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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往事已隨風而逝》五 搭救袁校長
  毛有雨心中有了方向,乾起事來勁頭十足,每天要麽帶著倆徒弟侍弄菜地,要麽就和老者切磋技法,要麽勤著做拿手的飯菜,我可享了福,打完球,就有豐盛的晚餐。

  星期六下午,他特意邀我去匡光明家去表示感謝,我本不想去,耐不住毛有雨的死纏爛磨,他這人就是這樣,不達目的不肯罷休,想想他的廚藝便再也無法拒絕。

  他買了一個大禮包,用根繩子捆在自行車後座上,很是小心。我笑他是去看望丈母娘,他也不否認。

  我們騎著自行車,邊走邊聊,說到老者要給他弟弟提出幫幫毛有雨,我說,毛有雨,你的春天就要到了。

  說到陳玲蓉,我們都感歎一個女人,真不能在婚姻上下賭注,這開不得玩笑。

  從公路上的便道下去,就到了匡光明主任家的禾場,禾場上早已停了兩輛“28”單車,屋頂炊煙嫋嫋,堂屋裡有響亮的熟悉的聲音。

  我們剛停好車,匡美娥從廚房出來,看到我倆,連忙向屋裡喊:

  “娘,來客人了。”

  我們往堂屋一看,是匡光明,還有肖力文。

  我們一同在堂屋坐下,主人匡光明介紹說:

  “今天是什麽風,把我們聯校的希望都吹到我這兒來啦!來,後生可畏。”

  談話中,我們得知國家要進行基本掃除文盲工作,將全民文化素質提高,肖力文出任此次鄉“掃盲”副組長,今天特意來和匡主任談談想法。

  匡主任很隨和,熱情地留我們吃晚飯,我不會喝酒,他們三人推杯換盞,幾杯酒下肚,有了興致,高談闊論起來。

  我看到屋前的橘林上還掛著金黃的橘子,便走到禾場邊給他們摘幾個,剛準備爬上樹,匡美娥見了,拿過一個籃子,高興地跟了過來。

  在朦朧的月光下,我把橘子摘下來,她就舉著籃子接,那一綹頭髮斜搭在額頭,果然如毛有雨說的嫵媚。我下得樹來,對匡美娥說:

  “毛有雨說的沒錯。”

  “什麽呀?”匡美娥問我。

  “毛有雨說你很嫵媚。”

  匡美娥莞爾一笑:“你們今天來幹什麽的呀?”

  “毛有雨來感謝你爸的。”

  “那你來幹什麽呀?”“反正在學校沒事,陪他來的。”

  匡美娥有些慍怒:“知道肖力文來幹什麽嗎?”

  “怎麽啦?”

  “上周三晚上,肖力文送我回家了,他和我說了很多話。”

  我突然一驚,她為什麽給我說這些?看到匡美娥仰著臉,望著我,我不知怎地,冒出了這一句:

  “你也看到了,毛有雨又勤快,又實在,真的是個過日子的好男人。我會把你的話轉告毛有雨的。”

  “哼,不想和你說話。”匡美娥丟下籃子,進屋去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給毛有雨說了這事:

  “匡美娥要我轉告你,肖力文開始追求她了,你要抓緊了。”

  “美娥真的這麽說的?”

  毛有雨激動地拖住我的自行車,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興奮地飛上自行車,一路狂奔回學校,任我怎樣也攆不上。

  毛有雨還真用心,他連續兩天都跑匡美娥家,給匡美娥家收拾菜地,整理瓜棚,給稻田打藥,這些都是他的拿手活,用毛有雨的話說,和他未來的“丈母娘”拉近關系。

  終於,他的努力有了結果,不僅他的“丈母娘”打心眼裡透露出喜歡,還告訴他匡美娥是五月二十號生日,

匡美娥屬狗,和毛有雨同歲。  毛有雨從“丈母娘”嘴中得到消息後,在院子裡轉了一晚,終於向我請求支援了:

  “一粟,你說美娥生日送什麽好呢?”

  “買點菜呀酒啊,去搓一頓唄,既表達心意,又吃回來了。”

  我笑著說。

  “沒個正經,我說正事,別出餿主意,快想,算我求你了。”

  看著他著急的神情,我說:

  “這追女孩子,可要破費的喲!”

  “都什麽時候了,我的大爺,就別賣關子了。”

  “你女朋友屬狗的,就在這上面做文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毛有雨一拍腦袋,又握住我的手,屁顛屁顛地,跑了。

  過了幾天,毛有雨見了我,一蹦三尺高,直誇我:

  “多謝你了,成了成了。”

  我沒見過他這樣,問他:

  “謝什麽呀?什麽成了呀?”

  “你給我出的主意呀!我給匡美娥買了一個小狗造型的枕頭,美娥的狗不是丟了嗎?我又托胖嬸要來了一隻才半個月的小狗,送給美娥,別提她有多高興啦!”

  看著他的得意,我及時地潑他的冷水,路還長著呢!

  肖力文確實有能力,他的“掃盲”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他來黃泥巴衝,拉上了大紅的“掃盲”宣傳標語,在村民小組組長帶領下組織各組文盲和小學文化的中年人,在學校一年級教室發動宣傳,製訂計劃,檢查督促,獎懲並用,互助互學,又將學習內容交給我和毛有雨實施。

  就在我們苦惱“學生”學習內容不能鞏固學過就忘時,他將原定每次參加學習獎勵三元的規定分解,變為來學習一次兩元,下次課前測試全對一元,方案一公布,效果立顯。

  他也舍得吃苦,每天騎著自行車,在六個集中點校督導檢查,有時晚上十點都還在路上奔波,風塵仆仆,不辭辛勞,大有“不破樓蘭誓不還”的決心。我們對肖力文也刮目相看,稱呼他為“肖三郎”。

  於是我們每天晚上帶著這一群“求知若渴”的鄉親們讀讀寫寫,咿咿呀呀,日子倒也充實。

  單調平靜的日子背後蘊藏著波瀾。就在我和毛有雨與大叔大嬸們打得火熱的時候,羅校長被人盯上了。

  一天晚上,我授完課,準備關燈,教室外閃進來一個人,用帽簷遮住臉,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肖老師的老公,他拿出一副包裹完好的新乒乓球拍,放到講台上,說:

  “送給你的。”

  我說:

  “這怎麽好,無功不受祿嘛。”

  “我上次拜托你的事,還請你多留意。”

  說完,轉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那天,我在打籃球,毛有雨侍弄菜園,我說起這事,毛有雨說他也收到了肖老師老公送的一個公文包。我倆相視一笑,拿人家的手短,這可真應了王小利的話。

  怎麽辦呢?毛有雨就說,他有幾次回學校挑糞,看見小芳一個人在沙坑邊玩,問她,她說媽媽和羅伯伯在給學生改作業。

  一晃,又到了放暑假,農村小學的教學,只要你稍微認真,就不至於落後。邊教學邊自學,十三門課程,我已經通過五門,計劃這次暑假三門,後面五門課程一年兩次報考綽綽有余。

  我走進縣進修學校培訓教室時,袁斌早已給我佔好了座。王小利又去培訓了,這十天,我就和他一起睡在學校宿舍裡,也聽他講一些人情世故,無形中,我們都成了忘年交。

  那天晚上,我們洗過澡,赤裸著上身,穿條短褲,在宿舍走廊上聊天,我怕熱,面對著樓梯風口,袁斌伏在欄杆上,望著前方,只聽見“噔噔噔”的聲音,一個剽悍的三十來歲的男人跨上樓來,掃視了我一眼,跑到我旁邊,我問袁斌:

  “袁校長,是找你的麽?”

  只見男子用手對著袁斌就是一下,袁斌回過頭來,痛苦地倒在地上。我急忙怒喝一聲:

  “幹什麽的?”

  又問:“袁校長,沒事吧?”

  我看見血從袁斌捂著的臀部流出來,也管不了那麽多,急忙扯住來人,說:

  “你是誰?為什麽這麽做?”

  那人一看,忙丟下手中的匕首,說了一聲:

  “搞錯人了。”

  就慌慌張張跑下去了。

  我急忙抱起袁斌,到旁邊的人民醫院急救,好在只是扎在屁股上,止血清洗後,報了案,我又背著袁斌回了宿舍。

  此時,宿舍裡已經擠滿了人,大家七嘴八舌,理出了頭緒:

  同宿舍的阮姓老師惹上了一樁三角關系,行凶男子是女方的男朋友,來找這個姓阮的,想給他點教訓,看到袁斌的背影很相似,伏在宿舍前面欄杆上,又聽我喊袁校長,以為就是阮姓老師,憤怒上頭,就弄錯了。

  可憐我的袁校長,這個黑鍋背得著實冤枉。

  很快,事情如大家所說,凶手投案自首,袁斌冤情洗清。好在傷勢不重,袁斌也沒將這事告訴家裡人,我就照顧了他三天,便又可以慢走上學了。

  開學時,各鄉交換檢查,袁斌特意要匡光明帶著跑到黃泥巴衝來看望我,讓羅小保校長嘖嘖讚歎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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