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珀多中學,教學樓五樓。
晴朗湛藍的高空萬裡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
洛拉米亞站在五樓的樓邊,靜靜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雖然她根本不用呼吸,但她還是想不斷鼓動鼻翼,這讓她有種生命力的感覺,而不是冰冷的機械。
掉漆的白牆,碎裂的瓷磚,貼上報紙的窗戶,一切還是老樣子。
以前珀多中學允許上到樓頂的,後來,也就是幾年前,有個同學不知什麽原因從教學樓跳樓自殺了,這導致校方封鎖了所有樓頂。
所以每次洛拉米亞感覺難受時,她不會像動漫人物一樣到樓頂上瞎晃悠或吃午飯,而是去第五樓。
五樓幾乎沒人來過,只有作為考場時,才可能有些人煙。因此也沒人打掃這裡,樓梯和走廊布滿了灰塵,仿佛塵封已久的名勝古跡。
聽說最近第五樓也快要被封了,真是令人感歎。
洛拉米亞閉上雙眼,又做了個深呼吸。
望著樓下的的少男少女,她竟然有一種垂垂已老的感覺。是啊,他們在操場上歡騰著、馳騁著,而自己呢,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她是熱愛運動的,生命在於運動她常掛在嘴邊,然而現在她沒了生命,運動的興致也大幅削減。
而之前她連接著的“TPLINK_Portal”,不知為何,她無法將這個網絡遺忘,這似乎不是在明面上的網絡。
她索性直接把網關了,讓自己暫時離開虛擬的世界,在現實中多徜徉一會兒。
“洛拉米亞……”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她一耳就能聽出,回頭一看,果然,是沃德。
“你怎麽知道要來這裡找我?”洛拉米亞把頭轉了回來,繼續看著操場上奔馳著的男女學生。
“學校的宿舍沒有充電口。”沃德不緊不慢的說。“教室裡也不給明面上充電,想要充電,就只能來五樓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砸壞了你家的窗戶,真的抱歉。”洛拉米亞繼續閉眼,感受輕風的吹拂。“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做嗎?”
“我谘詢過我老爸了。”沃德走到洛拉米亞身邊。“首先,他狠狠的誇獎了一番你,因為你剛剛解決一場即將發生的車禍案子,甚至連卡車司機都救下來了,你要知道,很多超級英雄阻止車禍時只知道救行人。”
“說重點。”洛拉米亞微睜兩眼,長長的睫毛下是深藍色的雙瞳。
“我父親說。”沃德背對著操場,倚靠在樓邊說。“可能是因為你作為二代警務機器人的身體,你的意識使整個機體重新運作,觸發了整個珀多城最秘密的一條網絡——警網。”
“警網?”洛拉米亞轉頭看向身旁的沃德,面露疑惑的神色。
“對,警網。”沃德點了點頭。“警網顧名思義,就是警務機器人的專用網絡,這條網絡被我父親設了重重密碼,在絕大多數電子設備中無法被探測到。”
“所以我才會‘聽到’全城人的信息,因為警網是四通八達的,便於快速找到案件?”洛拉米亞接了剩下的話。
“是的,但是你又不完全是機器人,你不能做到長時間的冷靜處理信息,大量的信息只會讓你抓狂。”沃德。“你救那小孩,其實不全是為了救人,對吧?”
“嗯。”洛拉米亞承認。“我既是為了救他,也是為了救我自己。那聲音太吵了,如果我不能將他停止,我一定會瘋的。他們的呼吸聲,他們的心跳聲,
他們的所有聲音,都在我的腦海裡回蕩。我隻想把一切聲音停下。” “抱歉,洛拉米亞。”沃德低頭,仿佛做錯了什麽,在低頭認錯。“我和我的父親暫時無法幫你斷開鏈接、擺脫這警網。你的軀體是二代警務機器人,有關二代警務機器人的許多操作事項都已被銷毀,而且如果想動真格的,就必須打開你的電子腦。”
“打開我的電子腦會怎麽樣?”洛拉米亞。“會死?”
“對,可能會死。”沃德突然撫住洛拉米亞的肩。“我不想你再離去了!你已經死過一次,這次不能連意識也丟了!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洛拉米亞閉口不言。
沃德這才感覺自己情緒激動了,拿開手,又低下頭。
“沃德,你知道當時我為什麽救你嗎?”洛拉米亞慢慢的說。
“?”沃德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望著洛拉米亞。
“當時我沒想太多,腦子還沒轉過彎來,身體先行動了。”洛拉米亞的機械手指輕輕拂過樓邊的邊台,撣去上面的灰塵。
“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你又父母,而我沒父母吧。”
“……”沃德語塞。
“不必為我感到慚愧,我現在覺得,如果我當時死了,沒有任何人在乎我,我也沒有家庭。”
“不,我……”沃德剛想開口。
洛拉米亞的手指懸在沃德嘴邊,示意沃德不用再說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死了,你的父母會感到痛苦,會感到悲傷,我便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失去了家庭,更不希望別人妻離子散。”洛拉米亞一邊說著,一邊拍下腰間,科技火箭腰帶再次開啟。
“一對情侶在醫院附近遭遇了搶劫,我得去了。”洛拉米亞的雙腿逐漸懸空,她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發出了“當當”的聲音。“畢竟,某種意義上,我也是警務機器人。”
說完,洛拉米亞“嗖”的一聲從樓邊跳下,然後“忽”的一下騰空而起,在天邊劃出一道黃色的軌跡。
“洛拉米亞……”沃德望著洛拉米亞的背影,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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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梅特克托公司,總部,地下室。
這裡很暗,明明是白天,卻沒有任何光芒泄進來,這無盡的黑暗使人心悸。
漆黑的室內,只有一處光亮,那就是一塊屏幕上的亮度。
此時此刻,一個女人盯著屏幕,靜靜的看著它。
屏幕上顯示的畫面是洛拉米亞, 一個小孩尋短見了,即將從立交橋上跳下來,洛拉米亞開著推進器,立即飛過去救下了小孩。
女人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顯示器上的一切。
她摁下顯示器下方的鍵盤上的一個按鍵,屏幕上的畫面立即切換到另一個場所。
這個是一個屋頂天花板角落的攝像頭視角,屋內燈光通明,顯得黑暗的地下室都有點發亮。
只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蹲伏在地上,他像是意識到了有人在監視著他,他立刻抬頭,同時望向攝像頭。那個男人就是吉諾。
吉諾和女人就這樣隔著一塊屏幕對視著。
“吉諾……你一定要和我作對麽……”女人低聲說著,她手又一摁,畫面切換到另一個地方。
依然是攝像頭視角,但是變成了夜視模式,紅外的成像五顏六色的,只能判斷個大概形狀。
與之前吉諾的“牢房”不同,這個室內沒有任何光亮,只有瘮人的漆黑,才會用到夜視攝像頭。
屋裡有一個大家夥,隻憑外形無法判斷其物種,只能看出個昆蟲的外形。
它蟄伏在那裡,一動不動。
女人深呼吸一口氣,對著不知何處的人說了一聲。
“出動吧。”
“真的要使用嗎?”暗處裡的人答道。
“不再施展點手段,我們無法拿到【音速機械】。”女人斬釘截鐵的說。
“行吧。”暗中的答者露出無奈的語氣。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一句話:
“出動吧,破魔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