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承玨來得不晚了,但等他到的時候,屋子裡除了宮家主,宮承嗣也早早在此落座了。
宮承玨瞥了眼自己的大哥,勉強對著家主行了禮:“父親找我來有什麽事,若只是小事,那就恕我無禮,要先離開了。畢竟府內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我去解決。”
“你去解決?”宮承嗣滿臉的嘲諷,“你是去解決麻煩,還是給我們宮家帶來麻煩啊?你的解決辦法,就是將宮家鬧個人仰馬翻?”
宮承玨本就勞累了一夜,此刻已經身心俱疲,根本沒力氣應付大哥的陰陽怪氣。
“大哥這是什麽意思,我繼承了宮家的慧目,是未來的家主,掌管宮家的事不是理所應當嗎?”宮承玨反問道。
宮承嗣卻笑了:“是啊,你繼承了慧目。但這並不代表,你便適合當這個家主了。昨夜你惹出來的亂子,今早即墨大小姐那便就派了人來,讓我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弟弟。還說若是再有下一次,她家小姐通知的,就不只是即墨青了。”
“這其中的意思,二弟應該明白吧?”
天知道今早宮承嗣被海聽舟找上門時,有多麽的激動。因為對方那話裡的意思,分明就是支持自己與宮承玨爭位的意思!
他雖不清楚桑瓔為何要幫著自己,對於即墨家的怨恨也沒有半分消減。但他若是對方主動送上助力,他也是十分樂意接受的。
於是,才剛剛告別了海聽舟,宮承嗣就迫不及待尋到了宮家主這裡來,更是添油加醋將昨夜的事同宮家主說了一遍。
宮家主這才找來了二兒子,預備讓這對兄弟自己解決。
宮承嗣話裡的意思,宮承玨自然是明白的。他也是沒有想到,桑瓔竟會如此不依不饒。
本以為她將即墨青找來就足夠了,沒成想,這人還借機拉攏了自己的大哥。
“呵,大哥如今給自己找到了靠山,果然同以前不一樣了啊。看大哥如今的意思,是要與我爭奪家主之位?”懶得跟宮承嗣繞彎兒說話,宮承玨一語就道出了大哥的真實意圖。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宮承嗣自然也不遮掩,明明白白就開了口:“不錯,我是這個意思。二弟,你運氣好,得了咱們家的傳承,但你在為人處世上實在欠缺。大哥雖然沒有你那看破虛妄的本事,但管理這些俗事還是在行的。”
“咱們是兄弟,我來做家主,你也好專心修煉不是嗎?你如此有能耐,大哥是不會虧待你的。”
宮承玨就這樣冷眼聽著對方謀算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旁的宮家主始終一言不發。
這若是換了從前,都不必他開口,宮家主就會呵斥宮承嗣閉嘴。但今日也不知為何,宮家主就好像沒注意到兩個兒子間的紛爭一般,隻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爭吵。
此刻的宮承玨哪裡還能不清楚自己父親的選擇?恐怕早在他被叫來之前,這兩人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但他又怎麽可能放棄自己唾手可得的東西:“大哥算盤打得真好,只是我可沒那麽容易被你哄騙。既然你非要與我相爭,那就試試看好了。看看,那些族老們,到底會支持誰?”
撂下這句狠話,宮承玨一甩袖子就離開了這個院子。
留下宮家父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神色莫辨。
“父親,您說那個即墨簪星真的不是昨夜潛入密室之人嗎?”等到屋內只剩下他們父子倆,宮承嗣才對著親爹吐露了自己的懷疑。
宮家主聞言,隻道:“在沒有切實的證據前,昨夜府內所有受了傷的人都改懷疑。那個逃走的人就由承玨盯著,而你也借著這個機會,一邊搭上即墨家,一邊盯著那位大小姐。”
“我們宮家,絕不能因此隕落。若是真到了暴露的那一日,便是拿整個雪原作為代價,我們也要活下去!”
一直到此刻,這位曾經帶領宮家人叱吒風雲的家主,才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宮承嗣看著父親眼中的陰狠,他忽然覺得自己和兩個弟弟都未曾真正了解過面前這人。也是了,一個能出掉自己所有兄弟,最後登上家主之位的,怎麽會是個怯懦之人呢?
……
一夜之間,破妄城瞬間戒嚴。
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都有護衛在熱鬧的地方張貼了告示,言明城中有偷竊了宮家寶物的賊人,若是有人發現了什麽不對勁,可以跟護衛們上報,宮家會給出適當的獎勵。
這告示一出,城中人的心便活絡了起來。
不少在城中混日子的散修,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城中的護衛們,一時間成為了最受散修歡迎的人。
這個辦法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雖然那位刺客始終不見蹤影,但破妄城也借此抓住了幾個其他勢力派來的內奸。
就是可惜,那名刺客始終不見人影。宮承玨也逐漸陷入了焦躁之中。
將視線移回內城的護衛所裡,先前被方熾和海聽舟打上的那群護衛,只是勉強吞了些靈藥,如今還沒能痊愈,依舊只能躺在床上混日子。
好在也有人特意前來看望他們,同他們聊聊近日有趣的事兒。
“今兒那刺客還沒找到?”其中一人主動問道。
過來看望友人的高個子護衛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可不是嘛,咱們二公子眼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若是再找不到人,我們恐怕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說著說著,他也忍不住抱怨:“這事兒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咱們幾乎都將整個破妄城翻了個遍,哪裡還有刺客的容身之處啊?依我看,那人早跑不見了。偏偏二公子不信,非要我們到處搜尋。”
高個子護衛的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勸他道:“這事兒你還是聽二公子的,等到二公子以後成了家主,自然會記得你們的好。”
高個子沒敢將大公子重新奪權的消息告訴友人, 生怕將對方還未痊愈的身體氣出個好歹來。
他勉強應了兩聲,而後就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眾人對此也十分捧場,整個護衛所裡都是熱熱鬧鬧的。
唯有大通鋪牆角那個位置,始終是一片寂靜。那個裹著厚厚被子看不清人臉的護衛,一直縮在角落裡,不見任何響動。
睡在他旁邊的人見狀,關切地問了那人兩句。
那人勉強露出雙眼睛,甕聲甕氣地回應了鄰床的關懷,便困了一樣,再次睡了過去。
鄰床的人以為他是受傷的緣故,所以才如此嗜睡,也沒有太在意。
只是偶爾他腦袋裡也會冒出一個念頭:剛剛那人的眼睛,怎麽那麽像自家二少爺啊?
這念頭也隻冒出了瞬間,很快就被護衛給打散了。