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記載的封印方法,眾調查員們已經準備就緒,每個人手持一件封印道具,然後按嚴格的特定的位點站位。
何家安手持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鱗片”站在一處寫字樓的十七樓西北面窗戶前,聽到耳邊的耳機裡傳來其他調查員們等待發號施令的預備聲後,他暫時關閉了耳機,側過頭來對站在他身後的女高中生平靜說道:“和大家一起避難去吧,這裡之後可能會變得很危險……”
“呐,大叔。”見崎直美略低著頭,抬著眼睛,眼波流轉,小鼻子在迅速變紅,“我不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嗎?”
“不可以。”何家安搖搖頭。
“明明約好了之後會待在一起的。”見崎直美勉強的笑著。
“拜托,到哪都抱著我的一壇骨灰,很恐怖的說。”何家安也很想回以笑容,但臉部的肌肉已經因為魔刀的侵蝕而變得僵硬了,只能用較誇張的聲音表達自己的情緒。
見崎直美低著頭說:“那我走了。”
“小心。”何家安點點頭,他相信見崎直美不是一個任性的姑娘。
直到看到見崎直美消失在樓梯口,何家安才重啟耳機的通訊功能,沉聲道:“抱歉久等了各位,我們開始吧。”
所有人都義無反顧的開始頌念吟唱某種咒文,隨著持續的吟誦,一股深藍的光芒從每個人手中的道具綻放而出,這股光芒漸漸包裹吞沒了手持道具的人,不一會兒每個人身上的光芒又把其他不同站位的人彼此連接在一起,最後形成了一個別樣詭異的圖桉。
生命在融入冰冷的深藍色光芒中,靈魂好像要從肉體凡胎中剝離,每個人的頭頂上都出現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滴血肉瘤,而那只有即將死去的他們才能窺見。
那想必是某個瀆神邪物的器官吧,也是他們靈魂最後的歸宿。
縱然這詭異恐怖的景象讓何家安他們感到惴惴不安,但每個人都沒有退縮,義無反顧的繼續唱念那些晦澀難懂、發音古怪的咒語。
正如他們半小時之前對德雷克的回答那樣:“為了人類,即便最終墮入萬劫不複,他們也會站出來。”
這無關於良善,當成為調查員的那一刻起,良善已經沒有了意義。
也不全是顧全人類的大義,如果光靠大義,他們調查員很難熬過一個又一個超越人類底線的詭異事件。
或許每個生物種族的基因最深處都隱藏著想讓種族繁衍下去的本能……
這可能才是他們能一直作為調查員,至死方休的動力。
天空之上正在爬出的血色洪流與萬鬼哭嚎對地上那突然出現的詭異藍光起了反應,她本能的感應到了一種企圖傷害她的威脅,在圖桉還未成型的時候便立即朝著地面衝泄而下,像垂落天際的綠色瀑布要將地上所有的一切淹沒吞噬。
害……噠……
與此同時,地面上一棟百米大樓迅速崩裂,擠出一尊蹲伏可憎的恐怖巨獸。
躲藏於地下防空洞的人們不知道此時外界究竟發生了怎樣驚天離奇的恐怖景象,但當他們聽見那仿佛來自深淵幽冥的怪異怒吼,他們就感覺每一個暗處的角落都隱藏著一雙擇人而噬的妖異眼睛,那萬鬼嘶嚎的聲音更是穿透了數百米的地下,震顫著肌膚和內髒,好像身體裡的某種東西想要脫離皮囊而去。
那些光是聽見便讓人想要逃跑的混雜魔音持續了許久,令人絕望,就連憑本能哭嚎的嬰兒都失聲般暫時忘記了啼哭,只是瞪著眼睛,露出他們這一年紀絕對無法表達出的驚恐面容。
地下的蟲鼠們就像是被聲音撥動了生命的開關,在聽見聲音不久便紛紛翻肚身亡,簡直就像是自我放棄了生命,對於那些大恐怖,也許只有舍棄性命才可能逃離厄難。
地面上,那些祝福的化身像是沒有感應到任何災難一般,我行我素的繼續迫害著來不及逃跑的人類,當那些來自天際的綠色瀑布將它們吞沒,它們仍舊面無表情。
它們本就沒有死亡的概念,最多只是暫時的停歇,只要給它們足夠的力量和時間,它們遲早還能卷土重來。
只要這世上還存在恐懼與惡意,它們就不會消亡。
綠色的狂流在桃木市的城市裡奔騰不息,四處亂竄,一隻亮著黃色雙童的巨大魚人站在綠色的浪濤中朝天怒吼,聲音震顫得大地都在顫抖哭泣,綠色的洪流被一股無形的神秘力量控制住了,隨即城市的海邊湧來一股巨浪反卷住綠色的洪水,卷回到天空之中。
而這時,城市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由藍光連接的神秘圖桉,那個圖桉形成一張巨大的羅網捆向還在持續落下流質身軀的千幻之月,將它們完全包住,並擠壓回紅雷烏雲的巨大窟窿之中。
那就好像在千幻之月的身後,在另一個維度的異空間裡,有一個巨大的漁民正在收網,將他的漁獲全部收走。
然而……這條魚還是太大了……
千幻之月身體裡的億萬哭魂只是發出了一聲更加淒厲的咆孝, 一陣聲波瞬間擴散而出,就將十幾名使用了禁忌之力的調查員的心血毀了一個缺口,像滴血一樣從缺口處流下她那流質般的身體。
方才那一瞬要被趕回原來世界的感受,仿佛觸動了千幻之月本該不存在的某種情緒,只見那流淌而下的綠色流質逐漸形成一個女人猙獰的面孔,嘴巴像牙牙學語的嬰兒顫動都囔,片刻後才發出了聲音,連同身體裡的億萬怨魂咆孝:“兒……兒……子……”
在一處藍光的發源處的高樓之下的街道上,見崎直美跪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的仰望著那正在哀怨痛恨的嘴臉,舉著一個接通電話的手機放在耳邊,任由身後陰暗處突然出現的毀容女性像野獸般爬向自己。
“她……好像是一位母親。”見崎直美嘴裡喃喃道,隨後便遭那迅猛的身影撲倒。
……
此時此刻,在林中小屋中悠然休憩的林老板緩緩睜開了眼睛,眺望窗外,驀然一笑:“差點就忘記你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