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一路上都沉浸在那天離開麗嘉酒店,程茹雪給予的那一個冷若冰霜卻又極其**的吻別之中,車隊駛入柳蔭街,在王遠山的院門外停下來,他都渾然不覺。
王振軍感慨道:“只要你回北京,老爺子這裡就像過節似的。”
屠飛這才醒過神,看向車窗外,發現院門外的街道兩旁果然一經停了不少車子,警衛也比平日多了許多。
只見王語婷從院內倚著院門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興高采烈的喊道:“來了,來了,小財主回來了。”然後跑了出來,為屠飛打開車門,嬌呼道:“歡迎小財主榮歸故裡!”還做了個請他下車的姿勢。緊接著又有十幾個男孩、女孩,在嚴小萌的帶領下從院子裡跑了出來,圍在屠飛的車門邊,七嘴八舌的喊他名字,都顯得十分興奮。
屠飛受寵若驚的下了車,問道:“今天都不用上學嗎?”
嚴小萌道:“今天是星期天,學校放假,你不知道?”
王語婷譏諷道:“他是逃課精,從不去學校,當然不知道。”
王振軍從另一邊下了車,鬱悶的道:“我也是你們的叔叔,怎麽沒人過來給本司令員開門?”王語婷轉過頭啐道:“狗屁司令員,從南方回來也不給我們帶禮物,小氣鬼!”王振軍哈哈笑道:“本司令員兩袖清風,哪有錢給你們買禮物,咱們家什麽時候刮起嫌貧愛富的風氣了。”
王語婷懶得理會王振軍的抱怨,該嫌貧愛富還得嫌貧愛富,氣勢洶洶的質問屠飛道:“聽說你在香港做成了大生意,已經是大老板了,總不至於像某位司令員那樣,空著手回來看我們吧?”
屠飛心叫好險,他在香港忙得暈頭轉向,哪會有時間挑選禮物,幸好翟明月想得周到,替他準備了,笑道:“當然不會,我是這種人嗎……”話音未落,頓時有十幾雙手伸到他面前,嚷嚷著問他是什麽禮物,要他立刻交出來。
屠飛根本就不清楚翟明月買了些什麽禮物,隻記得裝了有幾大箱子,應付眼前這些侄子、侄女們應該是足夠的,說道:“放心,人人都有禮物……”見翟明月和俞守銘也都下了車,站在院門口笑吟吟的看著這邊,忙又說道:“先放我進去如何,翟奶奶在等我,禮物在行李裡,一會讓你們自己挑。”
老爺子在裡面早已經等得心焦,王語婷她們也不敢真把屠飛堵在門外太久,既然人人都有禮物,又見屠飛的警衛員確實從車上搬下來好多箱子,也就不再鬧了,興高采烈的擁著屠飛,跟在翟明月、俞守銘身後進了院子。
在前院槐樹下迎候的,還有嚴多多、王宇等十多個男孩女孩和王振國、嚴嫣夫婦。屠飛見嚴、王兩家在北京的第四代子孫基本都在這裡了,便請翟明月先進屋去,讓鮑明將裝著禮物的箱子搬到槐樹下的石桌上,打開來讓大家挑選。
王振軍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見屠飛從香港帶回來的禮物看起來十分精美,都是國內很少見的物品,不禁大為動心,擼起袖子走上前去,大聲道:“大家不要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他自己那雙大手卻已經向箱子伸了過去。
王語婷轉身擋在他身前,斥道:“沒你的份!”
王振軍道:“為什麽?屠飛可是說人人有份的,難道我不是人?”王語婷鄙夷道:“反正沒你的份,沒要你拿出禮物來就不錯了,竟然好意思搶我們的。”王振軍哈哈一笑,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道:“我沒份,小蘭總有份吧,她沒回北京,我替她拿一個。”說完厚著臉皮擠了進去。
王振國看著自己這位堂兄興致勃勃的與孩子們哄搶禮物,不禁搖頭失笑,走到屠飛身旁,道:“語婷這丫頭,聽說你在香港談成了大生意,聯合兩家孩子一起回來敲你竹杠,幸好你有準備,要不然絕對夠你受的。”
王語婷聞言回過頭來,理直氣壯的道:“這小子比我小好幾歲,卻要我喊他叔叔,多讓人別扭啊!佔了我這麽大的便宜,難道不應該給點補償嗎?”嚴小萌也轉過身來道:“就是嘛,我們容易嗎?這就是做我們叔叔的代價!”
屠飛心叫委屈,也不見她們認認真真的喊過自己叔叔,笑道:“確實不太容易,難為你們了,以後我每次回北京,一定都準備禮物孝敬各位。”
王語婷道:“還算你識相。”
王振軍隻為女兒挑了一個能幫她學英語的隨身聽就退了出來,對屠飛抱怨道:“怎麽都是小孩子的玩意,我這把年紀與你這個小屁孩稱兄道弟也挺不容易的,聽說香港什麽都能買到,下次記得帶點適合我的東西回來。”
屠飛悄聲解釋道:“禮物全是翟奶奶準備的,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買了些什麽,好像還有幾箱子,這事鮑明他們比我清楚,我這就讓他拿過來。”
王振國攔住屠飛,道:“三哥和你開玩笑的,咱們家就數他最不懂禮尚往來這一套。你還是快進去吧,鄧公也來了,和兩位老爺子在裡面等你呢。”
屠飛這才明白,今天院內外的警衛為何比往常多了許多。他在香港就聽說鄧公近日身體不適,雖說什刹海離中南海不遠,過來一趟也非易事,聞言哪裡還敢耽擱,忙與兩位王家兄長揮手告別,飛奔進樓。
酈玉嫻和袁媛此刻也站在院子裡,她們根本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只知道鮑明是自己的組長,所以見鮑明下車,她們倆也下車,見鮑明走進院子,她們便也走進院子。此刻兩人自以為已經算在工作,因此與院內外其他警衛員一樣,神情肅穆,站得十分挺直,只是看起來多了幾分拘謹。
王振國早注意到了她們,這時才問王振軍道:“這倆姑娘就是屠飛的新警衛?”王振軍點頭道:“沒錯,就是她們。”王振國參與了策劃此事的家庭會議,卻是第一次見到酈玉嫻與袁媛,仔細打量了一番,嘖嘖讚道:“很不錯,老爺子還是有點眼光的。”王振軍道:“那是當然,我們中央警衛局的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只要看三哥我,你就應該知道的。”
院子並不大,只要不是故意壓低嗓子,說話聲其他人都能聽到。何況酈玉嫻與袁媛是受過特別訓練的警衛員,此時緊張歸緊張,依然能夠耳聰目明,神智十分清醒。王振國與王振軍所說的話,她們聽得一個字都沒落下,都大為意外,暗想自己怎麽是給一個叫屠飛的人做警衛?不是給翟明月做警衛嗎?
王振軍知道兩位老爺子很久沒見屠飛,這時候一定有說不完的話,鄧公今天應該也不僅僅是來看一看屠飛的,現在就帶酈、袁二女進屋不合適,不過也不能就這樣讓她們倆站在院子中發呆。看了看手表,時間尚早,王振軍招手將鮑明喊了過來,讓他先回局裡去匯報工作,順便帶酈玉嫻和袁媛去領裝備。雖然已經為酈玉嫻和袁媛辦了手續,領了證件,但裝備必須本人才可以領取。
鮑明帶著酈玉嫻和袁媛上了吉普車,見兩張俏臉依然緊繃著,笑道:“以後工作的時候放松一點,身為貼身警衛員,不僅僅是保護首長的安全,太嚴肅了反而不好。”
酈玉嫻和袁媛離開院子後就沒剛才那麽緊張了,受教的點了點頭,依言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過了一會,袁媛終於掩不住心中疑惑,問道:“鮑組長,咱們給哪位首長當警衛?”
鮑明奇道:“你們不知道?王教官沒告訴你們嗎?對了,王教官就是剛才帶你們來的王司令員,他以前是中央警衛局的教官。”
袁媛道:“他什麽都沒告訴我們。”
酈玉嫻補充道:“王司令員隻說去機場接首長,但沒具體說接哪一位,我們開始還以為是翟明月翟老,可是剛才無意中聽到王司令員和別人聊天,似乎說我們倆是給一位名字叫屠飛的首長當警衛員。”
袁媛大聲道:“原來你也聽到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鮑組長,剛才跟在翟老身邊的男孩好像也叫屠飛,不過他看起來像個中學生,應該不是咱們要保護的首長吧?”
鮑明微笑道:“其實就是他。”
雖然之前已經有點懷疑,得到鮑明的證實,仍然讓酈玉嫻和袁媛大感意外,都驚訝得同時張著嘴“啊!”了一聲。兩人心裡有著同樣的疑問,酈玉嫻還能沉得住氣,袁媛則直接質疑道:“他……他……也是中央首長?”
鮑明解釋道:“咱們局公開的職責雖然只需負責中央首長們的警衛工作, 不過有時候也會為一些特殊人物服務。當年屠飛的先輩為了救紅軍,除了他爺爺,全家都犧牲在了敵人的炮火之下,去年找到屠飛的時候,連他爺爺和父母也都去世了,只剩下他孤身一人,所以老首長們把他的安全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另外屠飛目前雖然還在上中學,但他可不是一名普通中學生,他現在……呃……”說到這裡,猛然想起王振軍都沒向她們介紹屠飛的情況,擔心自己說多錯多,覺得還是讓她們自己去了解為好,乾咳一聲,接著說道:“反正上頭安排咱們給誰當警衛員,誰就是咱們的首長,至於是什麽首長,不是咱們應該過問的。”
酈玉嫻與袁媛一起“哦”了聲,均想原來自己要保護的是一個革命遺孤。對於屠飛的身世,她們也十分同情,不過一個中學生再特殊也還是中學生,最大的危險只怕就是被壞同學欺負,因此她們對自己這份警衛工作仍然有些失望。
特別是酈玉嫻,身為第一軍醫大的高材生,本以為跟隨在翟明月身邊,還能得到一些醫學上的指點,將來退役後或許還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沒想到只是一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