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七十二、七十三……即墨玄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面前的陣法,看著陣眼處的細小碎紋,他的臉色終於好看了幾分。
天知道他當時收到大哥即墨青傳來的訊息後,有多想立即飛回日照城。
只可惜他當時已經入了蒼羽宗的練功房,只有等修為晉升或者待夠了時間才能離開,而他當初又懶得回族應付那些族老,所以一咬牙給自己設下了五十年的期限。
當時設的時候不在意,結果如今想要離開卻得先破開此處的陣法。
偏偏蒼羽宗對弟子們的練功房分外上心,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連陣法都是請了高階陣修布下的,他片刻不停地闖了這麽多次陣,卻隻將陣眼破出了點兒細紋。
即墨玄歎了口氣,手底下的動作卻沒停……等著我啊,小妹!
距離蒼羽宗幾百裡之外的某處秘境之中,也有一個人跟即墨玄有著一樣的煩惱。
即墨白摩挲著手裡的境珠,聽著外面傳來的陣陣異動,心中的煩躁一點兒不比兄長即墨玄少。
境珠在他手裡奮力掙扎了兩下,隨即又泄氣一般地安靜下來。
這朝華秘境是即墨白兩個月前意外發現的一處移動小秘境,這小秘境生了靈智,仗著旁人輕易發現不了自己,就撒丫子到處跑。
即墨白一個不小心落入了秘境中,至今都被困在裡面不得出。要不是他的傳訊符還可以用,恐怕族中的長輩都忍不住派人來救他了。
其實這秘境倒還有幾分意趣,若不是即墨青的一通傳訊,他恐怕還會在裡面多待一段時間。
只是……秘境哪裡有妹妹好玩兒?
即墨白隻好努力地找到了這枚掌管秘境的境珠,想迫使對方放自己離開。
但如今境珠都捏在手裡了,這家夥卻只會搞出些地震、山崩的小動作來嚇唬自己,別的一概不會。
即墨白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倒是放我出去呀!”
境珠:……我要是學會了這一招,你以為你能在裡面折騰兩個月?!
境珠的憤怒即墨白自然是不清楚的,他只能再度哀歎一聲,而後呢喃道:“也不知老四如今在哪裡,不知他是不是已經回到族內了?”
將境珠高高拋起,又猛地接住,外面再次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即墨白揉了揉太陽穴,打算繼續跟這小玩意兒耗下去了。
而此時此刻被即墨白念叨著的即墨藍,雖然心情不及前兩位那樣煩悶,但也好不了多少。
他沉著臉將腰間的儲物袋扯下,丟給了面前尖嘴猴腮的男子,在對方伸手要拿的時候,一柄鋒利的匕首就擦著男子的手腕深深地扎進了桌子裡。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些東西能不能讓你開船?”即墨藍的聲音陰惻惻的,大有對方再不同意,便令其跟這木桌一個下場的架勢。
男子被他那一手嚇得不輕,拒絕的話就在嗓子邊兒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他乾的就是在兩個小世界間穿梭載客的事,但他們這一行都有規矩,一月隻跑一回。這個月他都跑過一次了,按理說不該破這個例才對。
但……又將面前的男修打量了一番,男子狠狠吞下一口唾沫,在即墨藍愈發難看的臉色中賠笑道:“能,當然能!”
得了對方的應答,即墨藍的表情才稍稍回暖了些。
儲物袋還是入了船夫的手,裡面裝著他這麽多年在外掙來的全部靈石,將船夫的飛舟買下都不成問題了。
但即墨藍絲毫不覺得心疼,反而摸了摸懷裡發簪模樣的法器——那是他準備送給自家小妹的禮物。
據說小妹的名字叫做“簪星”,
那估計是個漂亮又溫柔的姑娘吧?即墨藍這樣想著。
……
仙靈界,日照城中。
陳柳早在城破之時便帶著親娘躲到了家中的地窖裡,本以為這樣就能躲過一劫,但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邪修直接破開了地窖上的石門,抓著他們母子倆的頭髮,將兩人都拖了上來。
直到被對方狠狠摜在地上時陳柳才注意到,不止是他們,就連自己那些鄰裡好友,也都被邪修抓了出來。
見此景況,陳柳默默地將母親護住,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人都找出來了?”為首的邪修問道。
底下的人連忙點頭應答。
他搭眼掃過面前瑟瑟發抖的凡人們,青綠色的面皮上扯出一個笑來:“年輕的留下,老的幼的全部處理掉!”
他們要的是可以乾活的,可不是要靠他們養著的。
領頭的邪修一發話,其余人立馬便要動手。
帶著濃鬱血腥味兒的法器被高高舉起,下一刻就會對著陳柳的腦袋落下。
陳柳緊緊地閉上了眼睛,耳邊是娘和其他人的絕望的哭聲。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位與自己僅有幾面之緣的大小姐。只可惜他還是沒能報答對方的恩情,陳柳心中有些遺憾。
“噗嗤”一聲,是利刃入肉的聲音。
下一秒,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濺在了陳柳的臉上。
耳邊的哭聲似乎驟然小了許多,察覺到不對勁的陳柳連忙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
“怎麽樣,都解決掉了嗎?”帶著冷意的女音在耳邊響起,陳柳艱難地抬頭去看對方的樣子,那張漂亮的臉就這樣撞進了他的視線。
對方身上還殘留著旁人的血,原本束好的頭髮也亂了。但偏偏是這樣帶著幾分狼狽的模樣,在陳柳眼裡卻帶著股不可侵犯的凌厲之美。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女子的疑問,一名穿著城主府護衛衣裳的男修清點過人數後答道:“大小姐,這邊的邪修已經全部處理掉了。”
“很好。”桑瓔點了點頭,“你帶幾個人將他們送回府吧。”
回話的男修這下子卻犯了難:“可是大小姐,咱們的人已經被分出去了不少,若我們也走了,跟在您身邊的就只剩下不到八個人了。”
之前被派去護送那些普通人的護衛們還沒回來,他實在不放心就這麽離開。
“這是我的命令,你不肯聽從?”桑瓔此刻已經有些疲憊了,她實在不想多費唇舌。
果然,她的態度一強硬起來,男修即便不願,也還是點了幾個人跟他一起護著陳柳等人離開了。
看著桑瓔持劍遠去的背影,陳柳的心仿佛被什麽燙了一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原來,大小姐是這般模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