,當成馬匹使用騎行馱貨,逐漸才變成了今天的地祿。
文明中心那些大國常見的馬車驢車,在多山的南國卻是沒法走的。馬爬不了太陡的山道,又容易被妖獸捕食。
相較之下,這些地祿妖獸性情溫順,極擅登山,載重也遠強過馬匹。
要說有什麽缺點,那就是這些東西食肉,且忒能吃了。平常人家是養不起的。不過對於常走山道的商人,悍匪,乃至王宮貴胄而言,卻是尋常的家畜。
還有就是別看它們高大威猛,其實膽子極小。
回憶到這裡,冷莫邪感到這世界似乎還是有點意思的。像這拉車的地祿好歹也算是天生地養的妖物。
雖然血統稀薄了點,但用它們泡藥,似乎勉強也夠用?
兩頭老祿莫名之間,突然受到了驚嚇一般四爪亂刨,渾身的鱗片都支棱起來了。老仆好一番折騰,才讓受驚的祿安靜了下來。
他似是上了年紀,有些耳背,大著嗓門勸道:“主上現在完全斷了生計,這車行到城裡,我們還能賣點本錢。
不然的話,隻賣兩匹老祿,怕是不夠安身啊……”
冷莫邪聞言,笑了,笑得十分陰冷滲人:“正是因為沒銀子了,所以才要來賺啊……
都說咱們鄔國民風彪悍,盜匪橫行。本少一直住在都城,可還沒怎麽見過呢……”
“主子可莫要再說胡話了,遇到盜匪那是破財的事,哪來的賺錢呢?”老仆說話聲音越發大起來,唉聲歎氣,神色有些複雜。
卻突然聽得冷莫邪打了個響指:“你看這不是巧了麽,說賊賊到。傳言行善積德交好運,古人誠不欺我啊!”
老仆順著冷莫邪所指抬眼望去,只聽前方喧鬧。有一夥盜匪包圍了一位衣著單薄暴露的美麗少女,正在調戲取樂。
冷莫邪到的時候,事情就已經開始往失控的方向發展。看這架勢下去,少女的下場只會是在野外被玩弄一翻,然後殺人滅口。
或者更慘,直接被盜匪綁回山寨……
“少主,這裡偏離大路,不是尋常良民女子會來的地方,還請務必要謹慎啊!”老仆飽經世故,有意提點。
誰知冷莫邪見到眼下這狀況,以及那被惡漢圍住,我見猶憐的白皙少女,非但沒有像普通年輕公子那般想要跳出來英雄救美,
反倒擺擺手就要轉頭離開。 老仆幾十年的眼界,哪能比得上邪帝千載縱橫?
冷莫邪一眼便看出那少女絕對有問題。不過他在意的從來不是陌生少女的清白性命,而是撇撇嘴道:
“連金鐵兵器都沒幾件,多數人還拿著棍棒農具。想不到我大鄔國皇城外頭的盜匪居然這麽寒酸?
去搶他們,還不值動手的辛苦,閃了閃了……”
冷莫邪低聲碎碎念叨著,心裡想著,這坑貨功法害我這一世只能走正道,去打家劫舍發家致富是不用想了。
但是修行需要的資源都不便宜,兩袖清風肯定也不成。不讓老子作惡,爺去搶壞人除暴安良總行了吧?
誰知運氣不好,開局就見著這麽一夥兒窮賊。走人走人……
這邊剛轉身要走,卻忽然聽得背後少女扯開嗓子就對著這邊大叫:“來人啊!救命啊!”
荒山野嶺裡,方向明確的叫喊,引得山賊紛紛朝自己這邊看來,冷莫邪算是徹底暴露了。
更糟糕的還是……本想不搭理女子呼救甩手離去的冷莫邪,識海突然爆痛起來。
不行,不行不行!要炸了要炸了……
這要是再炸一次, 以如今這點未入門的道行,冷莫邪可使不出前世那斡旋造化,轉世重生的手段來,估計就真得涼了。
冷莫邪抬起一半的腿轉了一百八十度,落在原先身後的地方,正對盜匪,硬著頭皮道:“薛伯,上!”
“啥?!”
一路跟著犯病少主,兢兢業業苦口婆心的老伯都驚呆了。
不是說盜匪沒錢不值得搶,我們閃人跑路的麽?
就算年輕人頭腦發熱想要英雄救美,把自己這半截入土的老朽推出去是幾個意思?
誰知這時,冷莫邪不緊不慢開口道:
“薛伯啊,先前你幾次開口,都是卡在這邊有響動的時候,嗓門還一次比一次大,跟要聾了似的……”
“這……”薛伯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會被平日裡不學無術的十三皇子識破。
看著目射凶光,逐漸朝自己這邊逼近包圍過來的山賊,冷莫邪繼續笑道:
“趕了半天的車,又爬了山道。我這年輕人都渾身酸痛要吃不消了,您老卻是大氣不喘呢。這說明了你的體質不凡;
剛剛見到這群盜匪,你毫不理睬,目光卻始終不放松盯在那少女身上,是為眼界不凡;
我觀你雖未入道,但血氣凝而不散,一雙手拇食中指骨節異常壯碩,當稱功法不凡……
薛伯是母妃留給本少的人,多年未曾起過歹意,想必是出於不願被幾位皇兄忌憚才故意藏拙吧?
只是眼下若再不出手,咱們可就交代在這兒了。這山裡可沒有皇兄的眼線,
您老……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