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睡得不好,做了一整夜的夢。
在鬧鈴聲中我醒了,頭腦昏沉,睜開眼睛,半天沒緩過神。
我望著天花板出神,忽然聞到一股甜美的空氣,帶著一點花香,一點檀香,令我迷醉。
“哪裡來的香味?難不成是少女的體香?”
我好笑地想,又回憶起她,她的輪廓又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我仔細回想她的臉,可卻被一陣迷霧籠罩了。我悲從中來,忍不住哭了,淚水打濕了被單。
在淚眼朦朧中,我準備起床,竟發現床上有人。
我十分吃驚,大腦飛速運轉。
“這是誰?”
“我在哪?”
“這個少女怎麽在我床上?”
“我昨天做了什麽?”
我心中湧出許多疑問,又有些驚懼。即便看見少女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段,也沒半點兒欲望。
“不行,不能讓父母知道!”
我想到這件要緊的事,便躡手躡腳下床,輕推房門,通過門縫往外瞄了幾眼,又瞥了一眼掛鍾。
“嘿,已經十點了,父母早去上班了。”
我長舒一口氣,隨即想到床上有人,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我該怎麽辦?”
我對自己說,心怦怦直跳。
少女突然動了,在床上扭了扭,一副慵懶困倦的模樣,翻個身繼續睡了。
“……”
“你誰啊?”
我按耐不住好奇,語氣卻惡狠狠的。
少女睜開一隻眼,好奇地瞧著我。
“你誰啊?”
少女理直氣壯地說,順手扯過被子,掩住一片春光。
“……”
我竟無話可說,深吸一空氣,試圖捋捋思路。
少女撲哧一聲笑了,跳下床,撲入我的懷中。
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火熱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她滑膩的小手環繞住我的脖頸,我低頭看她,看見了乾淨的眼神和撅起的小嘴。
我滿臉漲紅,手不知該放在何處,心沉溺於這種溫暖中,只希望她能多抱我一會兒,再多抱我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她松開雙手,立在一旁。
我沒緩過神,呆呆的倚靠門框,回味著剛才的感受。
我似乎不再哀傷。
我眼神飄忽,不自覺地看她,駭然發現她饒有興趣地看我。
她似乎理解了我的眼神,又一次抱我,比上次更激烈,更溫情。
我被突入其來的滿足和幸福嚇壞了,跌跌撞撞地撲入床中。把頭埋在被子裡,仿佛一切只是夢。
在透過被子的暗淡光線中,我聽見了她的聲音:
“我是一顆星星。”
“?”
我覺得荒唐,可轉念一想,她能突然出現在我的房間,自然也有可能是星星,這也不足為奇。
“我是一個女生。”
“……”
“你不說我也知道!”
我羞惱地說,自感被一個少女戲耍,是極不光彩的事。
“我喜歡你。”
我感到羞恥,這種話怎麽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口。
我仔細回想,不記得見過她。哦對,她是來自遙遠天邊的星星,我怎麽可能見過她呢。
“我感覺你在看我,所以我就過來了。”
“沒人這麽深情地看我。”
我心中奇怪,我看的是漫天星星,就你感動了?
“或許我和你有感應。”
她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
輕輕掀開被子一角,悄悄地說。 我又聞到甜香,不由心神一蕩,幾乎難以自持。
“總之我來了,你要招待我。”
我心中一滯,才想起光顧含羞,失了迎接遠方客人的禮數,盡管是不速之客。
我跳下床,三步並作兩步趕向廚房,發現了父母留的飯,盛了兩碗,又慌慌張張地燒水沏茶,清洗茶杯。
她笑眯眯地看我忙前忙後,很是自在。四處逛著,一點兒也不拿自己當外人。
“吃飯了!”
我大聲喊著,她皺著眉從書房走出,手中拿著一本書。
“你聲音太大了,別這麽粗魯。”
“?”
我心想,這是我家。
“生命不是這樣的。”
“美也不是這樣的。”
她自顧自地說著無厘頭的話,大大咧咧地坐下,吃相卻文雅,小口吃著醬油炒飯,吃了一半,覺得沒味道,又打開冰箱,加了兩杓老乾媽。
我看呆了,星星也和凡人一樣吃飯?她不會是騙子吧!
“放心,我不是騙子。”
她好像有讀心術,一下子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徹底無語,悶頭扒拉飯,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我看你書架上有《小王子》。”
她拿起那本書,朝我輕輕晃動。
“呦,您還讀過《小王子》呢?”
我不無嘲諷的說,心中已有八九分認為她是騙子。
“我見過小王子。”
“?”
得了,這無疑是騙子。
突然,我看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淨明亮,閃著愛的光芒,如同稻城亞丁的牛奶海,當風吹拂時,更顯碧藍,在日光下,映出連綿群山。我從她的眼中, 看到了那日看星星的自己,看到了第一次獨自一人的性體驗,看到了第一次成功的喜悅,看到了自己閱讀名著時的安恬。再往深裡看,我看到她的靈魂充滿生命力,充滿愛,排斥一切的苦與恨。
我明白她不是騙子,她是自由的星星。
“我看到你在苦惱。”
她認真地說。
我感動起來,來自遙遠天邊的星星,竟在乎我。
“愛上我,我就告訴你怎麽解脫。”
她狡猾地說,衝我拋著媚眼,又覺得不好意思,垂下了頭。
不知道為什麽,我信了她的話。
“你叫什麽名字?”
我試探著問。
“我嘛,沒有名字。”
她沉思一陣,緩緩地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往下聊了。
她吃完飯,連同收拾了我的碗筷,麻利地洗好。
我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心想我才十八歲,天上就來了顆星星陪我,實在是幸運。
吃完飯,她拉著我回到房間。然後就不說話了。
“有些問題咱得想想。”
“你住在哪裡?”
“你的身份問題怎麽解決?”
“你喜歡什麽衣服?”
“你要是住在我家,你睡哪呢?我家沒客房。”
“該怎麽向我父母解釋呢?”
“……”
我接連提出一串困難,沒有邏輯可言。
她溫柔地注視我,握住我的手,她的手細膩,略微有些涼。
“今天慢慢來。”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