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汗水的價值

　屠飛有心要將程茹雪綁上自己的戰車，自然要把公司情況向她交個底，於是從自己創辦服務公司開始，一直說到這次來香港談判，用西地那非專利換回八億美元保證金以及一百二十七種藥品專利的經過，然後還簡單描述了下一步的發展規劃。

　其實屠飛所說的只是公司的發展過程，而且說得盡量簡約明了，將創業歷程中經歷的種種細節都省略過去了。可程茹雪是何許人也，她完全能從這過程中感受出故事來。對她觸動最大的，是屠飛創業初期打造生活服務公司過程中的表現，發展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乍看像是一場冒險，屠飛的果敢和大膽讓人心驚，可是仔細一琢磨，卻是每一步都走得扎實無比，完全憑他的睿智、堅毅、汗水、以及對員工的凝聚力，一步一腳印走過來的。相比起來，剛才使她大吃一驚的八億多美元，倒顯得不值一提了。

　原本在程茹雪眼裡，屠飛只是一個比較成熟的少年，之所以讓她心動，是因為屠飛在她面前毫不做作的態度，表現得即淡雅而又不失率真，這是她在其他男人身上從未有過的感覺。而這時她才猛然驚醒，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眼前這少年身上還有很多讓人驚奇的魅力，深藏在水面之下，等待她去發現。

　屠飛喝了口水，一直都是他在說，程茹雪沒有開口問過一句，不過他知道，這不代表程茹雪沒興趣，而是她能從隻言片語中看出本質，根本用不著費口舌提問。當然，程茹雪不感興趣的可能也是存在的，屠飛沒有從這張絕美而又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她內心真實想法的能力，想知道就只有用嘴來問，說道:“大致情況就是這樣，茹雪姐覺得如何?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公司?”

　程茹雪道:“知道了。”

　屠飛怔道:“知道了?是什麽意思……”

　程茹雪道:“知道了就是知道了，能是什麽意思，你以前可不會做盤根問底的事。”

　屠飛道:“事關重大嘛，當然要問個清楚，我可是把你當成救星看的。”

　程茹雪忍俊不住的笑了笑，這正是屠飛讓她欣賞的地方，別的男人在她面前談論有關工作或事業上的事時，只會大肆吹噓自己如何如何能乾，就算不懂也裝得很懂，絕不會懇求她幫忙。她剛才就已經答應屠飛，會盡量給予幫助，現在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決定，不過暫時還不想去屠飛公司擔任具體職務，因為她對自己能否幫上屠飛並沒有信心。

　畢竟程茹雪自己投資創辦的都是小公司，建築設計事務所她自己是首席設計師，投資公司是靠她敏銳的分析能力，香港的影樓與北京的會所經營模式都比較簡單，她只需要為每家公司找到可以信任的人打理日常事務就可以了。

　屠飛的要求顯然超出了這個范疇，他有非常遠大的目標，需要的是有共同理想，能為公司衝鋒陷陣的將才，而不僅僅是維持公司日常經營的管家。程茹雪對此並沒有把握，不希望屠飛對自己期望過高，將來卻變成失望。

　而且此刻屠飛俊臉上的懇求神態表露無遺，眼中充滿了殷切的目光，這讓程茹雪從芳心深處湧出一種莫名的滿足感，使她更不想立刻答應屠飛，好讓屠飛永遠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

　程茹雪對自己如此荒誕的想法感到心驚不已，可又舍不得讓這種感覺消失，不置可否的答道:“我自己都還沒考慮清楚，如何給你清楚的回答?”

　屠飛哪裡想得到，自己無形中將程茹雪身上埋藏了數十年之久的小女人一面給激發了出來，竟然會對他使用欲擒故縱的招數，憑著他原來的了解，隻以為程茹雪既然說沒考慮清楚，那肯定就是沒考慮清楚，再糾纏下去只會自討沒趣，不由失望的“哦”了一聲。

　程茹雪見狀又說道:“不過我會認真考慮的。”

　屠飛點了點頭，程茹雪能這樣說已經很難得了，自己已經獲得她的兩間公司，不能太得寸進尺，說道:“我十二日先去北京，然後回婺江，那時候你應該已經帶領設計團隊趕到婺江了，我再詳細給你介紹公司的情況。”

　程茹雪道:“嗯，我也很想親眼看看他們。”

　屠飛怔道:“他們?”

　程茹雪幽幽輕歎一聲，有些感慨的道:“我現在才知道，辛小姐那套照片中的人物，都是你公司的員工。”屠飛想了起來，笑道:“原來你想見他們。”程茹雪問道:“知道我為什麽索要辛小姐的照片嗎?”

　相同的照片辛欣也送給了服務公司一套，屠飛回憶那天在會所裡程茹雪要走照片時的情景，以及照片上的內容，問道:“是不是他們汗流滿面的樣子，把你給感動壞了?你不會因此將我看成是壓榨勞苦大眾血汗的萬惡資本家吧……”

　程茹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難道你不是嗎?”

　屠飛叫屈道:“當然不是，當時公司條件差了點，確實比較辛苦，但他們都是心甘情願的，每一滴汗水也都有非常合理的回報。”

　程茹雪笑著斥道:“別狡辯了，資本家就是資本家，本質上不會改變，就算他們是心甘情願的，也只能證明你壓榨他們所使用的手段比較高明而已，或者說……嗯，你是一個很會收買人心的萬惡資本家”

　屠飛嘿嘿笑道:“彼此彼此，你是一個直接看透人心的萬惡資本家，比我辛辛苦苦去收買人心可高明多了，等咱們倆將來聯起手來，豈不天下無敵”

　程茹雪仍然緊守住最後防線，笑罵道:“真是厚臉皮，誰說要和你聯手了，我隻答應在空閑的時候幫幫你，想要壓榨我可沒那麽容易，不妨告訴你，我空閑的時候很少的。”

　屠飛見不奏效，當即轉移話題道:“那繼續說照片吧，照片上的什麽吸引你了?”程茹雪道:“你真不明白?我記得那天你說過，照片上的內容打動了你的。”屠飛道:“我是他們的老板，看到他們如此賣命的為我工作，當然感動了。”程茹雪微微一怔，點頭道:“說的也對。”屠飛問道:“你也是被他們的汗水感動了嗎?”

　程茹雪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感動我的不是他們的汗水，而是他們的眼睛。我很難想象出來，他們做著在世人眼中無比低下的工作，而且那麽辛苦，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竟然全是希望，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和不滿。”

　屠飛微笑道:“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程茹雪道:“我記得你那天還說過，他們通過自己辛勤的勞動，在給別人帶去新生活的同時，也為自己創造新的生活，這是他們自強奮鬥、團結互助的精神。”

　屠飛沒想到過了那麽久，她還記著自己那天說過的話，說道:“這些話聽著好聽，其實是說給別人聽的，最多起到一點激勵作用，並不是真正的原因。人都是活在現實中的，特別是在底層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只有實實在在的勞動所得，和可以看到的目標，才能讓他們對未來充滿希望。真正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的收入是當地普通工人的二到三倍，照片上的人，有幾個現在已經成為分社的主管，將來還可以成為分公司的經理，所以他們沒有抱怨和不滿，因為每一滴汗水都有它的價值。”

　程茹雪默默的聽著，並沒有因為屠飛撥掉理想主義後的現實言論感到遺憾，內心反倒有種被深深觸動了的感覺，好一會才說道:“我聽說過你去北京之前的事，這些是你從小受苦得到的體會嗎?”

　屠飛道:“算是吧， 是不是太現實了?”嚴格的說，他小時候還沒如此深刻的體會，而是二十多年被時空抹去的經歷帶給他的。

　程茹雪搖頭道:“我能理解，生活中確實大部分都是現實的。我總算明白，你為何能從一間小小的服務公司，快速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了。”頓了一頓，又呵呵笑道:“只是可惜了我的照相機，當初我還以為你目光獨到，有攝影天賦呢。現在看起來，其實是不想讓人發現你壓榨公司員工的內情，所以胡謅一番自強奮鬥之類的言論後，還要拿走照片消滅罪證。”

　屠飛詫異道:“真想不到，你居然也學會開別人玩笑了。”程茹雪笑道:“誰有空和你開玩笑，是說出事實，你別不承認。”屠飛嘖嘖稱奇道:“茹雪姐，你發現了沒有，你現在越來越愛笑了。”程茹雪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是嗎?還不是被你害的。”屠飛恍然道:“原來是因為我，難道是你喜歡我的副作用?”

　程茹雪板起臉咬牙切齒的瞪著屠飛，笑容消失不見，臉色卻是更紅了，融合在一起顯得別樣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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